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问到他了,韩玉国却只是用手在桌子上,写下了四个字“兵、间、誉、威”。四个字虽然不是很多,他也没做什么解释,刘克武和杨度看到后,却突然同时大笑了起来。

    兵者,先袁世凯现在手上可是没有一兵一卒,而自己有魁字大营五营两千四百多人,现在又多出了名义上自行组建的天津警卫师。

    在兵权选择的时候,朝廷先要考虑到兵丁的来源。此时的民间,若不是实在生活不下,百姓是绝对不会让自家的子弟当兵卖命的。

    如果用个现在没无兵的袁世凯,那就必然还要再招募军队。虽然可以从其他准备裁撤的练军那给他调人,但远远不如自己这直接现成的好。

    间者,一言两计。离间之间,刚才杨度的话已经说到,也很清楚了。而间谍之计,则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官场上,先全面最规范的采用的,

    陆建章手下,现在虽然只有公开在朝廷那拿军饷的百十多人。但是实际上,此时在北京、天津和周边地区,已经用了半年的时间,扩充到了真正的一个营四百多人。只是碍于上面那个所谓的朝廷,不能公开而已。

    运用间谍这个间,刘克武很清楚,只要在袁世凯身边藏下一根钉子,那就在两个人这场较量中,让自己时刻都会保持住优势了。至于人选,只能慢慢来选,急不得。

    好戏多磨,道理再简单不过。急于求成的事,刘克武现在很清楚,自己做不得,也不能做。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自己现在只要一败,就容易永世不得翻身。

    誉,一语双关。头上的那个朝廷,不只是看官员忠心和办事能力的,那个老妖婆和皇帝,在考察和选拔官员的时候,先要看的是官誉。在官誉上,刘克武自信自己的资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足够让满朝都在那两个当权者面前,说自己的好话了。

    而誉的另外一面,则就是来自于民间的民誉。满清朝廷不是不在乎民间的呼声,如果真的不把民间的呼声当回事的,也就不会出现几年以后的变法之事,更不可能出现洋务运动。

    那些影响到国家运行轨道的事,就是因为在民间的呼声高起来之后,才为老妖婆和光绪关注,并得意施行的。

    威者,声威、官威、德威。这三点,其实刘克武潜意识里,一直都在刻意的做着。让杨度他们看,只有声威而无其他两项。也只有一直紧随在自己身边韩玉国,才会理解得真正通彻。

    谈话之后的几个时辰,陆建章手下的四名巡办队骨干人员,就在景休园受到了刘克武的秘密接见。

    在召见谈了一个时辰后,这四个人化装潜伏回了北京城。他们的任务,就是执行那间字中的第二间去了。至于到底能如何,刘克武也只能暂时听天命了。

    连串针对袁世凯新一轮的计划,也在这天傍晚时分,以骑兵队的快马,和巡办队的信鸽迅的传向了魁字营各处的秘密据点。一张更猛烈针对袁世凯的大网,就此全面展开。

    袁世凯是要慢慢来的,就在入夜时分,刘克武却接到了一个火烧眉毛的报告。日本人竟然派出军舰,直接从旅顺出,向天津这运来了一个军的兵力。

    送来这个消息的,正是直隶提督聂士诚的随从。其实刘克武到了天津以后,一直是与王文韶、聂士诚保持着秘密联系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事事如此顺利,王、聂二人也不会在日本那个总领事去搞外交压力的时候,那么准时的离开他们的办公地点。

    看着聂士诚这个随从,刘克武面色凝重的问到:“小日本用了多少兵船运兵?聂大人和你们边军兄弟,能守的住塘沽炮台吧?”

    那个随从保全颔,回到:“聂军门请刘大人放心,日军号称派来一个军,可根据军门大人留在辽东的细作回报,实际上只有一万八千多人。指挥官是给你干掉的那个日本司令官好友,叫什么大山岩的。”

    “谁?”听到那个名字,刘克武立即来了精神。自己干掉山县有朋、桂太郎。日本人现在竟然又把这个大山岩也给派来了,老天这是要个自己什么旨意?难道是想让自己一次战争,就把日本人的军事骨干打个七零八落吗?

    那个随从不知道刘克武想的是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准会在回到聂士诚那后,说这个年轻的兵备道是个疯子。他又规矩的重复一了一遍,让刘克武确信自己没听错。

    得到那个随从的确认,刘克武不但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反倒仰天长笑了一声。笑声过后,他用冷彻人心的目光盯着那个随从,说到:“你回去告诉聂军门,只要他带人把炮台守住,别让鬼子断了我的两翼。嘿嘿,我姨丈就等着,再拿朝廷封赏吧。”

    那个随从看到刘克武那眼神,不禁浑身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按道理说,他也是从死人堆里,跟着聂士诚一起爬出来的。什么样的血战也都见过了,可此时碰上面前这个年轻的将领那目光,竟然会如此心生恐惧。

    这个随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东洋人,会这样怕他眼前这个家伙。那眼神,就足够摄人心神。如果只看那眼神,分明就是一个嗜血成性的魔王。

    抑制了一下心底升出的那分恐惧,那个随从转身就想立即离开,没人愿意跟个死神去说太多的话。

    没等他脚步挪开,刘克武的话音又传进了他的耳朵:“我还没让你走,还有个事,告诉我姨丈和王督台与李中堂联系。李中堂那,现在不需要再跟东洋狗低声下气。只要那一军的日本人上来,我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谈判的价码,也就更好说了。”

    那个随从回头施了一礼,确定自己再没话之后,立即转身跑出了房间。看到他那幅模样,站在自己身边的韩玉国不禁也失声笑了出来。敢情他们这个大人杀人眼神,不只是能震慑住东洋鬼子,连其他军队的人也惧怕几分。

    看着那随从跑出去后,刘克武将身子靠向了椅子背上,冷笑的对韩玉国说到:“别在这笑了,火传令警卫师,迅向日租界内集结。只给他们两个时辰,先把日租界内给我搜刮干净。一颗粮食、一个铜板也不要给日本人留下。”

    不敢怠慢,韩玉国迅的转身去传达自己的命令了。杨度这个时候却面带狐疑的问到:“爵爷,把日租界搜空,于战事何用呢?”

    “是啊,咱不是要守住日本租界的吗?”一直站在那,刚赶来的刘朝先也跟在杨度的后面,开口问了一句。

    大笑一声,刘克武扫视了下同样在脸上写满了问号的众部下。将身子坐直后,才对他们说到:“你们认为靠那些刚组织起来的苦力,能守的住日租界吗?我心里很有数,虽然他们在咱魁字营那些兄弟知道下,已经很象样子。但是,他们现在只是空架子大家都明白吧?”

    看到众人点了点头,刘克武站起了身挪着小步边踱步边继续说到:“警卫师是一万八千人、日本人那个第二军也是一万八千人。小日本看准的,就是警卫师缺乏训练,而全然不顾天津这还有聂军门的八千人的。”

    走到刘克文面前,停住脚步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边嗑起瓜子,边接着说到:“以警卫师现在的作战能力,一旦遇上日本人,不崩溃就不错了。指望他们打胜仗,我是不抱那幻想的。所以,我们只能用计策,把人数优势挥到最大,来消灭那些日本鬼子。”

    走回自己座位,重新坐下的时候,刘朝先还是一幅懵懂的表情问到:“那你这次,又要跟鬼子玩什么计策啊?我的爵爷,您能别卖关子吗?”

    笑了一声,刘克武并没有自己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王士珍说到:“聘卿,你想到什么了,你来先说说看。”

    刚才自己坐回座位的时候,已经看到王士真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将之培养,在于历练。刘克武可不想在日后,把自己现在手下这些人,全都变成只会听自己的话,不会自己想东西的蠢货。

    见自己点到了他的名,王士珍站起身一抱拳说到:“如果标下没有猜错,爵爷是想给日本人,来次引君入瓮之计。爵爷,标下猜的对否?”

    笑着点了点头,刘克武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后,才又对着众人,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就是这一系列的作战计划,只在两天后,日本人一轻松登陆,就开始走进了刘克武设计好的陷阱之中,却还在那趾高气扬的以为清军丧胆而逃了呢。

    想要完成自己这个计划,刘克武很清楚以自己手上那1.8万工人,和实际上只剩八百多人的魁字营,是根本办不到的。所以在众人一起商量好之后,按规矩派人把计划送到了大沽口炮台那里聂士诚手上一份。

    当然,也不能不给其他军队送。天津宝坻,现在还驻扎着铭军撤退下来的三个大营四千五百多人。在不远的武清县,也还有两个奉命休整着的庆军营,人数也有三千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