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乔长风一把抓住了白清颜的胳膊,他自然是知道她痛恨他,但是就此杀了他,还是太过鲁莽。

    白清颜看了他一眼,将剑收了起来,她最后悔的,就是之前没能够一剑杀了他,如今,又招惹出这些事端。

    她走了,留下了一个有些怨恨的眼神。

    陈家是什么人?几乎是整个流苏镇的老大,陈二少又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孩子,比起他大哥,他从小受了太多的幸福,乔长风自然是知道,今日他们公然的到陈家救人,而白清颜又公然的羞辱了他一番。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乔长风不用想就能够猜到,如果今日白清颜一个冲动就将陈二少杀了,那陈家挖地三尺也一定会将她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到那时候,就算是他乔长风想要保住她,也是不能够了。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一起往茯苓和厚朴住的地方赶去,乔长风找了辆马车,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感受着车轮滚滚向前驶去的感觉。

    车窗外是夜色如墨,星子满天,徐徐的凉风将白清颜和乔长风的头发轻轻的撩起。几个人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茯苓和厚朴大概是已经被吓傻了,楞愣的看着车窗。

    “陆姑娘,多谢你又一次救了我们,多亏有你,不然我和妹妹早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过了会儿,厚朴说着。

    “是啊。”茯苓也说着。

    “没什么,这些事情,也是我应该做的,当初是你们救了我,如今我救你们,不是应该的嘛?不用客气。”白清颜说。

    两个人又道了声谢,就在夜幕之中睡着了,从昨日开始,两个人就在担惊受怕之中度过,很久都没有和上眼皮了。

    只留下白清颜和乔长风睁着眼睛,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说。

    他们有过很多这样的夜晚,一起喝酒,相互倾吐着心事,或者是有什么烦恼,说一说,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她知道自己也难以保全自己,但他们却神奇的凑在一起,想把心事分成两份。

    这样的话,会少很多的烦恼吧!

    “乔大哥,我知道我错了。”只是一句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这次开口的是白清颜。她知道,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执意要去捉弄陈二少,这样的事情便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捉弄他,他也自会来招惹茯苓兄妹。弱者可欺,难道你还不懂吗?”乔长风说到。

    “可那陈家欺人太甚,我真的很想好好的教训他一下。”白清颜说。

    乔长风何尝不想,有时候他也讨厌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邪,而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不是那种身不由己的作恶多端,而是一种,日子太无聊了,拿生命当草芥,拿良善做木偶来玩弄,这些让他也难以接受。

    “我又何尝不想,但陈家非良善,不可招惹。”乔长风此刻,不同于往日,他从来不会轻易地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好吧!”白清颜无奈的说到。她已经知道,她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她早就失去了可以为任何事情拼命赴死的精神。虽然她心里时不时还会想一想。

    乔长风又陷入了沉寂。

    显然,这一次陈家的报复比上一次还狠,已经完全的超出了两人的预料范围。

    陈二少不死,谁有能够预料下一次还会发生什么,是直接杀了茯苓和厚朴?还是将他们关起来,用尽酷刑,再借此逼出白清颜,还会连累乔长风,直接将几个人一网打尽嘛?

    可是,若是他死了呢?

    白清颜想都不敢想,她没有能力,更何况,乔长风说过,人善可欺,人弱可欺,自己又何尝不是良善卑微之人。

    送两个人回家后,白清颜小心的将两个人放到了床上,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不仅不能够为他们治疗伤口,甚至连安慰他们的话都没有几句。

    这一夜,白清颜和乔长风不敢回去。他们守在门外,安静的等着夜色悄然的流逝。

    有流星划过来的时候,白清颜已经在打鼾,却被乔长风一把的推醒了。

    睁着有些迷糊的眼睛,白清颜顺着乔长风手指的方向看向天空,是漫天的流星雨划过。

    夜幕就像是一个大大的黑色的幕布,有一颗颗流星划着长长的尾巴扫了过去,接二连三,让人应接不暇,这大概是从小到大,白清颜能够记起和不能记起的所有记忆里最美的一幅画面。美到让人失了心智,美到让人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如同坐在天堂。

    白清颜和乔长风的眼睛里也是闪闪发光,有一些是流星划过的光,还有就是他们眼睛里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

    “好美的夜空啊!”白清颜望着夜空,说着。

    “快许愿!”乔长风说。

    白清颜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还是学着乔长风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许个什么愿望呢?白清颜在心里小声的嘀咕着。她想,想让她的师父回来,她想时光回到三年前,她可以每日跟着师姐一起睡觉,可以晚上跟着林川一起练功。

    她能够每天早上听到师姐喊她起床的声音,她可以每天看着师父,在暮前辈面前调皮,还可以得到大师兄的疼爱,看二师兄的搞怪。

    多么美好的过去的时光啊!可是,终究是回不去的。永远也回不去的。

    如今,她想要什么呢!

    让茯苓和厚朴兄妹永永远远的远离灾难,远离坏人,一生平安。让二师兄得伤早日好起来,让大师兄能够恢复,像往常一样。希望司玉师姐能够早日平定叛乱,还黎民百姓一片安乐。希望乔大哥能够平平安安。

    白清颜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着,竟然说出了声,她并不知道,许愿是不能够说出声来的,她也不知道,愿望是当不得真的。神佛不渡,神佛自顾不暇。

    乔长风早就已经许完了愿望,他所许的愿望只是可以有朝一日,远离这嗜血的日子。

    他听完了白清颜认认真真从嘴里吐出的愿望,有些出神的望着她,她的侧脸,一旁有些碎碎的头发在悠悠的飘着,脸有些消瘦了,但轮廓依然是美丽的,带些清秀,带些温柔,更多的是带着一种坚定。

    现在,乔长风又从那里面看出了几分的难能可贵的纯真。

    还有那道疤,生生的毁了这近乎完美的脸,看到这道疤,乔长风的心生生的扯痛了一下。

    许完愿的白清颜有些激动和兴奋的张开了眼睛,却看见了盯着她有些出神的乔长风。

    “流星早就没有了吗?那我的愿望呢?”等看到天空的时候,白清颜有些失望和伤心的说着。

    “会实现的,流星会听见的。”乔长风说。

    “真的吗?”白清颜对上乔长风的眸子,清澈的像是一汪盛满水的湖,里面闪着点点的光,那不是星子的光,而是心里的光。

    “是的。”乔长风没有移开他的目光,移不开他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光,那光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面前这个女孩子。这十几年里,他如同在暗夜里行舟,所遇见的感动也不过是有人为他撑起一盏灯。

    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但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甚至失去了感动的能力。

    正如他第一次杀了人后,慌忙的逃窜,夜里噩梦连连,几天都睡不好觉,不敢合眼,想象着那种残忍的场景。

    后来,他习惯了。甚至对那种沾满鲜血的场景有些贪恋,他不再觉得自己残忍,甚至习惯了那种嗜血的感觉。

    见久了黑暗,就不再渴望光明,见久了黑暗,就更加的对光明有着敏锐的嗅觉。见惯了黑暗,他所渴望的,也就不过只是能够远离黑暗罢了。

    如今,他找到了自己的光明。

    就在那一刹那,他彻底的迷乱了。

    白清颜听了他的回答,心里竟然有些沉沉的安稳,她看了看乔长风,又继续的问到:“对着流星许愿真的可以实现吗?”

    “是啊,无论是什么,心诚则灵。”乔长风从来对这些许愿什么的没什么太大的希望。但他想要安慰她。

    “那就好。”白清颜开心的说。

    乔长风移开了视线,又转过头望着沉沉的夜色,眼神里的光似乎要将这夜色照亮。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一夜,虽然白清颜半夜里就已经睡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清颜转醒了。

    白色的光刺的她眼睛有些疼,费了很久的力气才将眼睛完全的睁开。

    “乔大哥,我……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白清颜有些尴尬的说,没想到自己还是改不了这贪睡的毛病。

    “无妨,我一个人看着也没事。”乔长风说,语气陡然的变得很温柔。

    白清颜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原来自己一直靠在乔长风的肩膀上睡觉。

    她移开自己的头,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暧昧气氛。

    “没什么,就是肩膀被你压得有点痛。”乔长风的手伸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白清颜不好意思的说。伸手就准备过来帮乔长风揉一揉肩膀。

    “陆姑娘,乔大侠,你们……昨夜没有睡吗?”茯苓醒了,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坐在门口的白清颜和乔长风。

    白清颜收回快要揉到乔长风肩膀的一只手,转过身去对着茯苓笑了笑。

    乔长风也笑了笑,他倒时挺希望,她真的能够过来给他揉一揉肩膀。

    他站起身来,跟着两个人进了屋。一顿有些简便的早餐很快就满足了众人原本就不太饿的胃。

    吃完饭,白清颜和乔长风依然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一次,两个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若是他们走了,茯苓和厚朴再出什么意外,就很难办了。

    若是当初把他狠狠地刺一剑,他养个伤也需要些日子,白清颜为此深深地懊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