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品茶吧!”钟离伯谦见大家的情绪似乎都有些低落,转移话题:“花苑茶肆的春茶一绝,过了几日便品不到了。”

    大家的情绪依然不是很高涨,稍坐片刻,钟离弋便站起身:“本殿下今日有些乏了,我就先回去了,婉儿要一起吗?”

    “啊?”张婉儿摆了摆手:“我不回宫,我可以自己回张府。”

    “本殿下送送你吧!”

    “可是……”张婉儿看了尉子瑜一眼。

    尉子瑜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跟着离开。

    张婉儿只好起身,与钟离弋一同走出这茶肆的雅间。张婉儿其实想说她还未来得及品茶,准备品了再回去也不迟,谁知钟离弋并没给她机会。

    等到两人离去,钟离伯谦的视线落在尉子瑜身上,久久没有回神。尉子瑜正端着手中的杯盏,某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得她极其不自在。尉子瑜无奈只好抬高手臂,水袖掩面。

    钟离伯谦见状,伸手将她的手臂拉下来,尉子瑜刚喝了一口茶,被她这么一扯,喷洒了不少。

    钟离伯谦望着她那被春茶滋润过的唇,慢慢向她靠近,然后轻轻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怎么办?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了。”

    尉子瑜低眉笑得婉转:“伯谦吃醋了吗?因为我说自己很钟意乔……”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钟离伯谦又吻上她的唇,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不许你说钟意别人的话。”

    “伯谦……”尉子瑜的脸色有些耐人寻味:“一直这样粘人吗?”

    “嗯嗯。”钟离伯谦望着她,毫不掩饰地回答。

    “伯谦一直这么霸道?”

    “嗯嗯。”

    “……”尉子瑜摊了摊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不能光看表面,钟离伯谦像小白兔一样的外表,不知欺骗了多少人。

    尉子瑜张开手臂,给了钟离伯谦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样软软糯糯的他,轻易便将她拉近温柔的漩涡。他的纯真在旁人面前是虚假的,可在她面前便是真的了。

    面具戴久了,他便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真真假假,他也认不清自己了。

    尉子瑜回到尉府,心情颇好,白阳一案就快结束。至于钟离云,他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如此也好,他也不用终日惶惶不安。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却被旁人悉数瓦解。不知他最信任之人会是谁,竟如此轻易将他出卖。看来……他与太子的命运有些相似啊!

    等了很久,父亲与兄长才从城外驻守营回来。

    尉子瑜与尉可馨站在府外迎接,尉上卿下了马,瞧见自家的两个女儿,欣慰地笑了起来,眼角的褶皱堆积在一起,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尉白夜跟在尉上卿身后,亦是一脸欣慰,若是等他归去之人还有那人,他此生便圆满了。可……她远在古容城,住在一个叫落花阁的地方。

    晚膳过后,尉可馨便回房歇息了。尉子瑜见尉上卿并没有歇息的想法,便跟着他一同去了书房。

    “子瑜为何还不去歇息?”尉上卿坐在书案边,拿起书卷。

    “子瑜不累。”尉子瑜乖巧地坐在一旁准备研墨,见父亲没有提笔的意图,连忙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父亲看起来很累,所以子瑜想帮父亲捏捏肩。”

    “子瑜有心了。”

    尉子瑜每次捏着尉上卿肩上的伤疤,心里的酸涩便忍不住翻涌:“父亲能与我讲讲过去的事吗?比如朝中之事……”

    “朝中之事?”尉上卿一顿:“没什么可讲的。”

    “父亲……”尉子瑜嗲着声音撒娇道:“您就讲讲当时是怎么当上战神,亦或是朝中有什么厉害人物,子瑜特别好奇。”

    “怎么当上战神?”尉上卿的思绪飘向远方:“要从遇到你母亲开始吧!”

    “是吗?”

    尉上卿遇到千云,并非在古容城,而是在离城。那时候的尉上卿并不是什么战神,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武状元。他和千云的相遇,只是一个偶然,尉上卿救下被人追杀的千云,从此她便赖在府上,不肯离去。

    那时候死皮赖脸的千云,性子竟和如今的尉子瑜这般相像。

    尉上卿奈何她不得,只好将她留下。两人时常切磋武功,尉上卿的武功也在逐渐提升。后来,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忽有一日,边关传来动乱的消息,大祁皇朝版图最边缘的城池,便是古容。正巧那时,千云被大夫诊断出怀有身孕。老皇帝卧病在榻,看起来奄奄一息,尉上卿临危受命去边关制敌。他与千云惜别,带兵前往古容城。

    当时的斐戎国的实力不低,斐戎国的士兵骁勇善战,个个长得很壮实,所以他们才敢挑衅大祁皇朝。

    尉上卿到了古容城,便与斐戎国大战了几场,前几场都胜了,战胜的消息传回离都,百姓开始对他崇拜敬仰,却不知他在最近一次战场上,被敌军将领一刀砍在肩上,若不是罗半叶与张行知反应及时,他已经没命再回古容城。

    尉上卿稳定了伤情,便将罗半叶与张行知调到自己的身边。

    有了他的出现,斐戎国的敌军也消停了不少。尉上卿养伤期间,千云突然出现在古容城。经过几番追问后,才知道她打听到他受了伤,放心不下才来了古容城。

    两人在古容城置办了宅子,尉上卿好得差不多之时,千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五月有余。尉上卿陪着千云去街市上采买,在途中遇到了行乞的尉白夜。从此,尉白夜成了尉上卿的义子,千云待他极好,成天嘘寒问暖,她总是吩咐身边的丫鬟柳儿为他买很多东西,亲手做了很多滋补的膳食给他补身体。她已经将自己的丈夫遗忘在一旁了,尉上卿无奈之下,只好将尉白夜带进军营。

    又过了几个月,尉上卿收到离都传来的军令,老皇帝快不行了,让他在皇帝驾崩之前拿下斐戎国,好让老皇帝死也瞑目。身上肩负着重任,尉上卿自然不敢怠慢。他一路厮杀,越挫越勇,将敌军击得节节败退。

    战胜的消息传到离都,百姓们纷纷称他为战神,只要他出战,便没有打不赢的仗。也因为这句夸大的言辞,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尉上卿带兵兵临斐戎国国都悦安城下,那时正值千云临盆。尉上卿正要下令进攻,城楼上却出现千云身边的丫鬟柳儿,她怀里抱着一位刚出生的婴儿。

    守城的敌军将领莽乔在城楼上喊话,若是他敢攻进城,她的女儿就要为斐戎国陪葬。尉上卿思虑了很久,老皇帝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更何况斐戎国时常侵扰大祁皇朝的百姓。

    家与国之间,他徘徊了许久,最终狠下心放弃了自己的女儿。莽乔夺过柳儿怀里的孩子,单手抱着她,好似有些于心不忍。柳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疯了似的推了莽乔一把,那孩子像飘零的落叶一般,落在悦安城下的尸骨堆上,摔成了肉泥。莽乔大吼了一声,便将柳儿乱刀刺死。

    尉上卿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竟会背叛千云。尉上卿意识到什么,心怀愤恨,下令全力进攻,正当悦安城快要被攻下的时候,传来了离都的军令。

    这一次,是新帝的军令。新帝主和不主战,前来和亲的钰公主已经到了悦安城,他们的队伍硬生生变成了送亲的队伍。

    尉上卿回到古容城,千云已经死了,死于难产。

    那个新帝,便是当今的皇上。

    后来才得知老皇帝驾崩了,十三皇子钟离越继位,改年号为贞明。新帝登基,乔元生还是丞相。他以丞相的身份,辅佐了两代帝王,直到寿终正寝。

    尉上卿接受不了事实,回了离都不久,又返回古容城,一待就是十六年。

    尉子瑜听了尉上卿的叙述,心生诸多感慨。她的父亲至今都不知母亲之死的真相,可经过父亲这么一说,若当时悦安城城楼上的孩子不是她,会是谁呢?母亲身边的柳儿为何要在莽乔不忍心之时,将那孩子推下城楼?

    “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您就不必自责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尉子瑜捏着尉上卿的肩,才知若不是因为这个伤疤,母亲也不会擅自做主,只身前往古容城吧!

    “还好你没事。”

    “父亲提到的乔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感觉他好厉害,竟当了两朝丞相,辅佐了两代帝王,还得到了善终,他应该很贤明吧?”

    “贤明?”尉上卿讥笑起来:“他只是手段高明而已,当时的他虽身为丞相,却是摄政王般的存在,当时皇上羽翼未丰,曾想与为父一起联手扳倒他。可他没能给我们这个机会,为了躲避锋芒,为父回了古容城,也为了能时常看看你母亲的坟冢。”

    “乔丞相……难道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

    “是啊!”尉上卿点了点头:“他定在皇上面前挑拨离间,幸好,皇上一直信任着为父。”

    “乔丞相也是六殿下的外公?那他与乔姜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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