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子瑜正沉浸在忧伤中,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叫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抬眸望向声音的发出者,脸在那一瞬间黑了下来。

    只见钟离伯谦两只手扣在院门上,他的身后站着两位下人,一个拽着他的左臂,一个拽着他的右臂,准备将他拉走。红肿的脸颊对着自己,这是想让她产生愧疚感吗?

    不可能,尉子瑜果断别开脸不看他。可方才她没看错的话,钟离伯谦被揪肿的脸,不仅有些发黑,还有些淤青。若是再不治疗,恐怕今后变成一个丑皇子。原本名声就不太好,再加上他奇丑无比,怕是皇上拿刀架到人家姑娘脖子上,人家也未必肯嫁给他吧!

    等等,尉子瑜突然想起自己承认自己认输,那她岂不是……岂不是要想办法让钟离伯谦爱上自己,若他娶不到妃子,赖上自己怎么办?

    尉子瑜猛地回头看向钟离伯谦,他还在院门上苦苦支撑,甚至连脚都用上了,整个人黏在院门上,下人们拉拉扯扯,将那院门弄得嘎吱作响。

    “子瑜,院门上赖着不走的人是七殿下吗?”张婉儿被院门上的男人吸引,他的脸颊红彤彤的,有些浮肿,有些淤青,有些发黑,就像在脸颊上镶了玛瑙似的。

    “咳……”又苓掩嘴咳了咳:“婉儿猜得没错。”

    “你们放手,胆大的奴才,竟敢碰本殿下。”钟离伯谦紧紧黏在院门上。

    “七殿下,还望您莫要为难小的们。”

    “本殿下也是要在你们尉府常住的人,信不信本殿下去尉将军面前告状?”

    尉子瑜扶了扶额,钟离伯谦……能别这么阴魂不散吗?他也太幼稚了吧?等等,他方才是说自己要在府上常住?

    “你们速速放开七殿下。”张婉儿突然想起比试惩罚,正好七殿下就在此处。

    听又苓说起他与子瑜的事就觉得他很有趣,如今看着他那张脸,张婉儿便能在脑中自行想象他与子瑜为了又苓对峙的场景。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将他放开。

    张婉儿贼兮兮地凑到尉子瑜眼前:“七殿下在此,还不趁此机会?”

    “本小姐讨好他?”尉子瑜气炸,看向钟离伯谦的眼神也越来越幽怨,她很想让他再伤得重一些。如此想着,尉子瑜沉着脸走到他跟前,举起双手。

    钟离伯谦连忙歪头躲开,没想到尉子瑜没碰他的脸,反而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火盆边,大声嚷道:“黑月,去拿凝肤膏来。”

    “凝肤膏?”钟离伯谦甚是疑惑,原来尉可馨真的将他送的凝肤膏转交给尉子瑜。心里有些期待,歪头看向往屋内走去的黑月。

    “别动,伯……咳……”尉子瑜按着钟离伯谦的双肩,让他坐到圆木凳上,自己则倚靠着石桌。尉子瑜叫习惯了伯谦,想要刻意叫他七殿下却有些反应不过来,见又苓噙着笑看着他们,张婉儿则是一脸探究,她更不能继续叫他伯谦。

    尉子瑜将脸凑向钟离伯谦的脸,大眼睛细细观察着他脸上的红肿,微微皱起眉:“昨日七殿下回去没有敷药?”

    “敷敷敷……药了啊!”钟离伯谦有些闪躲,许是尉子瑜靠他太近,亦或是因为自己说谎而心虚。

    黑月拿着凝肤膏走出来,还未走到尉子瑜更前,紧紧盯着两人的张婉儿便兴奋地嚷道:“学到了,学到了,子瑜还真是厉害,轻轻松松便让七殿下红了脸。”

    “什么?”正捏着钟离伯谦下巴仔细检查脸颊受伤程度的尉子瑜抬眸,一脸错愕的她转头看向张婉儿。又苓见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像亲密的夫妻,忍不住笑了起来。

    尉子瑜回过头,发现自己的手捏着他的下巴,而他脸上那两团淤青附近的皮肤都红红的,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尉子瑜慌忙甩开钟离伯谦的下巴,拍拍屁股走到黑月跟前。

    “黑月,替七殿下敷药。”尉子瑜甩了甩手,准备进屋缓缓。唉?她为什么要走?她对钟离伯谦又没什么想法,走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黑月怔了怔,向张婉儿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可不能横在七殿下与少主之间,不然良心会不安的,白阳也希望有个人能给少主幸福,白阳也希望少主能接纳七殿下。

    “伯谦不管。”未等旁人开口,钟离伯谦便站起来抗议:“伯谦这脸颊被子瑜掐肿了,现在已经开始发黑。伯谦要在尉府治好了脸颊才肯回去,此事可是得到尉将军的应允。他还交待了,尉府上上下下都不可怠慢伯谦,尤其是你……尉子瑜。”

    “哈哈哈……”张婉儿走到又苓身边,嘲笑起尉子瑜:“子瑜,瞧你昨日多嚣张,将七殿下给掐了,今日人家便赖在尉府不肯走了。”

    尉子瑜听了钟离伯谦的话,本就气得不轻,再加上张婉儿在一旁调侃。尉子瑜气势汹汹走到黑月跟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凝肤膏,走到钟离伯谦跟前。取一些凝肤膏放在食指指尖,粗鲁地往钟离伯谦脸上戳去。

    “嘶~”钟离伯谦跺了跺脚,龇牙咧嘴地捂住脸:“尉子瑜你谋杀亲……”夫啊!

    看着声音越来越小的钟离伯谦,尉子瑜收起自己凶神恶煞的神情,手上的动作轻柔了许多,手指沾着凝肤膏慢慢在他脸上抹匀。

    钟离伯谦望着替自己敷药的尉子瑜,心里一阵温暖。不知不觉,眼角、嘴角都堆起了满足的笑容。

    张婉儿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她知道该怎么靠近六殿下了。

    “又苓,你说要不我也去将六殿下的脸给掐肿了?”

    “……”细细看着尉子瑜与七殿下的又苓,正沉浸在两人给周围人带来的微甜的氛围中,又苓不自觉想起了自己将来能否遇到一个像七殿下的人。听到张婉儿的想法,又苓无奈地摇了摇头,替她细细分析起来。

    “婉儿的想法欠缺考虑。”

    “哪里欠缺?”张婉儿望了望坐在圆木椅上的钟离伯谦,又瞅了瞅倚靠在石桌上的尉子瑜,不解地问:“挺和谐的啊!有何不妥呢?”

    “首先,六殿下不喜逛香溢楼以及与香溢楼类似的地方。再者,六殿下六年前便随着尉将军戍守古容城,或许婉儿小姐还未靠近六殿下,便被他一脚踢到角落了。再者,六殿下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打架的。最后,六殿下就算受了伤也不会跑上门赖在人家不走的。”

    “像七殿下这样的人,这天底下仅有他这一个。”张婉儿了然地点了点头,想到钟离弋,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灰暗了。那人不怎么出宫,不怎么喜欢和那些贵公子混在一起。而且是个习武之人,难办难办,都怪尉子瑜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害她输掉了比试。

    尉子瑜替钟离伯谦敷好药,看着他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瑜~”张婉儿嘟囔着走上前:“我要是完不成任务该如何?”

    “那你一辈子不许嫁人?”

    “什么?”张婉儿听了这话,瞬间炸毛:“你好恶毒,你要是完不成任务,你也不可以……”

    “……”尉子瑜摊了摊手,看向钟离伯谦时,觉得自己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她要是让钟离伯谦喜欢上自己,自己却不负责的话,那得多伤他的心。她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惩罚,本是事先料定自己一定会赢的,没想过要将钟离伯谦牵扯进来。

    她觉得张婉儿是个不错的人,钟离弋曾经跟着父亲待在古容城整整六年,他的人品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失算了,若不是钟离伯谦说了那句他反对,自己便不会输了比试,便不会与他有瓜葛。

    尉子瑜突然失笑,钟离伯谦一直都是有城府的啊!

    他们第一次在明月楼下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她还故意踢坏了他的七弦琴。所以……原本的钟离伯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卸下伪装的他还如表面这般人畜无害吗?钟离伯君知道他的真面目吗?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屡次站了出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尉子瑜这样想着,眉头拧得更紧了。

    “子瑜~”钟离伯谦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眉眼弯弯的。

    “七殿下,父亲好像没将你安排在这望云轩吧?”

    面对尉子瑜突如其来的冷漠,钟离伯谦有些错愕,她好像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她现在的行为与青子衿又截然相反,所以她到底是恢复了记忆还是没有呢?

    “七殿下,望云轩不宜久留。”

    “别啊!”张婉儿走上前,拉过尉子瑜,在她面前嘀咕道:“他留在这里,你就多了与他相处的机会,哪像我?连六殿下的人影都见不着。”

    “本殿下可以帮你啊!”钟离伯谦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张婉儿吓得扑到又苓身边。

    “七殿下在说什么?”尉子瑜回头瞪了他一眼,竟然偷听她们说悄悄话。

    “子瑜你要相信伯谦,六哥与伯谦关系甚好,伯谦让他往东,他便不会往西。”钟离伯谦得意地笑了起来。

    “嗯嗯。”尉子瑜点了点头:“七殿下这句话,子瑜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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