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史传记载来换算一个修行者的战力——以抵抗精兵的多少来估计,并不等于修行者在实际作战中真的就能杀死那些数量的精兵。

    在几何数量的精兵中杀入杀出的修为固然可喜,但不意味着以一人之力就能替换众多兵士。

    兵家作战所用的方阵、术法、军械,每一不同的搭配组合都能生出不一样的效果,这都不是一个修行者就能做到的。

    修行之目的在于壮强自己,而同等战力的兵士却可以壮强群人,有道是独木难存,正是此理。

    着一个高超修行者在无数精兵中自保尚可,无征兆的刺杀一人也尚可,但若以一人之力尽灭众人则是无稽之谈。诸多精兵如果早自防备,凭着疆场对阵器械,拖也能硬生生拖死一个修行者。

    更有玄铁重甲、上等军马,修行者元气消耗、气力减弱、剑气稍缺,一不留心便可能死在兵马之下。这就是杀心忧虑徘徊的关键所在。

    杀金则没有如此考量,他觉得杀谁都是杀,死谁都是死,包括自己。既有刺杀,则必有死亡。无论如何,都是一剑的事儿。

    为别人卖命,有把柄在人手里,受人要挟,就注定了忙忙碌碌的奔波运。瞎想多少也实在是没有乐子,纯粹自找苦吃。

    卫兵们终于在将军府门前围成半月摆定了下来。

    杀金用胳膊暗暗拐了杀心一下,二人悄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依旧原路返回风云堂去。

    在将军府搜集情报的小厮传来了府内的地形图绘,分别标注了耶律余睹的起居室、书房、军械库、马厩的位置。如何在这些地方规划好刺杀,是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

    这小厮专供厨房打下手,平日里也跟着端菜送菜买菜,府内各种地处都见过,情报也送过几次,相当可靠。

    情报还说今夜戌时,将军夜宴,有伶工助兴。

    二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劫杀几个伶工乔装混进去,正门派二十刀佯攻,后门派十刀佯攻,东西二角门各着五个刀骚扰。若是里面不顺,只待火起为信,一起攻打。

    二长使唤了众刀来,把装了四千两白银的两只木箱打开,白花花的物事照耀了满堂。所有人皆精神焕发地望着这些断头钱。

    杀金道:“规矩依旧。死活都是这份儿银子,不过这次,萧大人格外开恩,死伤另算。”

    众人的瞳孔放得更大了些,但也知道钱多难办事,杀身的几率也变得格外大了起来。

    杀心看着这四十刀,也缓缓道:“列位只在府外骚扰,活生几率甚大,进入内府刺杀的事,由我们来完成。只是,这次刺杀的是皇帝心腹,国家依仗,要尽可能脱身,若不能脱身,便——”说着,横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众人听这话,心道,只要不进去,则生还几率更大,便觉更安稳了些,就各各领了银子,只待晚上前去将军府门前配合攻打。

    已值酉时,二长使潜入今晚即将赴宴伴奏的“小百花乐坊”。正见班主老头没好气地责问两个吹笛之人。细细看时,台上站有五名舞女,锣鼓琴笛伴奏男伶四人。二人要想杀人乔装,没走到半路就定会被班主识破,况且连乐器也不会奏。

    杀金倒是想了个好法子,可以趁着他们进入将军府后,二人打扮成吹笛小厮,假装被落在后面混进去。先入到府第内躲起来,再乘机行事。

    时候已经不早,乐坊开始租用马车拉了行头往将军府内来。二长使早已换了乐坊小厮衣服,腰里插着笛子,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行了起来。

    华灯初上时,乐坊马车停在外面,众人已经进了将军府。府外挂着大大灯笼,麒麟石兽在火光照耀下更加威武起来。

    二人等着他们进了府内,顿了一会儿,便装出急切之貌,匆匆往将军府内钻去。

    卫兵伸手拦住他们道:“不得入内。”

    杀心忙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媚笑道:“军爷通融通融,我二人被落在了后面,今晚将军有佳会,要是进不去,将军怪罪下来,你我都难逃其咎。”说着故意把腰间衣带上的笛子别了好几下。

    卫兵接过银子,一摆手放他们进去了。二人没有在显眼的地方多停留,只是转到了地形图上标记的马厩那里。

    这时候食马人正在喂养最后一顿草料,见两个伶工打扮的人鬼鬼祟祟走来,便呵斥道:“这是将军养马的地方,尔等何人,来这里瞎晃荡?”

    杀金只一步就跃到了食马人身畔,那人吃了一惊,忙提高声音,又问道:“你们要干么来?”

    这“来”字甫一出口,杀金便用饲料车上一支瘦细草杆穿过了食马人的喉咙。一丝鲜血迸溅在了一匹红马前,那匹马被惊吓到了,接连嘶鸣。杀金取笛一敲,那马便昏死过去了。所幸周遭只有这一匹不看头势的驽马,其余诸马皆若无其事地慢慢悠悠吃食。

    二人把食马人的尸首扔进了马厩里。细细打量着这里的马。红黑白紫,颜色鲜艳,腿长胸张,屁股又翘,当真是好骑感。

    二人只在这里东张西望,慢慢放风,等到乐声一响,便动手。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刻,渐渐有乐声缓缓飘了起来。起先丝丝缕缕,袅袅娜娜,细腻如烟,渐渐锣鼓齐动,天高庆雷齐堕地一般。

    二人寻声缓缓靠近,正是大堂内传出的乐音。慢慢向着大堂内靠近,只见里面觥筹交错。上首坐了威风凛凛的耶律余睹,下首两排各坐了军衔儿不一的军官,众人赏心悦目着这缓歌慢舞,嬉笑声满堂。

    二长使走进大堂众人视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虽然歌舞依旧,但是二人已经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耶律余睹的眼神正好落在二人的眼中。

    二人拔出身后的佩剑,剑气涌动,各自向着上首的耶律余睹掷了过去。霎时间大风满堂,两把长剑带着锋利的剑气冲杀出一条血路后,稳稳当当地插在了耶律余睹的腹上。

    耶律余睹当场暴毙而亡。

    二人相视一笑,正待反身,却见身后院中站着身着铁甲的耶律余睹。他大喝一声:“砍死他们!”

    随即汹涌的刀斧手着了盾牌一起拥挤上来。

    二人夺手劈向一个盾牌,盾牌断开了裂纹,一股剑气顺着裂纹直接蹿到那名刀斧手的身前,刀斧手应声倒地。

    “防卫!”一名士兵喊道。随即四名刀斧手两两一队,一队着刀斧,一队挑盾牌,向着二长使快速推进。

    “中计了!”杀心大喊一声,把灯烛火苗投到房梁上,急忙后跃,抽出假耶律余睹身上的剑来,一把丢给了杀金。杀金取剑,一剑砍向了一名刀斧手的臂膀,那名刀斧手随即被斜劈死。

    “盾牌,进攻!”

    手持盾牌的兵士又冲了上来,杀金一剑砍去,即使包裹着厚重的元气,也只是豁开一个大口子,并没有砍断盾牌。

    “倍之!”耶律余睹大声喊道。

    随即将两张盾牌叠在一起的兵士又开始催步上前。

    杀心一剑飞来,只在盾牌上斩出了火花,一个小坑若隐若现,并没有伤到盾牌身后的人。

    杀金望了望地下,一会意,二人联手向着地上兵士的脚横扫而去。瞬间,十只脚被斩断了,五个人像横木被切一样倒在了地上。

    耶律余睹一顿脚道:“戳他娘,玄铁重甲!”

    随即身后几十重甲兵蜂拥而上,刀斧手撤了下去。二人两剑砍在重甲上,只是叮叮作响,于重甲兵来说没有丝毫杀伤。

    见状,杀金鼓足力气,调度了所有元气,一剑向着面前的一个重甲兵刺去。这一剑倒是深入,钻破了重甲,捅进了兵士的肚子,只是,如此打法,太过耗费元气。

    “重甲盖天盾,靠他!”

    身后一丈高的玄铁盾牌被四个人手持立在了前面。接着又一张玄铁盾牌对了上来。两张大盾牌遮住了二人的去路,并且不断前行。

    二人用剑砍不透,用力抵不过身前逐渐增加的兵士的堆积,只是擦摩着不断后退。

    蓦然间,杀金一跪,舞女一剑刺进了他的小腿。杀心回头看时,那一班乐坊都着了长剑在手。

    火势逐渐大了起来,房梁开始劈啪作响,已经有崩塌之势。府外接应的刀见状,赶忙如前计,待要攻打起来。

    哪知前后门与东西二角门,各有弓弩手和重兵圈住了他们。呼呼的飞箭向着刀身上风驰电掣地运来。

    刀们也都调集元气,形成气圈,包裹着自身。飞箭碰在气圈上纷纷落地。刀们趁势卷起地上的箭镞,一挥刀,那些箭镞又裹挟了真气向兵士们射来。

    后面的盾牌早就堆上去了。飞箭咚咚地插在了盾牌上。

    “攻城大弩!”

    话音一落,后面几十人抬了一张攻城弩来。弩长两丈,弩箭长一仗,又有几十人用力拉弓弦,拉到最满处,一丈长大箭发出了雁叫声,以龙虎气势破穿了刀气圈,瞬间一个刀就被射死钉穿在了砖墙上。

    其余刀见状,无心恋战,只顾逃命。后面的枪兵又至,着了铁甲进发,把一群刀逼得无路可退。

    奋起斩杀了二十余名玄铁重甲兵士,刀们已经筋疲力尽,仍有看不到的人头攒动,想要逃身,奈何这里已经变成了天罗地网。三十九人见状,抽刀断喉,血流如注。

    杀心已经搏杀了那一班舞女伶工,元气耗费得差不多了,杀金也勉励支持了许久,二人皆已疲惫不堪。

    大梁已经被烧得通透,噼啪断裂之声只待最后的崩塌。

    梁木断了,整栋房屋开始摇摇欲坠。堂内的火光也已经开始冲天而起。

    蓦然间,一个人如鹰隼一般,稳稳地落在了大堂顶上。耶律余睹还未看清时,那人脚下一用力便崩塌了整个大堂。

    随后,趁乱间,三道剑光飞升在半空,耶律余睹看得如痴如醉,兵士连忙放箭,无奈三人已经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