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到这个秋末时节里,人们晚上和早晨出门的时候,都不得不裹上了棉衣以抵御寒气的侵袭。(手打小说)

    这天早上,火红的朝阳刚刚升起……

    菜市街农贸市场附近一片繁忙的景象,罗彩儿如往常般到菜市上买了些蔬菜,当然了,现在这个时节实在是买不到什么新鲜的蔬菜,只有些干货或者是耐寒能存储的蔬菜。

    她穿了件淡青色的棉布夹袍,上面绣了几朵浅色的花儿,紧窄的灰布长裙,衣衫都洗的极为干净,一副利落的仆人打扮,却也凸显得苗条的身材丰润了许多。

    挽着菜篮子从市场出来后,罗彩儿在大门口买了几块烧饼,便扭着小腰羞答答低着头往回走去——有时候长的好看,也着实麻烦,每日里出门儿被人注视的频率自然也会相当的高……

    “嗨,小妞,抬起头给爷看看!”

    街旁一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肆无忌惮的冲罗彩儿喊了一嗓子,顿时惹得旁边两个同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罗彩儿窘迫紧张起来,急惶惶的往东走着,这种事儿她经常碰见,没辙。

    三个混混越发开怀,他们平日里游手好闲,又不敢到市场内去捣乱滋事,故而手头紧的时候就会早起,在菜市外找一些乡下来赶早的乡民寻衅滋事,讹诈点儿小钱花花。

    刚才言语上调戏罗彩儿的混混叫罗大头,其实也不过是嘴上沾点儿便宜罢了,他们这种人也不敢去做那些明目张胆欺男霸女的事情。

    所以看着那个小美人儿窘迫的离去,罗大头就觉得有了很大的成就感,很满足,也没什么心理上的负罪感,更不会有压力——小混混们,也就这点儿心性和能耐了。

    但今天他似乎很不走运。

    巡更的捕快黄云生恰巧下值,路径此地,看到了这一幕。

    黄云生到不至于秉公执法到执拗的一丝不苟,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黄云生却是认得罗彩儿是周安家的仆人。而且因为这个罗彩儿,周安曾令人打断了郑经的腿,由此可见两人之关系,很不一般。

    所以黄云生微笑着上前,笑骂道:“嗨,罗大头,又想着办坏事儿是吗?”

    “哟,黄爷,今儿这么早啊。”罗大头见到是捕快黄云生,连忙哈腰腆着脸笑着招呼着,“黄爷这话说的,我们可是老实人,哪儿敢滋事给各位官爷惹麻烦啊……”

    话说的很客气,态度也极为诚恳,但黄云生知道,这些小混混们其实从内心里还是鄙夷他这位捕快的——因为他在众人眼里,是个最老实的捕快。

    对此,黄云生并不介意。

    他也愿意做一名在外人眼中甚或是妻儿眼中都老老实实的捕快,只是今天这椿事儿和周安有了某种间接的联系,黄云生不由得就想多一句嘴……他微笑着用朴刀的刀鞘戳了下罗大头的胸部,道:“认得刚才那女子吗?”

    罗大头摇了摇大头,心下里有些诧异,难不成那女子是这位黄捕快的亲戚?这可就不妙了,虽然黄云生是个老实人,但他终究是一名捕快。

    “知道周安吗?”

    罗大头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黄云生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笑话,现在别说菜市街一带,就是整个皋沂县城里,平民或许有不知道周安的,但作为一名混混还没听过周安的大名,那就不是混混了。

    “提醒你一句,她是周安家的丫鬟……”黄云生故作好意的压低了声音,道:“上次,周安令人打断郑经一条腿,就是因为这名美貌的女子,而且……周安家中只有这一名仆人,懂了吗?”

    罗大头眼睛瞪大了,瞠目结舌。

    旁边两个同伴吓得双腿如筛糠般急速颤抖起来。

    黄云生说完这句话,便微笑着离开,就像是平日里一般,作为捕快的他们根本懒得去理会这种小事情。

    ……

    ……

    其实这种小插曲,罗彩儿遭遇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到不至于去耿耿于怀抑或是吓的整日里都提心吊胆。

    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此时的周安刚刚在后院习武完毕,来到前院的天井下用沁凉的井水洗漱了一番,正在擦拭着脸颊。

    “公子。”罗彩儿恭敬的站住脚唤道。

    “嗯。”周安随口应了一声。

    罗彩儿这才转身往旁侧的厨房走去,想到之前遇到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和凄凄……自己的相貌姿色罗彩儿还是知道的,若非是身世的遭遇牵绊,想来也不至于是如今这般生活状态,遭人冷落——多少次罗彩儿都曾想着认命吧,平平静静就这般活下去便是了。

    但生活中的插曲,总是会不时的跳出些令人心动的事件。

    比如在周家村时的一些小事情,比如上次因为她周安令人打断了郑经的腿……罗彩儿不会去想周安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否真的是在为她着想,是否只是因势利导的利用了巧合下发生的事件。她只是会像所有柔弱女子的心思般,去想着周安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从而生出些情窦出来。

    还有,在这个颇为封建苛刻的社会中,若非是喜欢她,周安又怎会那般温和礼敬的对待一个下人?

    但他确实没有作出过轻薄的言行……

    还不如在周家村时,倒是经常会盯着罗彩儿看啊看的——没办法,自搬入县城之后,周安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男女情长之类的问题,虽然他也偶尔会跳突出某种不纯洁的想法。

    简简单单吃过早饭后,周安便领着秀儿往外走去。

    最近这些日子里,周安的心态比以前要轻松了许多,每天上午都会亲自送秀儿到私塾,然后再去往万发经纪行。

    院门外早停着一辆马车,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棕褐色的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虽然不像是许多大户人家那般装饰的豪奢,却也是颇为气派。负责驾车的王宝来站在旁侧,见公子和小姐过来了,便微笑上前,伸出双手将小姐抱至车上,然后请公子上了车驾。

    周安刚刚登上去,掀开前帘正待要进入车厢时,却听着巷口处有人急惶惶唤道:“周公子,周老爷……”

    周安扭头看去,却见巷口处走来三名穿着短衫的男子。

    王宝来踏前一步,攥着马鞭杆子寒声呵斥道:“罗大头,你来做甚么?”这些农贸市场附近的小混混,王宝来自然是认识的,而且对于他们平日里的行径,颇为鄙夷,更没什么好印象。

    “王哥,王哥,有点儿小事,小事。”罗大头和两名同伙都是点头哈腰的走上前来,一脸的谄媚。

    周安站在车驾上,神色温和的看着三人。

    罗大头弓着身子,讪笑着仰起脸来看着周安,唯唯诺诺的说道:“小的是来向周老爷陪罪的,还望周老爷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小人,饶了小的……”

    “是啊是啊。”

    “我们知错了。”

    ……

    周安微笑着点点头,合声细语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宝来却是没那么大度的客气,听着是来认错陪罪的,当即挥起鞭杆,啪的一鞭子甩在了罗大头的脸上,怒道:“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是?说!干什么不开眼的事儿了?”

    “是,是,是小的不开眼,冒犯了公子家的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罗大头带着哭腔的跪了下去,一边摸着脸上被鞭子抽打出的血痕,一边把之前发生的那件实在是小的不值得一提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另外二人也是跪倒在地,不住的陪罪。

    听着外面有动静,罗彩儿亦是好奇之下走到门口往外观望,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更是吃惊不已。虽然她也颇为厌恶这些好色下流之辈,但看到这般情景还是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和担忧,说不得回头公子抑或是老夫人会因为此事,从而对她也有些别的误会。

    “算了,去里面给彩儿叩头认个错吧。”周安平平静静的吩咐了一句,转身弯腰进了车厢,拍了拍隔着车窗往外好奇观望着的秀儿的头发,示意她莫要再看这种事和这种人了。

    “哥,他们怎么那么害怕你?”秀儿吐了吐舌头问道。

    周安怔了下,笑道:“因为他们错了。”

    “嘁……”秀儿撇撇嘴扭过头去,显然对于这个笼统的答案不太满意,却也不再去追问甚么。

    外面,又传来了罗大头三人赔不是的声音,以及响亮的叩头声。

    罗彩儿惶恐不安的声音传来:“别,你们别这样……我,以后,你们别这样了……”

    周安不禁失笑,掀开窗帘看了看,却见罗彩儿已经是扭身消失在了门口处。

    罗大头三人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宝来已然坐上了车,挥着鞭子冲地上跪着的三人噼里啪啦抽打了几下,怒道:“娘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回头挨个儿打断你们的狗腿……”

    好嘛,这话把罗大头三人吓的浑身哆嗦,转身对着车厢又开始磕头哭求起来。

    “行了,你们回去吧……哦对了,我记下你们三人了,算是欠我一笔人情债吧。”周安微笑着说了这么句话,而后放下了窗帘,吩咐道:“宝来,走。”

    “是,公子!”王宝来应了一声,随即啪的一挥马鞭,口里吆喝一声:“驾!”

    马车缓缓驶出了巷子。

    罗大头三人还跪在那里……

    “大头,那周公子啥意思?”

    “他记住咱们了,若是不还这人情债,迟早还得收拾咱们。”

    “至于嘛,不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儿……”

    “你说至于吗?”

    “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