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交错,矢坠无影。阴风煞煞,长衿烈烈。

    夜无仇身形腾转,矫健的以一连串简洁却有效的动作躲避射来之箭。

    夜色凄迷,只听闻夜无仇反转腾空,辗转腾挪,一俯一仰在夜幕荡出一片幻影。

    忽然,一支箭若脱笼之鹄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钻向夜无仇后脑,而此时的夜无仇无暇分心也就没办法察觉自己性命危在旦夕。

    就在箭支即将命中目标之时,一道豪光赫然天降,准确无误地击打箭头并令其改变航道。原本要命的箭支此刻无力的跌落至地面上。与它一起掉落的,好似一根微不可察的银针。

    数秒后,箭雨终于停止,而两边暴露出的弩箭发射器也偃旗息鼓没有动静。夜无仇还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单膝跪地弓着腰,神色紧张地盯着四周。

    “惊的我一身冷汗!”夜无仇擦了擦额头微微的湿润:“有些箭矢似连珠,险些没躲过去。”

    也的确,夜无仇的黑袍被划破数处,从里面翻出内衫的白色。

    夜无仇这样说着,便去寻黄印的身影。待他寻找了,却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句粗口。

    黄印此时已经退至安全区域,正环臂抱在胸前,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冷眼旁观。

    那模样,让夜无仇忍不住联想他是否在看马戏团的表演。而最让他愤慨的是,自己正好似耍猴般被任人观看!

    其实夜无仇的身手英气飒然并不滑稽,可这些都不抵此时的黄印无言的嘲弄与取笑。

    “别放松,还没完。这能量波动不减反强!”黄印以宽厚兄长的语气对夜无仇谆谆教诲。

    夜无仇神色一变,细细体察,果然脚下铭刻的法阵威力滚若沸油,时刻都有爆发的迹象。

    在夜无仇视线投向别处的时候,黄印低头摆弄着一根银色绣花针,而后抬起头,欣赏地看着夜无仇。

    “你出不来的,法阵既然形成,就有将人困住的能力!”黄印看出夜无仇的神色,一句话便将他的念头浇熄。

    果然,定睛细瞧,一面淡蓝色的薄膜包裹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而夜无仇此时正是身处其中。

    “我该怎么办?”夜无仇苦笑问道。

    “其实说来也简单,打破法阵自然可以出来。”黄印似乎有意为难夜无仇道。

    “打破法阵?屁嗑。”夜无仇没好气道:“如果我有那能耐,岂会被这箭雨射得如此狼狈。”

    “其实这种法阵的布置者说不高明却也高明,知道自己单纯凭靠铭刻法阵是没有办法发挥太大的效力,所以他借助器物与法阵相容,大大提高阵法的攻击性与危险性。”黄印诱导道。

    “可那又如何!现在是跟我谈理论的时候么?我受点伤倒也是无所谓,但救灵畅事关重大,你怎么不着急?”夜无仇焦急道。

    “如果是浑然一体,那么自然得凭蛮力来解。可融二者为一体,方凿圆枘,自会有罅隙……”黄印摸着下巴,仿佛陷入思索。他的语言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故意让夜无仇听到。

    夜无仇见黄印依旧气淡神闲,纵然内心似火焦火燎,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顺着他的思路思考下去。如此一来,他的眼睛却忽然一亮,计上心头。

    器物与法阵之间,定然有这什么枢纽紧紧相接在一起。如果打断这关联,也就相当于破了这阵眼,那么法阵无法调动器物的威力,是不足为虑的。

    夜无仇的嘴角扬起了然的笑,手掌心泛起金色气旋。

    这种的阵眼虽然布置粗浅,但对于夜无仇来讲将其揪出依旧是捉襟见肘的,以他所学未对阵法知识未有什么精解深刻的认识,也就妄谈根据原理来判断阵眼的位置。

    阵眼,并非法阵原动力的所处位置,而是运转过程中保持疏通流畅且不可壅塞的独木桥。形象点来形容,阵眼就是玉漏的中段滴沙的窄口,闭之,则上下不能相通,首尾不能兼顾,于整个系统都非常不利。

    对于会布置阵法的术士来讲,这阵眼是必须妥善保护的,因此各种奇术迭出,招门巧机更是姹紫嫣红。所以对于布阵者来说,灵思巧运,独具匠心的将阵眼隐藏或保护至完美,是术士的必修课。

    当然,奇思妙想皆是得天独厚的产物,萃灵犀于一点后一蹴而就,如此手笔实属少有,因此大部分术士的手法还是颇为庸常没有新意。这也就使得大部分的术士将优势力量布置在阵眼四周,采用笨办法却也简洁明了的将阵眼守护起来。

    既然如此,法阵有了掣肘,想找出阵眼相对来说就简单一些。而此时,夜无仇正打算有所动作。

    虽然说来话长,但夜无仇的思绪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下一刻,法阵绽放剔透的光,一轮攻击无果,自然而然的组织下一次。

    青石砖大块大块被掀起,链条抽动声中,钢铁浇铸的手执双叶巨斧的人形机械赫然钻出。

    “轰!”巨斧大开大合,大有横扫寰宇之势。夜无仇脚步虚幻,在巨斧起落密密麻麻编织而成的大网下往来翕乎,似一条滑溜溜的小鱼总能见缝插针。

    之所以往来,其实夜无仇自己也不想,但他一旦靠近铁人就会被巨斧紧紧相逼退出一定距离。

    夜无仇见此忽觉蹊跷,铁人似乎不愿被靠近。他一个挺身后空翻后退数米,暂得片刻安全,手中泛起的金色光晕似点点萤火,分解成无数光点四下飞散。

    一个有深有浅有如热感应成像的画面在夜无仇脑海中形成。感应能量,是一门简单却实用的技巧。

    果然!正印证了夜无仇的猜测,在铁人的身体内,有游丝若藕的能量体缓缓荡漾。

    其实,夜无仇能将其探测的门清路熟有运气的成分。首先,布置此法阵的术士在实力上弱于夜无仇,其次,布置者也没想到会遇见懂得此术的人,毕竟法阵在整片大陆上都是一门玄玄之学,否则他定会略施手段让人难以察觉。

    夜无仇面露喜色,与人斗,最怕的就是迷茫,知道了破解之法,那么便相当于取得一半胜利。

    寒芒出鞘,剑锋微侧,凛然的战栗感凝结成刃上的一道光弧。

    忽然,剑身颤抖不已,燃烧着的火焰自剑锷爬满其上,在黑夜中划过一抹炽烈灵动的赤红色。

    赤焰剑,夜无仇舞动起来如臂使指,自幼起他练剑便与赤焰剑相伴,似俦侣伴随他挥舞一招一式,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可以说对赤焰剑的重量,长度以及性能敏感到了苛刻的程度。

    巨斧自天而降,带着遒劲的风,当头劈下。夜无仇飞身一跃,背负皓月锋走皎辉,矫健是风采,烈焰是装饰。

    “喝!”夜无仇暴喝一声,蓦地迎向斧刃。铁人无情,没有思考,只是感应到目标并未脱离攻击威胁从而未有变招。

    就在斧刃即将与夜无仇接触的一刹那,夜无仇突然身形虚幻,脚步划过玄奥的弧度,敏捷地绕了过去直击铁人胸口。

    那里,暗藏着阵眼,而夜无仇距离这阵眼也就一个冲刺的距离。铁人此时的补救无济于事,夜无仇一剑刺出,雄浑的斗气化作强大的压迫力,铁人胸口处厚实的铁块叮的一声被扎穿。

    精气泄露,铁人颓然倒地。

    薄薄的能量膜终因后继无力而自行消散,这法阵虽然未受到什么覆灭的伤害却也无法发挥效力。

    夜无仇呼了口气。

    堂门推开,倩**柔的身影不堪盈盈一握匆匆跑出来。她冰肌玉骨,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里写满焦急。

    “夜公子!”霍灵畅纤细声音语调微扬充斥着不可置信。

    夜无仇微微一笑,信步向灵畅走来。

    霍灵畅不知是兴奋还是娇羞,她可人的面庞攀上一抹红霞,在涟漪月色的掩映下风情万种。她道:“夜公子是来救我的吧。”

    夜无仇抬眼看了下四周,恶隼山的人尚未回来,今晚的月色颇具妙趣。他抬手拂了下眼楣,暗道良辰美景更兼伊人相伴,当真美哉。只是可惜他放心不下霍杰,自然无福消受此间花前月下的意趣。

    夜无仇偷偷瞟了眼将脑袋埋下去的灵畅,从这个角度看去,霍灵畅光洁无瑕的额头、吹弹可破的脸蛋、以及璞玉浑金的性格使得夜无仇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

    夜无仇忽然觉得情难自已,却又矛盾地觉得自己多情,心中明明无时无刻不装着那个女子的身影,此刻却拜服在这脉脉流动的桂华清晖中。

    如此复杂,意味良多。夜无仇默默地看着少女纠结在身前的青葱玉手,他暗自叹了口气:“是的,我们回去吧,你哥哥还在寨口未脱离险境。”

    说完,他疼惜地抚了抚灵畅的云鬓,转身前行。

    灵畅抬起头看着那高大的背影,落寞的,敬仰的,炽烈的,犹豫的,万千神色齐齐涌现。她鼓起勇气道:“夜公子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夜无仇的背影微微一僵。灵畅淳朴,不善言欢,慧心芳质,简单自持。如此女子,除了疼惜与珍爱,夜无仇自问怕是生不出其他情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