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沐白受伤了!

    徐长风收到这消息,急忙匆匆穿上衣服下了床。此时栈外头已是明星点点,晚风嗖嗖的吹过,带着阵阵凉意。

    他乘上了古家的马车,朝着古家大院疾驰而去。

    徐长风坐在马车上,心神感到很是不安。先是周琪轩负伤,接着又轮到古沐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刻的扬州城,就像是一张细小的棋盘,你来我往,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在布局。

    古家大院异常明亮,里里外外挂满了灯笼,屋子里更是点满了明晃晃的灯。古家护卫手持长剑遍布于院中的没一个角落,一旦有什么异常,便能以最快速度赶到。

    古沐白毕竟是他父亲的独子,自然看得如宝贝一般珍贵。

    “古兄。”徐长风推开古沐白房间的门板,只见古沐白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的胸口缠绕着纱布,据说是被人刺了一剑,好在没有要命。

    “徐兄,你总算来了。”古沐白看到徐长风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

    “怎么了?”徐长风走到古沐白身边问道。

    古沐白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打着手势示意徐长风靠近一些,“徐兄,我之所以被人刺杀,是因为我,咳咳……查到了一些不该查的东西。”

    徐长风皱起了眉头,这般说来,对方要杀古沐白,肯定是为了灭口。可为何古沐白要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呢?显然只有一种可能,他查到的东西,和自己有关。

    “石冬鱼……”古沐白喘息着说,“他,和晋羽党有来往的嫌疑。”

    “鱼儿?”徐长风听了这消息,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虽然他心里头已经对石冬鱼有所怀疑了,只是当现实摆在面前,自己还是难以接受。

    毕竟是童年时期最好的玩伴,这才短短十年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时你离开之后,我寻思着有些不对劲,石冬鱼这名字,不知为何竟十分熟悉。于是便决定要去查一下他的背景。谁知道,当我翻开典籍一看,你那好友石冬鱼背后的资料,全被人故意给抹去了。”古沐白低声说,“显然扬州官府里,有人在帮着他撑腰。我正想要继续查下去,便有人悄悄的靠近我背后,想要杀我灭口。还好我命大,最终没死成。”

    “在官府里就敢公然行刺,想必那人的官位还不小。”徐长风沉声说。

    古沐白点头,“徐兄,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点。他和晋羽党有来往嫌疑一事,还是我在零散的档案中搜出来的。”

    徐长风想了想,疑惑地问,“古兄,这般说来,你是在卷宗房里头遇刺的?”

    古沐白不由得愣住,下意识点头。

    “那知道你去了卷宗房的人,还有谁?”徐长风追问。

    “我找了张司业拿卷宗房钥匙……”古沐白说到这儿,不禁止住了。

    在一旁的徐长风同样是脸色一变,这个张司业,便是昨日古沐白父亲为他引荐的两位司业之一。

    “难道这张司业有问题?”古沐白不敢置信地问,“他可是我父亲的好友啊,对我父亲是坦诚交心的。”

    “古兄,这事情或许真的有些蹊跷呢。”徐长风低声说道,“鱼儿他在药店被扬州卫抓到,然而来到了官府反而大肆喧哗,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若他真的是无罪,那理直气壮便是,这般喧哗,难道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张司业!”古沐白惊呼道,“咳咳……如果张司业曾经帮他抹去了卷宗上的痕迹,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此时徐长风心中也大概有了个数,如果说今天在破庙要挟自己的那些人就是晋羽党,那么今天一早石冬鱼应该就是去了张司业那儿躲起来,所以即便他自己报了官,这事情也会被张司业给压下来。

    “这石冬鱼究竟是什么人?”古沐白自言自语道。

    这儿是扬州城内一条简陋的小巷,巷子里很黑,道路也是崎岖不平,如天也不算太晚,却没有哪一户人家还点着油灯。

    住在这儿的,大多都是贫民,平日里忙里忙外,能赚够养家糊口的钱都已是谢天谢地,更别说舍得花钱点这等昂贵的油灯了。

    砰砰……

    宁语嫣点着一直烛火坐在床边翻阅书籍,忽然听闻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禁皱起眉头,“谁?”

    门外没有人回话,只是又隐隐发出一道轻微的敲门声。

    宁语嫣放下医书,快步走到门前,轻轻地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只见在门外面,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袍男子,他抬起头,朝着宁语嫣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宁语嫣惊得张开小嘴,她从未见过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

    她连忙将门打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男子拖到了房内,无意间瞧见了这男子的手臂上,烙下了一道火焰纹身。

    “你是西凉人?”宁语嫣一惊,连忙叫道。

    白袍男子见状,疑惑的点了点头。

    宁语嫣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双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走吧。”宁语嫣双手将男子的上半身松开,任其倒在地上,“我不会救西凉人的。”

    白袍男子听完这话,沉默了许久,这才用虚弱的声音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宁语嫣冷笑道,“我的兄长,便是被西凉人给杀害的,我痛恨西凉人,痛恨你们红衣教。”

    她便是那天经过富春茶楼的花谷弟子,在这扬州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然而她这一手高明的医术,却从未救治过一位红衣教弟子,并且还定下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规矩,“今生不救西凉人。”

    “原来是这样……”白衣男子点了点头,缓缓从地上爬起,“打扰了。”

    他受了深重的伤,每走一步都身体都是十分摇晃。

    宁语嫣瞧见这一幕,眼角不禁泛起一层水雾。她本该是医者仁心,可面对仇人,就必须要让自己狠下心。这么些年来,她每次都忍住了,却不知为何,这一次自己的心弦竟在不经意间被触动了。

    白袍男子拉开门板,鲜血顺着他的手流淌而下,将暗灰色的门板染了一片通红。

    他抬起脚,还未迈出门槛,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泪眼朦胧之下,宁语嫣忽然瞧见一枚碧绿色的玉镯子,从白袍男子的怀里滚落而出,最终撞上了她的鞋子,安静地躺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回荡在阴暗的房间里。

    她望着玉镯子,不由得走了神……

    “哥,你这镯子好漂亮啊。”

    “你猜猜,是送给哪位姑娘的?”

    “哼!我不猜,你有了心仪的姑娘,以后就不会陪我玩了。娘亲说的没错,你们男人都是大骗子,大骗子。”

    “哈哈……小妹,你生气了?”

    “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小傻瓜,这镯子是给你买的!”

    ……

    “小妹,明日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母亲,知道吗?”

    “哥,你就不能不去吗?”

    “西凉举兵入侵,你哥若是不去,他们就会杀过来,把我们的家给抢走。你放心,哥很快就回来了,等哥回来,就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才不要嫁人呢……哥,这镯子,你先拿着,等你回来再还给我噢!”

    宁语嫣深吸一口气,缓缓拾起地上的桌子,捧在手心细细抚摸。镯子上有一道裂痕,和她小时候不小心摔倒时,磕出来的那一裂纹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