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过后,乐乐脸蛋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拉被褥盖住自己下身,羞恼叫道:“你……你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

    “哼,幸亏我没敲门。23us”林同书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返身退出卧室,临关门前,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才传来,“给你2分钟,把衣服穿上,一会儿再收拾你。”

    “砰!”

    门重重带上,已经气糊涂的少年,着门板,也没注意烫不烫,咕咚咕咚扬首把杯里的板蓝根全都灌进肚去,心中火气兀自不消,还有许多自责。

    当初说服父母同意乐乐留在这里时,他打了保票会照顾好她,也会严厉的管束她,免得刚进入叛逆期的女孩没有大人监督,玩着玩着就飘了。

    但是现在……

    林同书痛心疾首,沉浸在满怀悲愤中,竟没发现书房的门打开,穿着碎花睡衣的陈若若悄悄走到近前。

    自从一个星期前,迷迷糊糊的被父亲带着逃离家里,其后又在乐乐指引下,到了那座工业园区躲藏起来,这个刚刚树立起自信的女孩,还未成长的世界观便陡然倾覆。

    她亲眼看到林同书一掌拍扁垃圾桶、躲子弹、发火球,也亲眼看到人可以变成熊,可以把脑袋垂到背后,当然,也亲眼见到了死人。

    那种种场面,就像神话传说里的仙人大战妖怪,荒诞到令人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她又清楚的知道不是,甚至还清晰记得,当父亲与她一同站在某个厂房三楼上,远远看着那边战斗时,眼睛里流lou出的炽热,耳边似乎也还回响着他的喃喃自语:“进化者……真正的进化者……”

    女孩不知道进化者是什么东西,她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林同书一发火球炸死那个三只眼,又一拳打死那个脑袋可以扭到背后时,浑身上下散发的无情冷厉气息,近一周的时间里,那气息甚至成为她的噩梦,每每午夜梦回,都吓得一身冷汗地爬起来,随后再也睡不着,仿佛一闭眼,那个单薄却冷酷的身影,就会带来地狱般可怖的死亡。

    杀人啊,他为什么敢杀人呢?心里存着这样的疑问,但她却并不害怕,即使他带给别人的死亡,已经成为她的噩梦,她也一点都不怕,她知道,如果没有他,自己和父亲已经被那几个人杀掉了。

    就算不计较这样难以偿还的恩情,她也不会怕。

    在她的印象里,好朋友的哥哥就是一个在家里笑容温和,在学校则有些孤僻的古怪男生,没什么特异之处,气质普通到扔进人堆里恐怕就难再找出来——就像她一样,这让她感觉同病相怜的同时,心下未尝没有一丝朦胧的,羞涩的亲切。

    所以,每次两人见面,她才会那样虽然表现的拘谨,却也会羞怯怯地叫声同书哥。

    这朦胧的情感,在她被他救了之后,越发浓郁的让人心慌了,有时女孩胡思乱想,也会脸蛋儿发热的悄悄问自己,那是不是小说中所说的喜欢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到乐乐家里来,喜欢看他们兄妹打闹,也喜欢,当他第一次来救她,第二次来救她,每次直面敌人时,那陡然从平庸气质里拖出,如宝剑出鞘般的锐利。

    她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只是,自那次从工业园区回来之后,少年除了霸道的要求他们父女俩,也住在附近,说方便他看顾之外,两人之间就很少相处的机会,他每天早晨出去,夜晚才回来,不断地忙碌,不断地奔波,也不清楚究竟在做些什么。

    今天,是他近一周以来,唯一回来比较早的一次,女孩强忍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肝儿,放弃了着迷的电脑游戏,巴巴跑出书房,正考虑着该怎么打招呼,没想到却先听到他发火儿了。

    “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呢,难道乐乐做了什么错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以及在门上,昂头望着天花板出神,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少年,女孩压下自己羞怯的,略带些失落的情绪,近他,轻声问道:“同书哥,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乐乐惹你生气了?”

    “嗯?”

    这时林同书才发现陈若若,愣了下,方才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没什么事。”

    他观念比较保守,受父亲影响也比较爱面子,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妹妹……呃,自渎……才发那么大脾气,他觉得这种事若是被人知道,脸皮都要丢尽了,听见陈若若询问,他下意识的否认后,便想把她支开:“若若啊,你先去书房玩会儿游戏吧,我有事和乐乐谈谈,一会儿吃饭我再叫你。”

    “噢……”

    女孩当然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以及说话时心不在焉的敷衍,脆弱的心灵顿时受了伤害,失落的应了一声,便垂首往书房走去。

    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教训乐乐的林同书,自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伤害了纯洁少女的心,又气哼哼的等了一会儿,时间一到,便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灯还在亮着,之前坐在床上,摆出羞耻姿势的女孩,此时已经钻进被窝,侧身面向床里,只把后背对着外面,稚嫩的肩膀一抽一抽,隐隐传来啜泣声。

    怒气冲冲进来的少年,听见这隐约的哭音,被怒火烧糊涂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些,随后便想着,自己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有点过分?毕竟妹妹也十多岁了,已经渐渐长大,身子也慢慢长开,开始往成熟迈进,这个过程中会对自己的身体好奇,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

    可即便有这个认识,保守的思想一时还是转不过弯儿,他站在床边,沉声问道:“你是从哪儿学的?”

    本来被哥哥不敲门就进来,撞破了自己的事,觉得很难堪、很羞耻的乐乐,正生着闷气,不想搭理他的,谁知道他一进来,就口气生硬的这么问自己,莫名其妙的乐乐,不由回问:“什么从哪学的?”

    说话间,她鼻音有些浓重,显然刚刚真的在哭。

    会哭,就代表还有羞耻心,不算无可救药,觉得心下终于有点安慰的林同书,犹豫了下,决定还是问清楚为好,“就你刚刚做的事。”

    正面对墙壁,还在抹眼泪的乐乐,闻言脸“腾”地红了起来,目光怪异地回首望着哥哥,眉目间清晰地浮现出羞恼,“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讨厌鬼!”

    “嘿,我还没发脾气呢,你倒先骂起我来了。”被妹妹骂了一句讨厌鬼,对这种与小辈沟通没经验,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的少年,威胁道:“行,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妈,把这事给她说说,看她不骂死你。”

    哪知道,听见这句威胁,乐乐不但不害怕,反而底气更足了,噌地坐起来,“你打啊,看老妈骂谁,追问女人家事儿的讨厌鬼,变态!”

    林同书怒极而笑,“骂我变态,挺有骨气啊,还女人……自己做下不要脸的事,还这么大脾气,好,我这就打电话让爸妈把你绑回去。”

    他已经气的胡言乱语了,听见自己被哥哥骂作不要脸,本就觉得委屈的乐乐,大眼睛爬满水汽,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向哥哥扔去,口中带着哭腔大叫:“去啊,去啊,滚,你给我滚!”

    “你……”

    抖手接住砸来的那件东西,林同书大怒,正要上前把这个变坏的小妮子提起来打一顿,随后却忽然愣住——接住的东西,手感硬中带软,被他发怒紧握时还发出哗啦哗啦的塑料袋响声,偶然眼角余光扫到,那霍然是一包包装精美,质料洁白绵软,好像超大号创可贴一样的物事。

    而在包装袋表面,则用大大的花体字,清楚写着:

    安尔乐

    “……”

    愣愣看着手里这包男人一辈子用不到的东西,数秒后,自觉理直气壮,挺胸抬头就要发雷霆之怒的少年,忽然像被抽去了所有勇气,肩膀陡然垮下,面色尴尬地干笑两声,看向从床上坐起来,怒视自己的妹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问道:“你……你刚刚是,用这个……哦,是你那,那那那什么,来了?”

    这时,乐乐才发现自己拿来砸哥哥的东西,居然是自己的卫生巾,羞得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连忙咬牙跳下床,就要去抢:“讨厌鬼,还给我!”

    只刚下床,肚子便猛地抽搐,剧痛之下膝盖一软,面着地啪嗒摔在地上。

    还兀自尴尬呆楞的林同书,眼睁睁看着妹妹以五体投地地姿势,狠狠摔在面前,寂静几个呼吸后,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扶起,却见本来张牙舞爪,好像小野猫儿一样的妹妹,此刻面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一副强忍痛楚的模样,顿时把他吓到了,“乐乐,你,你怎么了?”

    “肚……肚子疼……”

    痉挛一样的疼痛,在这短短摔倒的一会儿,甚至扩散到了腰部,咬紧牙关的小女生,也顾不得生气了,只虚弱地说出这句,便马上忍耐不住地呻吟起来。

    “怎么,怎么突然就疼了呢?”看她面色不像装出来的,林同书总算见过大场面,不至于手足无措,把她抱上床,但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乐乐哭丧着脸,边呻吟边抽抽噎噎,“呜……我哪知道啊,疼一天了,早上淋了雨,回来正洗热水澡的时候,它突然就来了……呜呜呜……妈说我这是痛经,要躺好休息,还要保暖,本来好点儿了的,可你回来就惹人家生气,它又疼了……讨厌鬼,坏蛋,变态,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哀哀低泣,女孩越想越委屈,边疼得哼哼唉唉,边还不忘用她轻飘飘的拳头,一下一下打着她“再也不理”的坏蛋哥哥。

    在外面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被申城成百上千进化者所惧怕着的少年,这时就像一个应声虫,随着妹妹的哭泣,不断说着“好好好,我的错……好好好,我是变态,等你好了随便打……打的好,打的好,出气了就不疼了,出气了就不疼了……”

    一时间,屋内哭声与道歉声乱成一团,连正看着电视的白白,和回到书房,失落发愣的陈若若,都听到了声音,不约而同地走到门前,想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又有些犹豫,无论如何,他们两兄妹闹的再厉害,也是自家的事,外人cha进去应该会很尴尬吧!

    白白倒是没那么多顾虑,若不是若若拦着,她早就扭开门闯进去了。

    这样站了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哭泣声渐渐低弱,似乎不会再闹起来了,陈若若才拉着白白,小心回了书房。

    卧室里,一下一下捶着哥哥的林乐乐,不知哭了多久,肚子终于没那么疼了,她方才安静下来,半边身子被哥哥抱在怀里,感受着那透过薄薄的衣服,一点点传来的体温,似乎一场大哭疼痛耗尽了体力,在这暖洋洋的感觉中,她懒懒的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耳边哥哥还在轻轻道歉,想起刚刚自己捶一下,他就语无伦次说“打的好”的憨傻模样,小女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想起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他,马上又板起脸。

    挠挠头,误会了妹妹的林同书见她终于笑了,知道这场风暴总算过去,于是讪讪道:“乐乐,还疼吗?”

    “不想理你!”故作生气模样,鼓起腮帮子的小女生,却不知道她这表情有多可爱,“反正你最近一直都不关心我了,淋雨也好,去买……去买安尔乐也好,肚子疼也好,你都不关心,还莫名其妙的对我发脾气,以后,永远都不理你!”

    “我,我不是莫名其妙地对你发脾气,就是……就是刚看到,有点误会。”

    “哼,误会什么?你门都不敲就闯进来,我还没误会你呢!”女孩昂头冷哼一声,紧贴着少年下巴的发丝微微扬起,粘上鼻翼,给少年带去一丝酥痒。

    又傲娇了一下之后,听见哥哥发脾气是因为误会,女孩最后一丝不满也消去了,安静不过几个呼吸,又按捺不住好奇,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到底是什么误会吖,让你发那么大脾气。”

    “呵呵……呵呵……”林同书干笑两声,“没什么,是我瞎想,过去的事就不要问了……还疼不疼?”

    “嗯,疼,不过比较轻了。”

    “妈有没说过这个……这个痛经该怎么治?总这样疼,担心死人了。”

    “保暖,拿热水袋敷喽!”

    “诶?”似乎没想到这么简单,少年搓搓手,觉得自己应该做出行动,好好补偿一下被自己冤枉的妹妹,“要不要给我揉揉?我的手很暖和,比热水袋还好。”

    这倒不是吹嘘,最近又升几级,还做了几个剧情任务,得到不少基础技能熟练度,并把熟练度全加到“拳脚精通”上,锤炼内脏一日千里,气血早就壮大雄厚的少年,若不发冰寒内劲,一双大手确实像小暖炉一样,散发着泊泊热量,若用来敷暖,确实比热水袋更好用。

    微闭眼睛,略有些疲倦的乐乐,轻轻“嗯”一声,算是准许,下一刻,一只暖烘烘的手,钻进衣服,贴上她小腹缓缓揉动,沁人心脾的温暖,在大手贴上小腹白嫩皮肤的瞬间,就渗入进去,缓缓扩散,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仿佛驱散了所有疼痛疲倦。

    女孩微扬起头,脸上淡淡的绒毛,在灯下组成一丝光晕,樱唇轻启,舒服呻吟:

    “唔~~~~好舒服……”

    ……

    ……

    时方入夜,远方万家灯火通明的时候,一片阴暗的小树林里,刚伺候好盲眼少女吃饭,并搭好帐篷,供她安然入睡之后,狗哥与胖子这一对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捧着少女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蹲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下狼吞虎咽。

    饭菜是他们自己去一些农家偷来材料做的,因为缺油少盐,味道并不好,又已经凉了,事实上很难入口,但任是把谁放到他们如今的地位,每天天刚蒙亮就起来,背着或推着盲眼女孩,一走就是一整天,虽然有少女的异能加持,但也累得堪比驴马,别说还有大米吃,就算吃糠咽菜也会香喷喷了。

    “狗哥,你不是不爱吃土豆么?给我行不?”三口两口扒完饭,胖子瞪着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盯住狗哥手里的碗,边咽着口水,边问道。

    “去死!”

    狗哥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筷头,以最快速度把所有饭菜塞进嘴里,然后在胖子遗憾的叹息中,艰难咽下。

    开玩笑,就算以前挑食不喜欢吃,有这一个多月磨练,观音土都能吞下肚,何况小小土豆。

    见到自己终于没了指望,觉得肚子还很空的胖子,长叹一声,斜斜倒在地上,望着旷野上方满天繁星,疑惑道:“狗哥,大姐头去申城做什么呀?”

    “废话,你都不知道,我知道个屁啊!”捧着肚皮,也躺在地上的狗哥,翻个白眼儿,“反正我们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去就行了,别管那么多……咝,你突然问这事干什么……”

    话音刚落,胖子神秘地凑过头,庞大的脸盘倒映在狗哥瞳孔里,吓了他一跳,“喂,凑那么近干什么……”

    “嘘——小声点儿。”胖子惶急地捂住他嘴,悄声道:“狗哥,你说,追杀大姐头的那些人,会不会很想得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