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低声应了一句,就是被他拉着并肩而行,及至到了室内,苏瑾仍旧是没有放手,只待得上了塌厮磨着并肩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方松开手,提壶倒了一盏茶与敏君:“在母亲那里说了半日的话,又是走了一阵子,像是渴了的,竟先吃一盏茶,我们再说话儿。”

    “偏你越发得黏糊了。这些许时候,还能又多渴了的。”敏君偏过脸,看着苏瑾那满是笑意的脸,目光微微闪了闪,略略垂下眼帘,低声嘟囔着道:“这样,我都不好开口说话儿了。”

    “好好好,我不说,听着你说。”苏瑾带着一点好笑,忙就是开口让步,一面又忍不住逗弄:“你可是……”

    “没得什么可是。”敏君眉梢一扬,她与苏瑾相识数年,相处得时候也不少,且又有书信等物联络,自是明白他眉梢眼角那一点意思的,见着他还有些逗弄的意思,立时就开口将这话打断了:“我有正经的事儿要问你呢。”说完这话,她又是想起自己先前带来的荷包,少不得先将这荷包递过去,听了几句赞语,说到一二后,便转过话头,将苏娴之事细细说了一通,比之冯氏那里更详细了几分。

    “若说起这个,你倒是问对了人。”苏瑾见着敏君收敛神色,细细的说来,虽然心底略有几分不满她在这时候提这些事儿破坏气氛,但两人原就是熟稔至极的,自然明白这事儿若是没说个清楚,敏君断然是不会说旁的什么事的——那苏娴在她心底,还是颇有分量的:“前番大哥与赵大哥偶尔相聚,我见着无事,也是跟着过去吃酒。就是那会子,他提了提这通房丫鬟的事情,听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对着未过门的妻室有几分惭愧之意。”

    “哦?”敏君见苏瑾直截了当说出惭愧之意四个字,反倒是有几分不信了:“我便不信,那赵家的有什么惭愧之意。这眼瞅着儿子都有了,自是欢喜的,横竖女子都是要大方得体,妒忌心也是不能有的,他怕什么?惭愧什么?真是有那么点心思,当初做的时候怎么左面搂着一个飞燕,右面抱着一个杨妃?那些丫鬟,足有五六七个吧。呸,一个好色鬼罢了”

    苏瑾听得敏君面露怒色,一口一句,说得十分爽利,当下也是有些哑然,好半天才是摇了摇头笑着道:“这我倒是不晓得的,只不过若是论说起来,许是有那么些的。当初战场之上,十分凶险,那赵家也就一个独子,又是未曾娶妻,赵家老夫人、夫人便每每攻破一城,就是送来一个丫鬟,死活要这赵玉、咳咳……”

    这话说到一半便是没有继续下去,敏君见着,也少不得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是道:“罢了,我也不想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你且告诉我,那赵玉对苏姐姐可有什么弥补的想法?”

    “也不过略略一提,谁能真个讲究到细细询问。只不过,大哥倒是劝了几句,说着内宅女眷过多,竟不是安宁之道的。”苏瑾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敏君有些鼓起来的脸颊,又是低声道:“你也不必担心那苏家姑娘,各人自有各人的命途,赵大哥也不是那等护不住妻室的软货,也并不是好色,只要那苏姑娘言谈款段不差,又是贤惠的,自然不会让这事儿再闹腾下去的。”

    “只盼着真是如此,那也罢了。”敏君听得这话,稍稍想了想,却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只得点头。到底这寻来的信儿还是好的,若是那赵玉无知无感,或者干脆没提这一茬儿,自己越发得不好说了。由此,她虽然心底还有几分气恼,倒也没有发作出来,只转头看到苏瑾正是笑吟吟的,少不得略有几分没好气儿地伸出手指头,狠狠戳了他一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不要随着大流儿走,我可不是苏姐姐那么好性儿的人说不得,就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好,我记在心底,断然不敢或忘的。”苏瑾笑了笑,将敏君的手指头包在手掌中,微微笑着道:“不说这些,你,有没有想我?”

    “好端端的,说这些……”敏君脸颊红了一红,就是恢复过来,只撇过脸道:“自然是随你一样的,不然我没得顶着大热的太阳过来做什么?”

    “我还想着,你那庶兄成亲,你说不得忙得连我也忘了,这两日连着信笺都没送过来。”苏瑾说起这个,心里头还有几分怨念的:“难道真是这么忙活的?”

    “大嫂子方进门,若是露出什么来,总归不大好,倒让她看轻了。”敏君说起这个,也是有些皱眉:“再加上我那大哥,也是个不省心的,那边屋子里只怕有的闹腾呢。”

    “这又从何说来?先前你不是说那张家的姑娘极好,原是个贤惠得体的……”苏瑾说到这里,忽而停顿下来,看着敏君微微低垂的脸,猛然将她搂住,低声道:“难道你近来竟是疑我不成?那赵玉有了通房丫鬟,你大哥心里头有个宠妾,便想着世上男人多是如此,我也是不例外”

    说到后头,苏瑾已是有些气恼上来了。

    “浑说什么呢,你与他们,自是不同的。”敏君心里微微一颤,她先前也不是不曾生过疑虑,但是听着苏瑾这么说,那一丝半点的疑虑便也渐渐消去,她抬起头与苏瑾微微一笑,便道:“你与我一并长大,书信往来,耳鬓厮磨,原是两地一心的。实在说来,我也不是瞧着满目萧索,没有半点心思触动的,只是想到前面的,这心底也有了几分把持。只不过,思量到真个我们到了那地步,前面能如此,也是好了,至于后面的,也就是随着大伙儿罢了。”

    “你且放心,断然不会如此的。”苏瑾听得有些难受,但听着却也无法反驳,到底这会子的世情道理是女子贤惠,三妻四妾也是常理儿。敏君多想几分,也是有的。因此,他只轻轻搂住她,微微叹了一声:“真想这么个时候,就是将你娶进家门,你也不必存了这样的心了。”

    “苏瑾……”敏君听得脸颊越发得发烫,只偏过头去,低低唤了一声,顿觉一阵缱眷之情涌上心头,再无别话可言。

    两人静静搂着对方,心里头平静安宁,便如同一曲极清极柔的琴曲在耳边细细微微时有时无的吟唱着,再无他想。还是忽而有一只百灵鸟儿在外头的树梢上鸣叫起来,他们方回过神来,当下各自都是脸颊飞红,顿时放下手来。

    “你,不要多想,我,会好好待你的。”苏瑾迟疑半晌,终究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但他放下的手去早早握住敏君的手,十指缠绕,十分亲昵:“旁人是旁人,我们再也干涉不得,但我们自己要怎么样,也是我们自己的事。”

    君低低应了一声,觉得这气氛略有几分尴尬,便寻思着找个什么话题来转一转气氛,当下心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转到朱欣身上,口中便道:“自然是如此的。不说我们,那淳承郡主与安丰侯,也不是一般?他们独独只有朱欣姐姐一个,还不是相濡以沫那么些年,再无旁人。”

    “怎么忽而提起这个?”苏瑾也知道先前的气氛略有些尴尬,敏君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便是两人已是订了亲,有些事儿估计她还是受不住的,便有意寻别的话题来支吾,自然不会打断这话题,只接着话端笑着问道:“可是又有什么信儿?那人,是唤作赵务池吧?”

    “那早早就是了断了的事,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说及这里,她稍稍一顿,倒是记起一件事来,当初那江颐与顾紫琼之间的关系,她还没与苏瑾说的。有此念想,她这话便有些接不下去。苏瑾眉梢微挑,倒也没放太多的心思,只笑着道:“既是如此,那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先前在冯姨那里,提了提你大哥的婚事,她琢磨不透该是寻什么样的姑娘家,我便说了这朱欣。”敏君将先前与冯氏说的话细细说了一通,又是道:“这会子就是想起她来。”

    “若是那位,却也着实与大哥所想的十分契合。”苏瑾听了这话,也是点头,道:“说来安丰侯也是武将出身,那朱姑娘据闻十分喜好武事,倒有几分合适。只不过,若是说着婚事,还是要相互看着合适方好,只怕那安丰侯并不一定愿意。”

    “若是你家十分愿意,我便是与朱姐姐说好话儿。”敏君笑了笑,却是没有将这个放在心底。她自然不会巴巴地上门与朱欣说这些,劝着她接受,多半也就是在朱欣提及的时候,略略一提。

    说及此事,苏瑾却是十分关心的,自然也听母亲冯氏说过几个人家的,此时见着敏君戏言,便道:“自来婚事都是一一琢磨出来的,你我不提,母亲那里可是准备了好些人家的姑娘,意欲一个个见过,方心里有数儿,再与大哥说的。这朱姑娘虽好,但听母亲的意思,倒是觉得有江绍江大人家的姑娘也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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