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对上步兵,吃亏的注定是步兵,这个道理刘克武也是很清楚,不过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场面,这样骑兵绞杀步兵的血腥场面。

    那些清军骑兵们,呐喊着以小队列冲进日军阵营后,战刀迅挥舞起来。随着骑兵的冲入,和战刀的舞动,刘克武看到了一条条胳臂、一颗颗头颅,开始不断的在那片小山丘下飞上天空,在坠落到地上。

    骨子里那股军人的血性,突然迸了。看到一百到一百五十米外的场景,刘克武突然没了刚见到血腥战场时的那些杂感,迸出了参加进去的热血沸腾感觉。

    他转回头看了一眼老毛头和赵倜,说到:“你们两个把车里的枪,都给我轮着装子弹,我也来杀几个,过过瘾。”

    “可您的身体!?”老毛头是刘凤清的亲随,这一点刘克武刚才已经很确定了。听完自己的话后,那张苍老却显得很刚毅的脸上,挂上了迟疑之色盯向了自己。

    笑了一下,刘克武突然推开了老毛头,直直的在马车里坐起了身子后,说到:“你看,我没什么大事。只是大伤之后,还有点虚弱而已。来吧,你们两个给我装子弹,让我给这些小鬼子们送上我的点射。”

    老毛子和赵倜不再说什么,迅的拿起了车里那三支马梯尼步枪,装好子弹后,递到刘克武的手中。接过步枪,刘克武克制住自己身体疼痛带来的痛苦感觉,强忍着将身子趴向了马车边框上。

    抬起了手中老掉牙的步枪,瞄准了一个正在怪叫着什么的鬼子,那个鬼子看上去应该是个军官,因为他正在指挥着他身边的那些鬼子兵,对清军的冲锋进行结队抵抗。

    “砰。”

    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二枪打了出去,还是那该死的后坐力,震的刘克武胸口有些生疼。不过这一次他克制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再软软的倒回去。

    枪响之后,子弹却并没有按他瞄准的目标打中那个鬼子军官的头颅,不过也没偏离的太远。这一枪正好打在了那个鬼子军官的面部,比刘克武瞄准的额头低了两、三公分。

    可即使没正中头颅,那颗刘克武射出去的子弹,还是把那个鬼子军官的脸上打出了一个大洞之后,将鬼子军官重重的钉在了地上。

    “好!”

    “二少爷神了!”

    “漂亮!”

    马车前面的驾辕手,同时爆出了三声叫好声。

    声音刚一落,本来坐在前面驾辕手也将自己的步枪扔到了车里,嘴里说到:“二少爷,我这还一把枪,您接着来。够准的,哈哈,您看那些鬼子,没了指挥官他们就乱了吧。”

    车里的赵倜也接过话,嘟囔到:“娘的,鬼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想不明白为啥他娘的朝廷里那些大官还就不敢跟他们打呐。这不也给二少爷您一枪就送回老家去了,他不也是肉做娘养的。”

    “你俩,你那就别牢骚了,马大人不说了吗,姓叶的怕死,咱们毅军可没软蛋,干好你们的事吧。”老毛子说完之后,迅的把那个叫二柱子的驾辕手扔进车里的步枪,和刘克武刚射过的那枝步枪,装进去了子弹。

    而刘克武此时,正在端着枪,一声不吭的在鬼子堆里瞄着另外一个不断挥手比划什么的鬼子。擒贼先擒王,刘克武对斩行动可是相当的熟悉。所以现在他的步枪,只会先去找那些看的出的鬼子军官。

    就在老毛子话音刚落之时,又是一声枪响。远处那个被刘克武瞄上的鬼子,在枪响之后应声倒地。他的鼻梁上方,眉宇之间被打出了一个血洞。

    马车上的三个人惊住了,如果说第一枪为了救哥哥,刘克武的精准可能是情急之下逼出来的。第二枪,可能是刘克武的运气真的好了起来,才能瞄头打中了脸。可这第三枪,却是不折不扣指哪打哪,一枪毙命了。这样的枪法,还真是够的上神射标准了。

    以前他们可不知道刚从保定武备学堂回来,就给马玉昆点名要去当了“戈什哈”的二少爷,竟然不只是骑术和指挥上在行,枪法竟也如此的精准。

    他们惊讶,可第一次真正亲手杀敌的刘克武,此时心里已经充满了亢奋、冲动。一枪打完立即拿过了第二枝步枪,举枪、瞄准、射击。再举枪、再瞄准、再射击。

    枪声接二连三的从马车中传出去,每次枪响之后,都是一个鬼子去见了阎王。每一枪都是十分精准,正中那些鬼子们的要害部位。之后传出的,则是马车三个随从同时爆出的叫好之声。

    “砰”

    打完第十二枪,刘克武再端起枪的时候,却找不到任何还可以给他狙杀的鬼子了。大约十七、八个鬼子扔下了手中的枪支,已经绕过前面那个小山丘,没命的向南奔逃。

    而战场之上,此时那个清军更高一级的将军,正和刘凤清一起,坐在马上怔怔的看向刘克武的马车。很多清军士兵,也开始低头向地上还在呻吟着的日军,狠狠的刺下他们的战刀之后,停止了那些被打伤、砍伤的鬼子兵鬼叫之声。

    战斗,结束了。刘克武很清楚,自己再也打不到然后一个侏儒般的鬼子后,身体突然又软了下来。

    只有大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连续瞄准后,打出了十二枪。现在他的身体,彻底给那钻心的疼痛给彻底的摧垮了。再次昏迷,还是因为那该死的疼痛。昏迷前,刘克武再次对着老天问候了一遍。

    刘克武不知道,就在他再次因剧烈的疼痛,而昏迷之后。那个年过五旬的老将军,和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哥哥同时向马车奔了过来。

    跑到车前后,三个人同时从战马上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马车前。之后,刘克文先向那个老将军鞠躬行礼,让老将军和刘凤清一同先行钻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马玉昆和另外一个中年人就同时惊声的问到:“怎么了这是?怎么又昏了?”

    说完后,马玉昆和中年人都感觉这样的异口同声太有趣,相对一笑。之后中年人才又先开口,向老将军一抱拳说到:“有劳马将军回来相救,犬子本已伤之颇深,恐为刚刚又连开数枪,以致再次昏迷。”

    那个中年人,正是刘克武的父亲,毅军魁字营从三品统带官刘凤清。刘凤清早年曾经是淮军的人,还曾经做过李鸿章的亲兵营骑兵队队官。后来刘铭传守台湾的时候,把他要去了铭军。

    再之后,就是毅军扩充的时候,缺少军官。马玉昆因为少年的时候就和他是玩伴,亲自跑去求见刘铭传,才把刘凤清要了出来。

    等刘凤清的话说完后,马玉昆正色的盯着刘凤清说到:“这必须得马上再让人来给看看,快,外面的车夫,赶紧赶车向北走。魁南,你不用担心,先去带着你的部队和我的亲兵营垫后,防止小日本再他娘的追上来。我这带着仲远,先回去追上宋总统,再行决断。”

    “标下领命。”刘凤清说完之后,立即转身跳下了马车。之后,他立即大声连连叫喊,指挥着部队打扫起战场来,而后远远的跟在马玉昆和刘克武所乘坐的马车后面,一路向北疾行起来。

    车里的马玉昆,则在刘凤清离开马车去集合队伍后,将双眼盯到了刘克武那张白净、还带着几分稚嫩的脸。痛楚的感觉,让刘克武在昏迷前是咬紧了牙关的。

    马玉昆看到的,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些果敢坚毅的神色。笑着说到:“嘿嘿,好哇。这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一仗他个重病秧子就干掉了十几个小鬼子,嘿嘿,等到了丹东,老子还真得为他向宋总统请功咧。”

    马玉昆将脸转向了车下的另外一个年轻军官。他看着那个年轻的军官问到:“庆仁,亲兵营的损失清点好了吗?这可还有十里路,咱们就能过江回咱们自己的国土上去了。还有魁南,你的魁字营,现在损失的情况怎么样?估计咱们一回去啊,马上就得去九连成和宋大人汇合。这他娘地小鬼子啊,可是不会只打这么几下就算了的。”

    那个年轻军官在他问完后,先一抱拳,将身子弯出了一个四十五度角后,说到:“回大人的话,亲兵营现在还有三百二十一名兄弟可以随时听从您的调遣。加上和您一起出来标下的廉字营、龙殿扬大人的勋字营和刘凤清大人的魁字营。现在在这里可以随时听从您调遣的,总共是一千一百八十名兄弟。跟我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三百二十名受伤的兄弟,可以在危急的时候,投入到战斗中去。”

    刘凤清在那个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军官话说完后,也是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后,说到:“回马大人的话,我的魁字营刚才虽然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尚有可随时听调之官兵三百二十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