天很暗、很沉,阴雨连绵,一如拨不开云雾的低迷心情。

    虽然脚还没没有完全好,走路还是会有些痛,可一大早萧漫就穿了一套黑色秋款套装去到了墓园。

    前几天她没有出现实在是怕与李红霞碰到。平时李红霞见到她都不理智,更何况痛失爱女后的她,为了不刺激她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萧漫一直退避到今是才来看萧月。

    墓园,不知道是天气不好下着雨的原因,还是心情低落所致。走在墓园阶梯一身黑衣撑着黑伞的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花的萧漫,感觉浑身一冷,周围隐隐透着一股阴气。

    萧漫低头拢了拢衣服,一手撑着伞,抱着花的左手横过胸前下面绕到右侧反抱了着自己,这才稍稍觉得好过一些。

    清眸微抬,这时秋风一吹,细密的蒙蒙雨被吹到身上,那冰凉的细雨更是飘到了她的脸上与裸露的脖子上,让她冷到再次身子微微一抖了下。

    不由加快上阶梯的步伐,眼前一望无际整齐却密麻的墓碑,萧漫很仔细的看着两阶梯旁边的排号。没一会儿便找到萧月所在的那一排。

    才一抬眸,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衣静立在萧月墓前的男人,男人的侧影,萧漫再熟悉不过,从他没有打伞。那湿漉漉头发看,他该是来很久了吧?

    不由心里一抺苍凉,为什么人总是这样。在身边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事情发生了,并且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后悔,痛苦?

    萧漫在原地站定,双眸紧锁在男人痛楚的侧脸上。他周身笼罩着一股浓浓的伤痛,目然的盯着墓碑一瞬不瞬的看着,好似这样看着,萧月就能重新活过来一样。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雨虽然不大,可若这样阴湿的天气就这样不打伞的站着,全身一样会湿,时间久了一样会生病。

    迈着有些缓,有些沉的步子走了过去,男人像是发现有人来,僵硬头这样一侧,当看到萧漫时眸里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又看回头直视着墓碑没有太大的反应。

    萧漫直直的走到萧月的墓前蹲下,把手里的白菊花斜靠在萧月的墓碑上,看着墓碑上萧月那依旧笑的美丽的照片时,眸色再次沉了几分,紧呡的唇这才轻启。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我还是想来看看你,虽然明知道看与不看都改变不了什么,可我还是来了,希望不会太打扰打你。”

    说完,萧漫站直了身子,对着萧月的墓碑三鞠躬,而后退了几步与季杰远并肩而站,手上的伞也有意的摭向了他。

    “不回去吗?”

    找了半天,萧漫只能找到这句话,难道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这么白痴的问题好像不是她该问的。

    “想再陪陪她。”良久后,注视着墓碑的季杰远沙哑的声音飘了过来,音色里还夹着几丝悔与痛。

    萧漫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也只能是默默的站在他身边,算是与这个难得跟她心境相同的男人做做伴,再看看他们都彼此有负,此时正长眠于地下的人。庄妖讽技。

    不知道站了多久,萧漫只觉得湿冷的风越来越刺骨,身子也越来越冰凉了起来。

    这时,耳边又传来季杰远粗哑的声音。

    “其实和你离婚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我知道她是真心爱我的,虽然她嘴上说不在名份,可我又不傻,并不是感觉不出来。有时喝醉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嫌她烦,也会故意说些话来刺激她,可我不是铁石心肠,令人发指的那种垃圾,我也有心,也会被捂热,我知道她总是找你麻烦,可她对我却是真心的。”

    说着,季杰远唇间划过一抺讽刺的笑,该是在笑自己,而后又道。

    “爱上一个人,忘记一个人,再去接受一个人,那都是需要时间的,我只是慢慢把你从我生命中淡去,然后再去试着接受她,即使到后来我还是无法爱上她,我仍会娶她,因为他怀着的是我的孩子。我再渣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管。”季杰远音色有些哽“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呢?我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她都等了,可为什么我们离婚后她却等不了?出事的头一天晚上,她哭吼的对我说,我会后悔的,她要让我永远记住她,那时我以前她又是像往常一样嘴里吓唬吓唬我,可却没想到这次是真的。”

    “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傻,为一个明明不爱的男人飞蛾扑火,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吗?她说的没错,我真的后悔了,也永远的记住她了。”不由的他眼角落下了几滴伤心泪“小漫,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我,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作到最后,我爱的已经得不到,爱我的也离我而去?”

    他的音色有些颤,还很沉,一身黑色西装下的宽肩微不可察的有些抖,那沉痛的神色让萧漫消沉的心也越发的难受了起来?

    上天的惩罚吗?她不知道啊,如果她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定会早早的就跟他离婚,早点成全萧月,这样,也许惨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紧呡的唇角划过一抺苍凉,可是谁又有预知的能力了,如果她有,那么当初就不会嫁给季杰远,不会让自己受伤,不会让萧月落到今天地步。

    人这一生都是在得到与失去间徘徊,在欢喜与痛苦间挣扎,在爱与恨间纠缠,在生与死间害怕彷徨。

    萧漫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慰季杰远,就像此时她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安慰自己一样。

    轻执着他捶在身侧冰凉的大手,萧漫把手里的雨伞塞到了他的手里。

    “雨虽不大,但也有攻击力,失去的可以放在心里缅怀,越不能弥足深陷下去,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后,萧漫抬眸再看了眼墓碑照片上笑的甜美的萧月,转身便头虽步子依旧缓慢,却没有再回头。

    *********

    离开墓园,萧漫便往昨晚就联系好的心理咨询室赶去。

    她不是因为对萧月的死产生了心理问题,而是在网上查到这个心理咨询室的负责人也是一位资深的催眠师,萧漫想着,也许可以去试试,说不定那个催眠师能帮她找回抺去的记忆呢?

    萧漫坐在这个明亮而又简单舒适的办公室,一些繁杂的情绪就像是被这间办公室隔绝在外一样,此时的她心镜的难得的平和了下来。

    视线不由转到坐在她面前穿着一套白色休闲服很随性的温雅女人,此时她正亲和柔笑的看着她,那笑像是有感染力,让萧漫忍不住对她卸下了戒备。

    女人看了见几分钟,见萧漫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主动开口了。

    “萧小姐,我是催眠师叶瞳,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叶瞳的声音很柔,清澈的双眸里尽是温和,她就那样轻缓的看着她,并没有半分强迫的凌厉,却让萧漫不自觉的开口。

    “叶小姐你好,我来是想你帮我深度催眠一下,我怀疑我的部分记忆被人抺去。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叶瞳听了,虽面色无波,可双眸中却掩盖不住跳出一丝惊讶,她像思忖了几秒,复又柔问。

    “你怀疑?”好看的秀眉微微上扬“为什么怀疑?”

    “因为这段时间我脑海中老是跳出一些陌生的画面,可我根本看不清楚,当我努力想看清楚的时候,头总会痛的非常的厉害,然后莫名其妙的晕倒。”

    对于叶瞳,萧漫并没有任何隐瞒,竟然她想知道真相,那就一定要毫无保留告诉她,也只有这样,她才帮到她。

    叶瞳听后,纤瘦的身子微微后仰往椅背上靠了去,沉思了几秒后,又回。

    “有些催眠师确实可以抺去人的记忆,但也分暂时的和长久的,听你刚才的描述到是像记忆被抺去后受到刺激该有的反应,这样吧,你躺那去,我帮催眠看看。”

    “谢谢。”

    顺着叶瞳的手势看去,萧漫能看到自己左后方有一个白色皮质似的躺椅。然后轻缓的起身,尽量不让右脚再扭到,这才往躺椅那边走了过去,而后又躺在了上面。

    在她躺下的同时,耳边传来一首轻缓舒心且小声的轻音乐,那音乐像有魔力般让人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缓缓的,萧漫侧眸往左看去,叶瞳此时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右手上还拿着一串链子,链子的最下方垂着一颗核桃般大小的水晶球。

    那水晶球在被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下,变得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的绚烂七色看的人不惊有些痴迷,真的是很美。

    在萧漫盯着水晶球看的同时,叶瞳已经坐在了躺椅一侧的白色皮椅上。

    她的笑依旧是那样的清柔,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压力,突然她修长的手把水晶球垂放在萧漫的眼前,葱白的手指捏着链子,柔柔的问了句。

    “准备好了吗?”

    萧漫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般点了点头。

    “来吧。”

    接着水晶球在她面前来回的晃了起来,叶瞳轻柔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萧漫的视线不由自主跟着那水晶球来回看着,慢慢的、慢慢的、她觉得好困,便就那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漫不知道叶瞳在她睡过去的时候对她做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好累好累,好种累是从身心里发出来的,竟让她四肢无力,全身软绵绵的。

    “醒了。”叶瞳那张美丽的笑脸在萧漫眼前绽放,萧漫无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疑惑的问道。

    “我为什么会这么累,就感觉整个的都快虚脱了一样。”

    这时叶瞳给她递了一杯温水,随后又坐到她身边。

    “你会累很正常,因为你的那段记忆是被人永久抺去的,要不是那场车祸刺激了你的大脑,你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车祸刺激到了。”萧漫有些愣神的看着叶瞳。

    叶瞳看着她眸底不解,柔笑着解释道。

    “你告诉我的,人一但被催眠,不管问什么都会回答。”

    看着萧漫眼里的戒备与探究,叶瞳再次一笑“你放心,我是有职业素养的,不该问的与你那段被抹的记忆无关的,我不会去探究。”

    萧漫不由多看了眼前这个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她可什么都没有说,叶瞳就能从她的眼神中看清一切,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让人崇拜的同时,亦让人畏惧。

    收回自己游离的心思,萧漫低头喝了口叶瞳递过来的温水,这才抬眸问。

    “那我有告诉你,那段被抹去的记忆发生了什么吗?”

    从见到叶瞳到现在她一直都在笑,可这时却见她敛起了笑,唇角紧呡了起来,音色中也有丝恼。

    “没有,你的那段记忆被锁的很死,不管我透过什么方法,都无法探知,那个帮你抺去记忆的催眠师功力很深,你可能要多来我这里几次。”

    萧漫一听有些急了。

    “来多少次都没有问题,可你确定能让我想起来?”

    对于萧漫的怀疑,叶瞳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音色难得的有些冷。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找别人。”

    这样明显的恼意,萧漫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些伤人,不由眸中染上几分歉意。

    “对不起啊,我太心急了才会不经过大脑说话。”

    很显然,叶瞳是个爽快的女人,气来的也快,消的也快,在萧漫道歉的那一刻,便又恢复了清柔的那面,大方的摆了摆手。

    “算了,你每周五到我这来一次,记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好的,谢谢。”

    萧漫与叶瞳挥别后,一个人又回到了自己公寓。而此时郑颜颜也不在家,于是雷打不动的开始发呆。

    把所有的事全都串起来想了一遍,萧漫心里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总觉得方辰和郑颜颜嘴里跳海的女人就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该怎么办呢?曾经她和秦世辰与方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谁可以告诉她?

    还是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而她真的由衷的希望全都是她胡乱的猜测,她与秦世辰以前从来都不曾认识过,秦世辰和她的相遇也都是命运的按排,绝对不是有意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