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士族问题

    杨阀位于士族聚居的南大街上。这南大街上府院林里,关中的士族大家基本上都聚居在此。如果不是士族,是没有资格住在南大街的,这当然不是官府的规定,而是士族们很有默契地维持的一个潜规则。自从董卓迁都以来,士族就占据了这一大片地盘。

    杨家占地面积极广,是南大街中最大的一所府院,这当然跟他关中第一门阀的身份是相关的。奴仆下人及打手多达一千二百余人。

    就在杨泰被抓进刺史府之时,正呆在家中的杨彪收到了关于他儿子杨泰被抓的消息。

    “老爷,不好了二少爷被抓进刺史府了”管家杨靖一脸惶急地跑来向杨彪禀报道。

    杨彪愣了一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爷”管家见此情形不禁又叫了一声。

    “什么?你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杨彪难以置信地问道。于是管家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曾炩竟然敢抓我的儿子”杨彪脸色极其难看地吼道。杨靖心中说道:人家不但敢抓你儿子,恐怕就是杀了你儿子也可能啊。要知道,曾炩的大胆与铁血,整个大汉国可是无人不知的。不过,这样的话管家也就只敢在心里面想一想了,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随即杨彪又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看了一眼杨彪的脸色,吞了口口水,然后说道:“是,是因为二少爷当街调戏民女。”

    杨彪说道:“就是调戏民女,那也没什么吧”

    管家继续说道:“二少爷……二少爷还让他的卫士们揍了巡城士兵……”管家的声音很轻,但听在杨彪的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泰儿如何有胆做此事情”,随即杨彪沉默起来,片刻后又阴沉着声音说道:“想来是曾炩想对我们张家下手,所以就编排了如此罪状”。也难怪杨泰会如此想,试想一个脑筋正常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简直是在拿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开玩笑。再说,他刚刚安排人刺杀了曾炩,虽然曾炩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但是想查出一些线索,还是很简单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曾炩要对他们杨家下手了。

    然而管家杨靖却说道:“老爷,恐怕确实是二少爷行为不检”

    杨彪双眼一瞪,喝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家杨靖连忙跪下解释道:“老奴已经在二少爷出事的地方打听过了,二少爷确实是见色起意试图调戏民女,被闻讯赶来的巡城士兵阻拦。二少爷恼羞成怒,就让卫士们将那几个巡城士兵狠狠地揍了一顿。”

    杨彪顿时愣住了,这实在是太让他难以置信了

    “这不肖子”杨彪很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随后突然想起杨靖提到儿子被打伤了,于是急声问道:“杨靖,你刚才说泰儿受伤被擒,这是怎么回事?”

    “据在场的百姓所说,在二少爷让卫士打伤巡城士兵之后,遇到了骠骑大将军的无极卫。无极卫要擒拿二少爷,争斗之中,二少爷被斩断了一只手臂。”

    “什么?”杨彪顿时大惊失色。杨泰虽然纨绔,却是很得杨彪喜爱。现在听到自己心爱的儿子被砍掉了一只手臂,那还得了?

    不过,杨彪随即又平静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地彷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杨彪沉声对张镜道:“备车我要去拜见骠骑大将军”

    曾炩让将领离开,而荀攸等谋士则留下来,跟曾炩继续商议关于士族门阀的问题。

    正当曾炩和谋士们在内厅说话的时候,无极铁卫来报,杨家的当代家主杨彪求见。曾炩不禁微感吃惊,随即立刻让无极铁卫将杨彪请进来。

    无极铁卫刚一离开,贾诩微笑道:“杨彪此来肯定是为了杨泰的事主公可以利用此机会向杨彪施加压力”

    曾炩点了点头。贾诩所言与他所想一致。

    片刻后,无极铁卫便将杨彪带进了内厅。

    杨彪一进内厅,便朝曾炩拜道:“杨彪见过骠骑大将军”

    “杨老太尉免礼”曾炩微笑道。随即温言问杨彪:“老太尉此来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杨彪不禁在心中想:真是明知故问你能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口中却道:“在下听闻小儿无意冲撞了骠骑大将军,因此特来向骠骑大将军赔罪”。杨彪说得诚恳,但却没有多少诚恳的味道。

    曾炩露出吃惊的神情,问道:“老太尉此话是何意?难不成那个胆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殴打我北疆士兵的恶徒竟然是老太尉的公子?”,说这话时,曾炩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

    听到这话,杨彪不禁愣了一下,心中寻思道:难道这骠骑大将军竟然不知道我儿的身份?不对他这是在拿话挤兑我呢

    一念及此,杨彪平静地说道:“大将军,小儿虽然有错在先,但已经断了一臂,也算是恕了罪了。希望大将军不要为难小儿。”。杨彪的态度显得有恃无恐,给人的感觉就是,必须放了他的儿子。

    “大胆你杨彪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不知道杨泰所犯乃是不赦之罪吗?”,法正一拍案几怒声道。法正此时怒可不是在演戏,他确实是怒了。

    杨彪不禁心中一惊,他原以为对方顾忌自己在关中的影响力,应该不会如何为难自己,却不想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难道曾炩想借机对我杨家动手?还是他已经确定对他的刺杀是我杨家联合别的家族做的了?”,杨彪不禁如此想着。想到这,杨彪的脸色不禁微微变了颜色。

    这时,曾炩说话了,“老太尉,曾炩景仰令先祖‘四知先生’杨震杨老大人,看在杨老大人的份上,可以不杀他。但是死罪可免说罪难逃,杨泰下半辈子就在我刺史府的大牢中过吧”

    杨泰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跪下恳求道:“大将军,请将军网开一面啊”

    曾炩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寒声道:“我不杀杨泰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怎么?你还不知足?”,曾炩的语气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杨彪不禁心头大急,顿时乱了方寸,哀声恳求道:“将军,老朽知道小儿罪在不赦,但恳请将军念在老朽这一把年纪的份上,法外施恩啊”。此时的杨彪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矜持。

    曾炩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语气一转,温言道:“老太尉如此疼爱杨泰真是让人感佩啊如果我再坚持,就太不近人情了”

    杨彪一听曾炩的口气松动了,于是急声道:“只要将军饶了小儿,老朽愿唯将军之命是从”

    曾炩微微一笑,心头道: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我可以放了杨泰,但你必须同我们配合。”曾炩淡淡地说道。

    杨彪一愣,随即问道:“不知将军有何事须要老朽效劳?”

    “你们这些士族门阀最近打算做什么?”

    曾炩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在杨彪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杨彪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吞吞吐吐地说道:“将……将军说什么?老朽不明白。”

    “不明白?”曾炩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厉起来,“前些天的刺杀,我就不说了。你们打算趁我北疆军四处征战无暇他顾之时举事,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杨彪大惊失色,一脸恐惧地看着曾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杨彪的神情,曾炩冷冷一笑,说道:“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地如实说来,这样才能让你们杨家免掉一场大祸我可不希望‘四知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接着,一旁的贾诩继续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早已侦知了你们行动的相关情报。”

    杨彪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曾炩和众谋士都没有打扰他,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有的时候逼得太急了反而不好。

    好半晌,杨彪突然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曾炩。曾炩现,杨彪的面容彷佛在这一瞬间老了十岁。

    “大将军,您说得不错,我们这些门阀士族确实在商量如何趁机将你们赶出司隶,我们还想联合各路诸侯,颠覆北疆,迎天子回洛阳。”

    曾炩微皱眉头问道:“我曾炩这些年来,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大汉朝的事情,还为我大汉开拓了数万里的疆域,这几十年来,大汉国有几个统军将领立下过这等大功?”为什么你们这些门阀士族却是一直将我曾炩视作乱臣贼子?”

    “大将军,你现在在西疆作战,那么你们应该知道凉州的名将有三明,就是皇甫规皇甫威明,张奂张然明和段颎段纪明,三人在西疆均立下赫赫战功,但你们知道他们立下战功后都是什么遭遇吗?”

    “皇甫将军当年在西疆的做法和大将军现在所为及其相似,先打后抚,以抚为主。皇甫将军是个儒将,他知道西凉战乱的根源不是羌人入侵,而是大汉国本身的策略问题。他在西疆利用各种办法极力竖立大汉国的威严和仁义,以次来赢得羌人的归降,他还大力惩治贪婪残暴的地方官吏,以平息羌人乃至当地汉族民众的愤怒。因此,当他雷厉风行地查办了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安定太守孙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等人之后,沈氐羌的大领阗昌便率领十余万口前来归降。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甫将军忘了最重要一条,这些官吏的贪暴,只不过是大汉国中央和各地州郡的现状在边郡的延伸和继续而已。大汉国已经病入膏肓,即使用边塞军民的鲜血,也挽救不了我们的大汉国了。”

    曾炩端坐细听,凝神沉思。

    “这些被惩处的官吏们派人潜入京师,寻找故主四处活动,以求脱罪,其中有些人还是中官们的亲朋党羽。皇甫规随即遭人弹劾,诬陷他曾用财货贿赂羌人让他们假装投降,以求得到朝廷的封赏。天子大怒,下诏责问皇甫规。皇甫规上疏自讼,说明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遭人诽谤陷害。天子为了平息朝中的争吵,于是诏拜皇甫规为议郎,还朝听封。回到朝中之后,皇甫将军终于认识到自己所没有认识到的问题,他触犯了太多人的私利。这时中常侍徐璜,左悺向他索贿,并且暗示如果不向他们行贿,皇甫规的封赏就要泡汤了。皇甫规犯了倔,就是不答应。于是那些诽谤罪忽然又成立了。皇甫规被抓到廷尉府,廷尉们竟然也向他索贿。皇甫规把他们臭骂了一顿,结果被判流放。太学生张凤纠集三百余名学士跑到北宫门外请愿,纷纷上书为皇甫规鸣冤,皇甫规才得以赦免,否则他也逃不出段纪明的下场。”

    “段大人有什么下场?他后来不是太尉吗?”徐庶奇怪地问道。

    “段大人正是因为吃了苦头,所以才吸取教训,和阉人搞好了关系,此后他在朝中青云直上,最后还花钱买了一个太尉。”

    “段颎率部到西疆作战是在孝桓皇帝延熹二年(公元159年)。当时羌人大叛乱,臣服已久的南匈奴,遗留故地的北匈奴残部,几百年前被匈奴击垮,后来再次崛起的东胡乌桓与鲜卑,纷纷乘机寇掠边境,大汉国整个的北部边境,从东到西狼烟突起。护羌校尉第五访恰恰病卒,天子将刚刚击退犯塞鲜卑的辽东属国都尉段颎段纪明将军调到了西疆战场。”

    “段大人到了西凉,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克。凉州刺史郭闳怕段纪明占了全部功劳,以种种借口,阻止他继续进兵。由于军队长时间稽留,军中的义从羌骑兵思念家乡,纷纷叛逃,郭闳趁机上奏朝廷,将这一切罪责皆归于段纪明。天子大怒,治段将军重罪,用囚车把他押回到京师判处苦役。朝廷以济南相胡闳代其职务。胡闳毫无威略,羌人再次大举进犯。陇西及金城的吏民们纷纷至京师上访,为段将军鸣冤喊屈。天子闻讯后下旨廷尉府复审,可段将军只是谢罪,不喊一声冤枉。廷尉府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维持原判。”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