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郭奇虎面对着红着眼睛的郭银铃,也许是错觉,他突然在郭银铃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从她回到郭家起就不存在的东西,而这一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到底有着什么意义,他还真不知道,所以他只是转过身说道:“三天后,结婚。”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么一个故事,岂不是太过太过俗不可耐了点?”她看着郭奇虎的背影,突然一脸意味深长的说着。

    郭奇虎停住脚,慢慢眯起了眼睛,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再次看到了希望,他站在原地背对着郭银铃说道:“这个故事,也唯有朝这个方向发展,才会真正的有意义,如果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偏离这一条主线,你知道究竟郭家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她听着。

    “奉劝你一句,不要抱有任何幻想,特别是那个撂倒了许华升的年轻人,虽然惊艳,但你很清楚,就他孤身一人,对于郭家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如果你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到了他身上的话,可能最后你会失望,不对,是绝望。”郭奇虎说着。

    她却笑了,好似自己胜利了一般,因为那么一个年轻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郭家,她摇着头说道:“你永远都不会懂得,小兴安岭那一片星空究竟是何等的美丽,也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信仰,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如果你的信仰够强大的话,那么就来击垮我的信仰,如果你输了,那只能够证明,你的信仰,只是一场虚幻的梦。”郭奇虎冷冷的抛下这一句,便迈着大步离开,根本不给郭银铃继续解释下去的机会。

    而为什么,他不想正视她的信仰,虽然郭奇虎很不想要承认这么一点,他可能是害怕着动摇,他不能失去他的信仰,对于世家的信奉,如果失去了这个,他便什么都不剩了,只是一场笑话。

    换一种意义上来说,郭银铃恐怕会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虽然郭奇虎能够理解,但他却并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这是已经不光光是立场,更是两个信仰的碰撞。

    自由与世家,究竟哪一边会胜呢?郭奇虎想着,似乎无论那一边胜了,他都高兴不起来,但是他最怕的是两败俱伤。

    离开房间后,郭奇虎并没有直接离开,只是靠着墙,用有些微微颤抖的手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着,然后想着,他想着,为什么在见到沐长青一行人,本来已经被摧残到面如死灰的郭银铃眼中会再次冒出精光,是沐长青又给予了她多余的希望?

    想着这个,郭奇虎微微摇了摇头,他认为沐长青不会那么傻,傻到为了郭银铃而放弃自己的整个前程,来做这一件可能注定会跟京城所有世家为敌的事情,而就沐长青的身份而言,会做这种事?他认为绝对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性。

    但又会是谁呢?

    一个身影在他的脑中闪过,那个身穿绿色运动服的家伙,还有下巴醒目的伤疤,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让郭奇虎额头上慢慢冒出冷汗,他想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由把两个身影在心中慢慢重合,他快步走下楼,然后摸出手机拨出去一通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对面传来的是许华升的声音,对于郭奇虎突然打来的电话,许华升接通直接说道:“出什么事了?”

    在这个节骨眼,许华升可不认为郭奇虎会有好事找他。

    “你现在在哪儿?”郭奇虎声音急促的问道。

    “在哈尔滨见郭三爷。”许华升说着。

    “方便不方便讲话?”郭奇虎尽量控制着情绪说着,但他的声音还是有几分颤抖。

    许华升已经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低声说道:“说吧,这里没有什么外人。”

    “在小兴安岭跟你交手的年轻人,是不是在下巴有着一道醒目的伤疤,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不壮,长相不醒目,但是身上有着一股狼劲?”郭奇虎似是想到了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个描述,许华升不由有些吃惊的说道:“你已经见到他了?”

    有了这么一句,郭奇虎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由用充满了暴躁的声音说道:“是,还是不是!”

    “是。”许华升直接回答道。

    郭奇虎下楼的动作停住,就这样表情苍白的站在原地,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他咬着牙说道:“他刚刚可是明目张胆的在郭家走了一遭,竟然让他跟银铃碰了面。”

    “怎么可能!”许华升无比惊恐的说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但想想那一个身怀醉三手的存在,似乎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他意外。

    “情况很复杂,极其的复杂,你尽快从哈尔滨赶回来,这一次有大家伙是冲着我们来的。”郭奇虎说着,不等许华升答应下来,便直接挂掉了电话。

    电话的另外一边,在哈尔滨的一家小茶楼之中,许华升表情苦涩的放下手机,在他对面坐着一个面露慈祥的老人,看五官这老人跟郭红牛有几分相像,但是少了几分郭红牛特有的威严,反而少多了几分柔和。

    这个老人正是许华升特地来哈尔滨拜访的人,虽然同为郭家人,但多年前离开的京城,在哈尔滨盘踞成一条地头蛇,虽然仅有的那点血缘关系早已经被这遥远的距离所冲淡,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而且郭银铃这一次大婚,许华升算是亲自来下请柬的。

    不过这个老人显然注意到了表情突然瞬变的许华升,仍然是一脸微笑的说道:“老许,京城那边有麻烦事?”

    许华升并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说道:“三爷,这一次可有不少人盯上了这一场婚礼,这京城太多人等着看郭李两家的笑话,这不在小兴安岭,我就先吃了苦头,被一个年轻人给收拾了,差点丢了这么一条命。”

    本来一脸淡然的老人听到这么一句,眯起眼睛来,确定许华升不是在开玩笑后,默默说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许华升拿起桌上的那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说道:“就刚刚,那个年轻人还闯了郭家,看来这一场婚礼,想要无风无雨的进行,难了。”

    老人缓缓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都是难事,我这远水也解不了近火,这些年让红牛没少遭罪,这一次婚礼,我这老骨头就算是怕,也会怕过去,说不定这辈子,也只能见这么一面了。”

    许华升听到这老人给予了一句痛快,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一脸感激的说道:“三爷,老爷子可常常惦记着您,您能来最好,我就不多多逗留了,我得动身赶往京城了,虽然我这么一个败者没有多么大的作用,但是一些臭鱼烂虾,还是可以收拾的。”

    老人并没有劝阻,也许是知道这事非的严重性,他默默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婚礼那一天我定会感到,帮我给红牛捎一句话,活到这个岁数了,虽然自己不想承认脑袋糊涂了,但不该浑浊的还是浑浊了,也该考虑让自己能够舒舒服服的活两年了,否则再往后,说一句不好听的,可能真没有机会了。”

    这似是一句感叹,一个没有被人心险恶江湖炎凉打败的强者,终有一天,会败给时间。

    许华升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让年迈以高的郭三爷起身相送,便匆匆离开,奔赴上通往京城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忙起来,而最要命的,是他们连对手真的庐山真面目都还没有见到。

    许华升走后,老人有些孤零零的喝着茶,表情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没落,只不过那熬了大半辈子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浑浊,他想着,如果当年他并没有因为女人离开京城,人生又会发生什么改变呢?他会成为第二个郭红牛吗?

    他摇了摇头,自认为自己斗不过郭红牛,倒不如在这一片安心当他这个土皇帝,至少不用背负着郭家这沉重到不能再沉重的枷锁,虽然他对于郭红牛多年对于自己的不管不顾仍然心有怨气,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他也同情者郭红牛,因为是郭红牛把他推出了这么一个火坑,然后自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虽然这是一件很值得人感动的事情,但想起当年那么一个冰冷的理由,郭三爷心中便没有任何暖意。

    如今,郭家已经熬到了五代人,在京城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世家,上面能够沾一点点红,从大院之中走出两个人,郭家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么一个规模,并不奇怪。

    不过因为各种分裂,郭家的确已经大不如从前辉煌,如今只靠郭红牛这一支独干在苦苦支撑着,而那个老骨头到底还能支撑多久,这是才是让郭三爷最担心的。

    如今,他离开郭家近三十年,也算是看明白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这个半个郭家人用三十年领悟了那么一个道理,并没有最完美的继承,所有想着继承两字的人,都在某种意义钻着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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