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就是个周末,没想到翠青山那么热闹,我还以为没什么人呢?”程漠然说道。

    郝志多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递给程漠然,“谁知道呢?抽根烟吧?”

    程漠然接过烟拿到鼻边嗅了嗅,不知怎的今日对香烟没什么兴致,脑袋里想着一个人她告诉过他吸烟对身体不好,于是毫不犹豫地将香烟还给了郝志多,“志多,我今天不想抽烟!”

    郝志多一脸奇怪的笑,“平时你可是一天一包的烟量,怎么今天烟瘾没发啊?”

    程漠然淡淡一笑,“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心情好才不想抽烟吧!”

    身边的一对对小情侣急匆匆地从程漠然身边跑过,脸上有些急切但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容,看他们那么着急的样子似乎是赶着去做一件什么事情,而且大部分情侣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程漠然不禁有些奇怪,究竟前面有什么稀奇古怪?而今日也十分离奇,翠青山上以往练功打拳的老人数不胜数,如今连个半百老人都没看见。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使劲儿拽着男朋友一个劲儿往前跑,“你倒是快点啊,去晚了就没有了!”

    郝志多刚吸下一口烟,吐出,正吞云吐雾时,那小姑娘冲得太快一个不小心把郝志多給撞倒在地下。

    郝志多屁股摔疼了,脸气得通红,“死丫头片子,跟老子站住,哎哟喂!疼死老子了!”

    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吓坏了,她和她的男朋友都停了下来,男朋友骂道:“那种玩意儿有什么可信的,这下好了撞到人了吧?”

    程漠然赶紧慢慢将郝志多扶起来,取笑道:“一个小丫头你也跟她一般见识。”

    那小姑娘赶紧走过来跟郝志多道歉,“这位大叔,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拉着我男朋友跑太快了,不是有意把您撞倒的!”

    “哎呀!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郝志多无奈地摆手摇脑袋,脸上怒气并未消散,一脸焦躁的样子。

    “那……两位大叔……我就走了。”小姑娘说着又抓住自己的男朋友正想往前跑。

    “小姑娘,等等!”程漠然叫住了她。

    那小姑娘面容焦躁地又走了过来,“什么事啊?大叔,我很赶时间耶!”

    程漠然脸上有些歉意,不过十分好奇地问她,“你这么着急赶去前面是干什么啊?怎么会有那么多情侣朝白兰寺方向跑呢?”

    小姑娘不禁叉腰喘了口气,笑道:“,原来大叔是问这事儿啊?难道您不知道吗?白兰寺刚修了一座姻缘铁锁桥,上面还系满了红绸带字,带子上写着相爱的两人名字,今天寺庙发放永结同心锁,但只有一百个,相传如果一对情侣的永结同心锁能永远锁在姻缘铁索桥的桥链上,两人再同时把钥匙扔在山下就能一辈子永不分离,如果去晚了就领不到同心锁了!”

    “是这样啊?”程漠然将信将疑的表情,这种小孩子玩得游戏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叔,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快点赶到白兰寺去!”小姑娘话一飙完拉着男朋友一股风似的便跑了。

    郝志多耸耸眉毛,咧着嘴巴坏笑,“嘿嘿,要不老子也去帮你领一把?”

    程漠然瞪了一眼郝志多,冰冷的表情,两手拳头握起活动活动筋骨一副准备打人的样子。

    “嘿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们也去白兰寺看看热闹!”郝志多赶紧缩起脖子求饶。

    “有什么好看的啊?”程漠然没兴趣道。

    郝志多兴致一起一把挽着程漠然的脖子死命地把他拉走,那姿势就像是在大街上拖死猪一般不忍直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郝志多有虐人倾向。

    白兰寺在翠青山的山顶之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高翘的檐角似与白云相接,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上“白兰寺”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墙壁和碑石上刻有古代名人的诗句,盘腿合掌的佛陀浮雕面泛笑容,惟妙惟肖。每间佛殿门正中高悬金匾,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神仙,花卉图案,显得富丽堂皇。

    白兰寺楼中央墨褐色的香烛鼎上青烟寥寥,游人纷纷焚香祈祷,跪拜礼佛。

    洪亮的钟声有韵律地一阵接着一阵响起,撞钟的小沙弥圆圆的卤蛋晶莹剔透,僧袍浸湿了大半。

    白兰寺下一女僧慈眉善目,笑态盈盈,将檀木桌上铜色的永结同心锁分发给桌后排着队的年轻情侣们,只见他们个个春光满面,幸福恩爱,领到同心锁后就兴奋地跑到不远处那姻缘铁索桥上系红绳,再把两把同心锁套在一起扣在桥链上,便一齐扔掉手中的钥匙。

    那姻缘铁索桥横跨在两座不知其名的山之间,足足有三十米长,桥上铁链系的红绸带似翻飞的蝴蝶飘舞空中,那一把把永结同心锁寄托着情侣们内心沉甸甸的爱意,桥下踩着的是木板,木板之间有间隙,人走在上面身子不由得轻微晃动,不过四周有护栏。再往桥下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旷野四周吸气呐喊回音跌荡起伏。

    程漠然憋红了一张脸,甩开郝志多,又使劲儿掐着他的后脑勺颈,骂道:“郝志多,你是不是想死啊?我说了我对这些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弄得郝志多像龟孙子似的求饶道:“放……放手,疼,疼,你知道吗?”

    程漠然怒气“哼”一声,把郝志多甩到一边,“你还知道疼啊?刚才你是怎么对我的?”

    郝志多又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手指前方,“你看那座桥!”

    程漠然顺着郝志多的手望过去好一座深在险处的姻缘铁索桥,这铁索桥修在这么危险的一个地方难道是寓意人们爱情都是险中求取?莫要知难而退?程漠然不解其深意,轻轻摇了摇头。

    那女僧檀木桌前人群已慢慢散开,她手中还拿着一对锁,一只微褶的玉手缓缓轻抚着那锁,慈祥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柳眉蹙频有几丝悲哀之色,双目注视着那锁,眼里流露着无限的思念和悔意,琼鼻轻轻吸一口气,仰面看天欲哭无泪,轻闭双眼再慢慢睁开,又是一副祥和平静之色,怀中取出佛珠,口念“阿弥陀佛”。

    程漠然看着女僧有些不解,出家人抛弃红尘六根清净,讲求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怎会有刚才那般世俗人的七情六欲?那女僧年纪看上去已经五十出头,却是慈眉善目,细纹流露在眼角,却也让人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高贵典雅。

    女僧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拿着永结同心锁朝程漠然他们走来,只听女僧语,“施主,阿弥陀佛!”女僧继续朝前走去。

    程漠然对这女僧起了一丝好奇之心,不由地跟着她,郝志多也只能屁颠屁颠儿跟紧程漠然。

    进了一座小竹屋里,里面摆放的全是出售的佛韵金曲vcd,佛陀画像,以及拍摄的诸佛俗世尘缘到成佛得道的电视剧录像带。

    女僧双手合掌,微微鞠躬,“阿弥陀佛,请问施主需要点什么?”

    “我……”程漠然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瞧了瞧女僧放桌上的锁好奇心再次作祟,问道:“师傅为何自留一把永结同心锁?”

    女僧悲伤之情涌上眼眶,但又迅速恢复平静,道:“纪念去世的爱人!”

    程漠然当真没有猜错,这女僧果然有故事!

    郝志多无聊地在竹屋里转悠东看看西看看,口里吹着口哨。

    程漠然与女僧的谈话沉默了一会儿。

    女僧放了一盒磁带到老式收音机里,磁带里的音乐旋律缓缓漫进耳朵,程漠然惊讶,这旋律,这音调并非是梵音之曲,这旋律带着东方音乐人作曲的风格,让人沉醉,听曲调像是70或80年代的经典老歌,那样的深情款款,百听不腻。

    前奏曲一结束,富有感情温柔有力的男声从收音机里传出,“缘分让你我擦肩,没开口却有感觉,爱情最害怕犹豫,再回头只能怀念……”

    “师傅,这首歌不是邰正宵的《心要让你听见》吗?”程漠然从小就听过他的歌,听到开头就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正是。”女僧静静聆听,面色平静。

    “师傅不听佛歌听这‘俗歌’是为何?”程漠然依旧好奇地问。

    女僧关掉收音机里的音乐,双手合掌,头微低一笑,“看来施主是有很多疑惑想问我。”

    程漠然有些不好意思得点点头,他确实有些冒昧,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想要弄清楚关于女僧身上发生的故事。

    女僧抬头,手掌放下,道:“十多年前我本是一精明能干的女生意人,但三十出头的我事业有成却因追求者无数自命清高迟迟未嫁,我那时生意忙碌应酬繁多,因此我请了一名男司机替我开车,我都叫他小陈,因他小我五岁。小陈为人忠厚老实,每次我生意上遇到挫折小陈总会作为一个下属关心着自己的老板,渐渐地情丝暗长,我那时心里虽对小陈有些爱意,但他毕竟来自农村无显赫家世,我若是选了这么一个男人做丈夫势必会得罪那些曾经追求过我的权贵富豪,而且那时我想小陈虽忠厚对自己也是百般的好,可他除了会开车,对生意上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懂,对我来说嫁给他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的地位和生意有所提高,再则自己那龌龊的虚荣心作祟总认为跟小陈在一起不登对,让自己脸面全无。就这样自己淡漠的疏远了他,他也很知趣只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努力做个老板的好司机。有一次我让他和我出门谈一桩生意,我当时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们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不料前方一辆极速行驶的大货车撞来,玻璃碎片四溅,整个车子遭到重击,一刹那,没有任何思考时间小陈义无反顾扑到我身上护我周全,我瞬间满脸鲜血,看着小陈奄奄一息的脸庞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眼神已停滞难闭,从怀里掏了一个3给我,嘴唇费力地颤抖了最后一句心声,‘我爱你’,话音落地他便重重地栽到我怀里死去,而我也受了重伤,只是因他爱的保护活了下来!”

    女僧此时已经涕泪纵横,不停用衣袖抚着泪水。

    程漠然听后不由感触,又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师傅,提及您的伤心事。”

    女僧摇头又道:“小陈临死前给我的那个3里,他亲自录了这首《心要让你听见》,还有一段他自己的语音独白。他想让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暗恋着我,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从来就没有很明显地对我表达爱意,总是默默守护,默默倾听,默默付出,当他死时才终于说出了内心多年想对我说的话,就在他闭眼的那一刻我也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那么爱他,对于他的死,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当时有多少悔,对自己有多少恨,对他有多少爱,可是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这样死了,他临死前也没有听到我说一句我也爱他。他离开我后,我心灰意冷,放弃了我所骄傲的一切,把身家两亿的资产尽数捐给了白兰寺,自己也出家为僧,从此常伴青灯古佛。”

    程漠然深吸一口气,僵容之色,“恕冒昧,这姻缘铁索桥也是您那笔资产修建的吧?”

    “没错,很多年过去了,自己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当补偿,当时就要求桥梁工人将这姻缘铁索桥修在那陡峭的两山之间,寓意男女之情也许会面临艰难险阻,退一步或许跌进万丈深渊痛苦懊悔,前进一步或许能历经磨难终成眷属。”

    郝志多不解其意调侃,“呵呵,你那意思就是两个人谈个恋爱在不在一起的几率各占百分之五十啊?”

    “郝志多!!”程漠然眼神责备了他一眼,又对女僧道:“那师傅留下这永结同心锁又是为何?您又何不将锁扣在那铁索桥上?”

    “我乃出家人,不做红尘事,留下这个只是给自己留点念想,至少还可以怀念,这份情放在心里就好,阿弥陀佛!”女僧双目合闭,双手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