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主要的、殊为奇特的就是,那句“爸爸”来得是暖意十足。

    是在叫我吗?夜无仇愕然想着,他静静地感受着手臂上的蠕动的小东西,温润的像个团子,惬意地安营扎寨。

    夜无仇看了眼凤凰首领,这头英姿勃发的凤凰满脸的不可思议无处安放,他眼中充斥着良多的意味,死死地盯着夜无仇手臂出微微蠕动的地方。

    良久,他悠然长叹道:“天意啊天意。”

    “如何便归结为天意了。”夜无仇不解道。

    凤凰首领意味深长地看着夜无仇道:“小子,你得到了天大的幸运,风云际会的契机便于你身上交集。”

    “此话怎讲?”

    “你无需过多的知道,你所要知道的,不过就是要清楚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机遇。”

    夜无仇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他刚想再问,却听闻脑海中浮现出童真的声音再度响起:“爸爸,这头鸟是谁呀,我怎么对他感到了丝亲近感?”

    夜无仇非常的不习惯这样的交流,更何况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无所适从。

    “你是谁?”夜无仇如临大敌心里嘟囔着。

    “我是你的儿子呀。”

    夜无仇的手臂传来啮齿的微痛,显然是小家伙不安分所致。

    “你就是那灰不溜秋的小不点?”

    “我的名字叫灰不溜秋的小不点吗?”童真的声音无邪的问着。

    夜无仇满脸黑线,又由于心中多有疑虑而懒得和他闲扯,他敷衍道:“你把那灰不溜秋去掉,便是你的名字。”

    “好嘞,爸爸,我有名字啦,我叫小不点。”小生命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笑。

    夜无仇不再理会这小东西了,他将注意力放到凤凰首领的身上,他满脸疑惑不解道:“这个蛋孵化的小生命,为什么会和我这样亲。”

    凤凰首领自顾自地转过身,他喟然长叹道:“命该如此,他自然会对你亲,又何须多问?”

    夜无仇听着这等看似故弄玄虚的话,索性也不畏惧凤凰首领的地位与身手,他语气中颇有不耐:“我不想听这些大道理,人的命运都是自己掌握的,何以执迷至此!”

    “到底是谁执迷还有待剖析,可每个观念的形成定然有其道理之所在。”凤凰首领顿了顿,扭头用眼睛的余光瞟着夜无仇道,“你想知道我赖以维持我的观念的滥觞吗?”

    “愿闻其详。”

    夜无仇轻轻弹了下小不点的脑袋,惹的他万分不乐意,发出支支的抗议声。虽说小家伙刚刚降生面临这个世界,就把夜无仇拉入幻境并用幻想给了其一些苦头,可说到底还是弱小的新生体而已,更何况小不点误以为夜无仇便是他的父亲,亲情的维系更不会容许他对再夜无仇乱来。

    夜无仇犹豫片刻,随即踏步而上,来到与凤凰首领并肩的位置。这显得夜无仇的身材渺小至极。

    “你不会要在这谈论你的前尘往事吧。我觉得这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没有合不合适的环境,只有适不适合的对象。”凤凰首领说道:“只要谈论的事足以探讨大道,对思维定势发出挑战,我便会觉得这足够有意义。哪怕再不合时宜。”

    “思维定势?”夜无仇眉头挑了挑,抬头望向凤凰首领的脑袋,这让他暗自唾骂,因为这个高度差多少会使心灵笼罩上压力的阴影。“你不会想让我按部就班地顺从万宗教流,屈心抑志在这迢递的关山寒月间踽踽前行?”

    凤凰首领意味深长地俯视,虽说距离相隔不近,可夜无仇依旧能感受到凤凰首领所散发出来的沧桑。这种气质在这条踏歌之路上很多人都具备。

    “现实所最擅长的,便是扼杀疏狂者的落拓,人间之至理如此,我等活在天纲地宗下的渺小臣子,若是螳臂当车,徒自取其辱尔!”

    夜无仇忽然笑了,笑得轻蔑而决绝,他说道:“想不到堂堂天罡古凰族的首领,竟有这般高妙的言论。”

    “看来我无法试图说服你,毕竟当初的我也做足了叛逆者的姿态。”凤凰首领笑道:“好吧,话休繁到,在开始我的感慨之前,还得留意一下伟大的阿巴瑞斯王吧。”

    夜无仇转过头,阿巴瑞斯王早已等得不耐烦,满脸不悦地盯着这边。

    “你们谈得倒相谈甚欢。”阿巴瑞斯王的身形缓缓降落,脚尖甫一落地便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只是不知,还有何事能比种族的安危混乱更为重要的。”

    这样说着,阿巴瑞斯王对凤凰首领语气稍有不善道:“光明族虽不敌贵军,可拼死撕下你们一块肉,还是能够做到的。你们可是未将我堂堂光明族放在眼里?”

    按理说阿巴瑞斯王感受到蔑视而怒火中烧,语气自然暗流涌动,可凤凰首领却置若罔闻,他平心静气淡淡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你的焦心完全是多余的。”

    “怎讲?”

    “我既然已经让我天罡古凰族的战士退出战圈,自然是不会再兴杀伐之事。”

    “真的?”阿巴瑞斯王满眼怀疑问道。

    “身为领袖,可曾打过诳语?既然你不信,那我便下令我的军队撤退,随后高堂欢聚,高谈阔论如何?”

    化干戈为玉帛?就连夜无仇对凤凰首领的决策都感到不可置信,更遑论阿巴瑞斯王。

    “不用那么麻烦,既然已无吞并之意,那么贵族远来是客,我光明族自古便有好客的传统,有又怎么能冷落了贵客?”虽说满腹狐疑,可面子上依旧得过得去,阿巴瑞斯王微微欠身探手,示意着。

    就这样,三人结伴而行,来到阿巴瑞斯王的宫殿之中。

    弗克洛与格雷米本想护在夜无仇左右,可却被制止,并非什么机密需要瞒着二位,只是在夜无仇看来,气虚者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这样反而会将自己推上危险的境地,而相反的若虚化若谷气定神闲,玩一套玄玄神奇的空城计,既显得真诚,而又不失气度,反而更容易臻于建功。

    金碧辉煌的大堂中珠光宝气豪奢至极,屏风以及墙壁的油画多数为女子裸露而又曼妙的**,加之朦胧的雾气,营造出轻盈的性灵美与强烈的美感摄取,这反而可以将人们心中的邪恶污秽的欲念摒除在外。

    艺术不愧是艺术,夜无仇暗暗竖起大拇指,不争才是争,信奉这条守则的艺术充分将人类的本质美发扬光大,肯定了人欲,那么扭曲的灵魂所产生的怨念邪欲也就荡然无存。

    思及此,他不禁想起来某段历史的为女子确立的“贞节牌坊”之事,那样对女子心灵的束缚,就是重压在她们灵魂上的泰山,力有千钧,无从透气,又是怎样的时代的悲哀与女性的不幸?

    夜无仇纵览而后收回目光,自下首位置坐了下来。凤凰首领化身人形,一副中年男子的形象展现在两人面前,他刚毅的面庞总是噙着肃杀之气,让人不胜胆寒。

    他亦自觉在下首方坐下。

    阿巴瑞斯王大红披风扬起,霸气地扭身坐在属于他的宝座上,他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所来之事便是为了谈判和平解决的方案,可尊敬的天罡古凰族首领已放出尊言说不会再兴此侵犯之师,我想我们此会的目的便提前达到了。”

    阿巴瑞斯王看了眼两位的脸色,继续道:“二位还有何想说的吗?”

    凤凰首领靠着柔软的靠背,姿势颇为惬意,他静静地等着阿巴瑞斯王的话音落下,对其道:“你想知道,为何这位小兄弟的队伍会毫发无损地翻越山峰抵达你的地界吗?”

    阿巴瑞斯王瞳孔微缩道:“这正是我的疑惑。按理说你们天罡古凰族并不会为了人类而压制那片广袤区域的荒古异兽,而据我了解,这位小兄弟连最低等的地皇蚓都没有遇到,这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凤凰首领微微笑着道:“无论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事实,是我天罡古凰族刻意护送这位小兄弟的队伍至此。”

    盯着苍髯如戟的凤凰首领,无论是阿巴瑞斯王还是夜无仇,都感到胸腔受到了极大的震荡,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阿巴瑞斯王由犹豫开口问道:“这到底为何?这小兄弟与你们什么关系。”

    “在之前的我看来,关系谈不上,只是一纸契约罢了。可现在再看,却是感到了世界观的颠覆,那种被人支配的无奈,便是我此刻唯一所能体会到的心情。”

    “到底怎么回事。”

    凤凰首领突然站起身,在堂前来回负手而行,他边走边说道,语气颇有些神秘:“早在不知道多少岁月以前,有一个黑衣人找到了我。他要求我自那以后保护每一位进入这里空间的人类,并且留下预言道,日后天罡古凰族的兴衰,皆蕴含在这个行为之间。”

    “我本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从而在这无数年间我对陆续进入此地的人类也并非恪尽职守地护卫他们的安全。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着,直至最近,我感受到了亡灵族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