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荒原,位于潞州西南,常年黑雾笼罩,魔障肆虐,方圆百里之内,更是渺无人烟,是一处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至于沧溟洞窟,则是深藏荒原地下,纵深数里之遥,蜿蜒复杂,有如迷宫一般。

    王若离从万里鹫下来,便直往沧溟洞窟而来。

    沧溟荒原虽然危险四伏,但同时也是机遇重重。

    沧溟荒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荒芜,王若离一路之上所遇,不乏前来沧溟荒原探险寻宝之人。

    此时虽是午后,然而眼前所见却是灰雾蒙蒙,根本看不清远处的天空,更加看不到沧溟荒原的全貌。

    只在重重的云烟之中,看到一幢小屋若隐若现,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隔在灰暗的纱帐之后。这是一间开在进入沧溟荒原三岔路口的小酒馆,名叫醉醒酒馆。

    一般情况下,准备进入沧溟荒原的行客,都会在这里驻足停留。一方面,这间酒馆是进入沧溟荒原前最后的一处落脚点,不但可以整顿休憩,顺便打听最近的消息;另一方面,酒馆所售的酒水,对于沧溟荒原上的魔障,具有一定的抵御作用。

    王若离一身黑袍,戴着面具,漠然地走进酒馆,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王若离环视一圈,瞧着酒馆里面的陈设器物,饱经岁月的沧桑,似乎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最为新奇的是,酒馆里面竟然没有小二,长桌边上的酒桶,酒客自行投放金银,可以自动流出酒水。而且酒类单一,整间酒馆,竟然只有一种名叫“半醉半醒”的酒水,实在让人咂舌。

    柜台后面,酒馆老板仰身躺在一把藤椅上,两只脚高高地抬起,搭在柜台,手里半托着一本书册,挡住了脸面,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睡觉。

    王若离自己接了一杯“半醉半醒”酒水,轻啜一口,但觉酒水入口,甘醇浓香,然而再抿第二口,却是味如清水,如此味道循环反复,不禁让王若离大感讶异,想来此间酒馆的酒水配方,真有独到之处。

    王若离悄悄地打量酒馆里面的酒客,发现了不少略感兴趣的面孔。

    中央位置坐着几个强壮大汉,浑身肌肉,穿着薄薄的背心,两条手臂连着上身纹着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看起来气势十足;旁桌的是三个女子,穿戴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首饰挂坠,皮肤白皙,姿色不差,不过穿着略显暴露,上衣短

    小,有些遮不住胸前的伟岸,下裙更短,快要盖不住大腿的上部;还有两个粗犷男子,头发削去半边,梳着阴阳头,耳朵上挂着一副大铜耳环,让人看着心头有些别扭。

    酒馆的右边区域,坐的是逍遥城主林阙一行,林阙、林倩兮,以及那个百药谷的陆鲲,三人一桌,其他的手下坐着剩下的几桌。

    不经意间,王若离瞥见西北角落,孤单地坐着一人,正是之前万里鹫上见到的那个白衣青年。此时的白衣青年,正自一脸索然无味地品着酒水,对于周遭的一切仿佛完全没有兴趣。

    这时,从酒馆门口纷纷扰扰地进来一大拨人,打破了小酒馆的安静。

    正是福源商会的人,为首的是一名阴鸷中年人,身后还跟着商会的山羊胡子管事。

    这群人闯入醉醒酒馆,没有寻找位置就坐,而是直接杀气腾腾地围向那个白衣青年,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没有见到我们福源商会有事情要料理吗?”山羊胡子管事勾目盯着酒馆里面的酒客,站身出来,大声喊道,“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可惜,喊声虽大,却是激不起半点波澜,酒馆里面的酒客浑不在意,仍旧各行其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山羊胡子管事见状大恼,正要发怒,却被身后的阴鸷中年人一把揪住后脖衣领喝止:“不要旁生枝节。”

    山羊胡子管事不敢顶嘴,只得悻悻退下。

    阴鸷中年人见着依然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水的白衣青年,感受着酒馆里异样的气氛,眼里闪过一抹迟疑。

    “阁下年纪尚轻,还有大好的青春等着你,何必这般自误,当心小命不保。”阴鸷中年人阴声细道,“只要你将福王的密信交出来,在下承诺,必定留你一条性命。”

    “传闻福王一直胆小怕事,恭敬待人。”白衣青年闻言,嘴角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淡声说道,“没想到竟敢写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密信,当真是鼠胆包天。”

    “无知小子,休要口出妄言。”阴鸷中年人愤声呵斥道,“福王德才兼备,一心为公,岂容你这般恣意诋毁!”

    “哈哈哈……”白衣青年像是听到了一则天大的笑话,长声笑道,“就凭福王刘义陵那样的昏庸愚昧之辈,也配称‘德才兼备’四字?真是荒诞,滑稽至极。”

    “放肆!福王名讳,怎能容你这般随意说道。”阴鸷中

    年人断然喝声,脸上全是愤色。

    “福源商会着实是有眼无珠,竟会投身到这样的王爷手下。”白衣青年敛起笑意,淡定地说道,“看来福源商会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存活了。”

    “你到底是谁?”阴鸷中年人不禁疑问道,“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的。”白衣青年话语之间,显得格外平静。

    “混账!”山羊胡子管事听此,再也克制不住,指挥一众巡卫,拔刀而起,朝着白衣青年砍杀而去。

    然而,白衣青年依旧不急不躁地端起酒杯,抿了抿酒水,微微摇了摇头,对于一众冲杀而来的巡卫,视若无睹。

    正在这时,桌前突然生出一团浓郁的黑雾,但见这团黑雾分成多股,迅疾无匹地窜向一众巡卫。不待众人反应,便被黑雾缠身,浸透身心。

    一众巡卫的脸面瞬间变成了焦黑,仿佛被木炭拌水涂抹过,一个个表情痛苦地滚倒在地,哀嚎挣扎,可惜无济于事,在黑雾弥漫淹没之下,渐渐地没了声响,皮肉焦化,只剩一堆乌黑的骨架,最后骨架又碎成粉末,彻底变成了一滩滩深黑色的细砂。

    王若离瞧着酒馆的地面,铺着一层松软的黑砂,颇显雅致,原来这些黑砂都是这么来的。

    桌旁,只剩没有动手的阴鸷中年人和山羊胡子管事,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惊恐。

    “不用惊讶。”白衣青年闷下一口酒水,一如既往的平缓,“你们进到醉醒酒馆,难道连酒馆里面不能动手的规矩也不知道?”

    阴鸷中年人心头拔凉,疑惧地看了看酒馆内的酒客,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一众酒客犹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根本没有理会这边的事端,至于酒馆老板,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张着嘴,鼻子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原本手中拿着的那本书册,此时已经放到肚子上面,右手不知何时抓着一个酒坛,封泥早已拍开,应该剩下不到半坛酒水了。

    白衣青年长身站起,朝着柜台揖了一礼,随即身形一晃,掠身出了酒馆。

    “如若想死,欢迎跟来。”一道平淡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哼!”阴鸷中年人闻言,冷哼一声,脸色不善地跟了上去。

    山羊胡子管事望着两人先后掠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一咬牙关,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