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公子您又开始不正经了。”

    少女甜甜的声线里,陈迹脸上的笑脸也真诚了几分。关于故事,思衬良久,随便编了个“小白兔喜欢小灰兔,小灰兔却又喜欢小蓝兔蹩脚故事”,惹来小姑娘一脸的嫌弃,咕哝着“公子又骗我”。

    而后气呼呼的起身,搬着小凳子离开,出门后又探回半个脑袋进来,嘱咐陈迹不准随便下床走动。吱呀一声,屋门紧锁,片刻后,小姑娘讪笑着走了回来,指了指桌上的盆,“公子,我来端水。”

    陈迹摆摆手,没见过这么忘性大的姑娘。

    一切归于安静后,陈迹尝试了几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换来换去间,思绪难免有些静不下来。关于过去,再怎么去想似乎都回不去,只能说“忆往昔”,而后相对有针对的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自己。除此之外,更多的眼光还是得放在以后。

    未来的日子,才是漫长而又真叫人无力的。

    依着陈家通判的打算,陈迹应该尽可能的走仕途,不说在他老人家的基础上走出去多远,至少不至于使得陈家在陈迹这一代开始没落。只是在这个心思背后,看到的是陈迹的种种劣根性,并不足以托付家族重任。

    陈大通判几番挣扎后,这才续了新房,迟迟没有个新的动静,倒也仅仅是因为林韵宜顾及着与陈迹的“母子关系”,想着家庭和睦。

    陈迹也并非真是烂到骨子里的家伙,很多时候对于林韵宜给予的善意都能看在眼里,却始终无法接受那种方式。这大抵是对过世“母亲”的一种执念,进而不愿意从正面来看待这些善意。打心眼里,陈迹也不是那种顽固之人,不过是幼年丧母,再往后突然有个女人出现在眼前,突然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少年本能的抗拒而已。再长大一些,即使明白这当中真正的意味,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

    所以上回与陈修洁说的那句“您老人家要不要再努力努力”,何尝不是陈迹想要缓和关系的一个信号。

    林韵宜进了陈家已经五年,为了两个别人留下的孩子,一直膝下无嗣,莫说外面,并是陈家,何尝没有些闲言碎语。

    纵观过去种种,陈迹对于那个女人的付出,其实一直都很愧疚。

    因而促成有个弟弟妹妹,应该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了,再往后无论是真的打算考功名入仕,还是做个闲散富家翁,姑且看时局变换了。

    因为有个通判爹,陈迹对于朝廷某些局面还是多了一个了解的角度,如今的大昭王朝,到处都是窟窿,靠着东拆西补过日子,天知道哪天就国祚到头了。

    收起心思,陈迹喊了桂春进来,说到,“准备一下,依着先前的单子,将各房的礼物都先送过去,再去老夫人那边知会一下,明早我去陪老夫人吃个早饭。”

    桂春虽然疑惑,倒没有说什么,尽管眼前的公子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尚在病中,脑子还没有完全清明过来。

    陈迹不知道桂春在想什么,跟着说到:“早饭就不给我准备了,晚饭别在忘了,早上只吃了碗白粥,所以晚上多给我准备几个肉,小炒肉,回锅肉什么的。”

    桂春眼色微变,“公子,您还在恢复身体,老夫人吩咐要清淡一些,所以除了青菜豆腐白饭,只有一锅鸡汤。”

    陈迹怔怔看了过去,讶然道:“怎的?虐待我啊?”

    “老夫人吩咐的。”桂春弱弱的答了一句。

    陈迹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那个庸医说的瞎话,不好好吃东西,养个屁的病啊。青菜豆腐,又不是青灯古佛念经玩。总之,刚才我说的都必须有,不然我就浑给你们看。”

    陈迹趴在床上,后脑勺朝着桂春,一副“我不管,你看着办”的无赖模样。

    桂春无奈,期许着申秋你快回来吧。

    站了一会,陈迹没有松口的意思,桂春只好退出去,找了小染商量,一时无果,这件小事继续往里屋问了进去,最后到了东厢老夫人那边,老太太皱着眉问了一句:“那什么小炒肉,回锅肉,谁会做?”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都忘了这个。于是这事又拖到申秋请大夫回来。

    申秋被叫进来的时候,屋子里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六只眼睛直勾勾盯了过来,顿时觉着腿软,想着莫不是公子将白日里跑出去的罪过都推给他了?往常没少背锅,为此挨的板子也着实不少,如何应付过去的经验当然也累积了不少。

    当下脸一垮,先给跪了,伏在地上就开始淌眼泪,“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小的只是觉得公子整天闷在家里,对养病不好,这才硬拽着公子出去散散心,透透气的……”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林韵宜已经出声道:“喊你过来不是问这个。”

    申秋抽着鼻子,不明所以。

    陈文萱笑了笑,“平常就你跟在迹哥儿身边时间最多,可知道他说的小炒肉,回锅肉是个什么?前面迹哥儿嚷着要吃,跟个三岁孩子一样,奶奶想着有趣又心疼,叫人去厨房问过,都不晓得具体做法,这就喊你来问问看了。”

    申秋啊了一声,“是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老夫人哼了一声,“平常总不见他愿意在家里吃上一顿饭,这倒好。”

    申秋吞了口唾沫,擦了擦情急之中硬生生挤出来的眼泪,“回老夫人,夫人,大小姐的话,公子在外面的时候,也都是喊一声最贵的都上来,没有这么点得细致的。”

    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弱了,“所以小的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怎么做!要不小的出去找个酒家问问?”

    这才是真正的尴尬了。

    缩在房间里正与肚子做斗争的陈迹脸都绿了,嚷嚷道:“真的虐待我了啊。”

    ……

    于是,这件事又拖到了陈修洁坐堂回来。

    月明星稀,始终奉行“君子远庖厨”的陈大通判,给老妈提着拐杖撵到厨房,给不孝儿子做什么“回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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