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水性上

    朱欣听得手指头微微一颤,一双平素看来又是妩媚又是秀丽的凤眼便是有些发红湿润起来。她慢慢接过那几张信笺,低头细细看了下去。起头三行看过来,她的手指头便是微微有些颤抖,脸色也急剧变化,待得后头,更是瞪大了眼睛,将那下唇都是咬出一道血痕来。

    “朱姐姐何必如此糟蹋自个。”敏君看着心头有些不忍,只低声劝慰着:“这都是明摆着地事儿了,那赵务池家境不坏,却也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他有只一个举人的功名。这既无世家大族为靠山,己身又无高官厚爵,这事儿明摆着是想抢婚诈婚,逼得蒋姐姐为保贞洁悬梁自尽,这般人,我便不信平素行事做派会是个好的。不说旁的,早便是有一件事儿落在我耳里过来的。”说到这里,她稍稍顿了顿,看着朱欣抬起头看向自己将那苏娴的事儿改个人名地方含含糊糊说了出来。这话说完,朱欣已是稍稍抿起唇瓣,那咬出的血珠子少不得滴了下来。敏君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娶来帕子,与她轻轻擦了擦唇瓣,

    “我没事的。比之琼玉那丫头,我这又算什么?”朱欣看着敏君如此,当下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怅然无奈的神色来:“其实我也知道,除却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外,蒋家的人又有几个是干净的?高门大院,深宅内室,没几日便是这全城都是平静下来,陛下也不曾屠杀一空,哪里有那么多不得已?想来,也就是佟姨这个嫡亲的母亲,方提心吊胆着想要为女儿筹划。其余的人等,谁还记得谁去?”

    听得这话,敏君目光微微闪动,心里也是有些点头,她并非是那等没有心思的人,自然是知道朱欣这一番话也是有其道理的。毕竟,朱棣入城之后便是登基,虽说有黄子澄等人被诛杀,甚至于有诛十族之狠厉,但那也是这建文帝所属一派高官显爵中的顶尖儿方有的待遇。那蒋琼玉所在的蒋家,自己都没听过两次,却不过是个寻常的中等官宦世家,又无出奇之处,连着现在都被朱棣放过了的,当初想来也没有到那地步。

    而这赵务池所说的赵家却是朱棣手下的大将,原是以后实打实的新贵。那蒋家听得这些,若是起了某些心思,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这中国的人情脉络是极为重要的,古代犹是如此。蒋家就算没想着卖了蒋琼玉求荣,也会想到会不会惹了赵家,反倒招致灭门之灾。

    由此,敏君看着朱欣冰冷而悲哀的神色,反倒是劝道:“这事,姐姐原也是明白人,自是晓得这里头也有些不得已的地方。到底,那几日总见着刀光血影,流血漂橹,未尝是真的想要借机求荣,或许也是一时吓破了胆,方、方才这般的。”

    “连着你也是与他们说话?”朱欣听得心里头火起,狠狠将那信笺拍在桌几之上,目光森然:“那琼玉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小命?称了那贱人的心思”说及后头一句话,她已是咬牙切齿起来。

    “姐姐这话又是从何而来?”敏君听得眉头微挑,脸上也露出些诧异来:“什么称了心思?难道这一番惨事,竟还有人能从中取利不成?”在她看来,说来说去都是那赵务池趁火打劫,无耻卑鄙,而蒋家或有卖女求荣之心,在那个时候多半还是惶恐所致,并非无可原谅。其次,那到底是蒋家的事,虽说蒋琼玉惨死十分可怜可惜,可在这古代,她们做为外人也做不得什么,顶多就是将那赵务池的事曝光开来,让他付出代价而已。蒋家,她们也不能如何。但这朱欣这一句话,倒是让她有些疑惑——难道蒋琼玉一死,蒋家还有什么人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不成?

    朱欣看了敏君一眼,将那信笺收起来,神色却是渐渐平静下来,连着声音也是淡了几分:“你不知道,琼玉是佟姨独出的一根苗儿,她做为嫡女,佟姨自然千方百计与她寻来好夫婿——那人唤作方逸,其母与佟姨原是极亲近的表姐妹,家世人品,言谈举动俱是一等一的,相貌也是极好,人人都称赞是风神秀逸,玉树临风。又是与琼玉自小一并长大,两人互有情意,郎才女貌,真真是匹配之极。然而,琼玉那庶出的妹子蕙琪,却也是看上了方逸,时常在方逸面前打扮精致,言谈举动也颇有几分倾倒的意思。只是方逸浑然不理会罢了。那蕙琪原有两个嫡亲的兄弟,家中未来必定是落在他们头上的,自然也有几分叫板的底气。未尝不是她并其母有些旁的心思”

    这话一说,敏君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看着朱欣那恨恨不已的神情,心知断然不止如此,略略一想,便是低声道:“若只是如此,想来姐姐也不会这般说,只怕不止如此吧?”

    “那蒋家近来已是唤了官媒,想要与方家结亲。”朱欣言辞冷然,目光也透着些森然,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嗤笑的意思:“只是可惜,人家方家却并不想要娶个庶出的,更何况,那蕙琪比之琼玉,十样里头一样也比不着的,就这么个人家,还想攀高”说及此处,她的脸色也略略好了些。敏君见着,只得摇头:“想来不至于此的。若真个如此,那位佟夫人如何不清楚的?她身为嫡母,亲事上面能做一半的主儿,真要是如此,她必定也要报复回来的,如何还会愿意唤来官媒,与其说亲?”

    朱欣听着这话,也是有些沉默,她总觉得蒋家必定有些猫腻,但是敏君所说,懂啊也有几分道理,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事,佟姨如何看不出来?这般一想,她倒是有些踟蹰,半晌过去,才是点了点头,看着手中那信笺,叹了一声道:“罢了。蒋家如何,咱们就是真个看出来了,又能如何?竟还是先将这赵务池给处置了先,说来说去,若非他冒出来,琼玉何至于此?只怕这会子早就是加入方家,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了。”

    “姐姐莫要伤怀,过些日子我们与蒋姐姐在佛前点灯念经,也算是送她一程。这辈子她这般良善,想来下辈子必定是能有个好人家,一辈子顺顺坦坦,快快活活的。”敏君劝了两句话,也就陪着朱欣细细计较起这赵务池的事儿来。说啦这几张信笺之中,虽说说了不少他的事,却没提多少乌七八糟额事——想来是没有太多的把柄,只能选择比较简略中性的来说。

    可饶是如此,这内里的某些不合逻辑之处,也是颇多的。而这些地方,正是能让人合计合计的。

    敏君与朱欣细细看了几遍,又是挑了几个地方,你说两句我说三句,琢磨了三四遍儿,才是算出两样成算最大的事儿——赵务池科举以及其近来要娶的嫡妻严氏。这前者,是因为赵务池自小到大说读书并不是好的,连着生员也是垫底儿的人,怎么就一举考上了?且那一年,似乎也有些科举不公的流言。二者,其妻冯氏也是近来所娶来的一个大户官宦人家的嫡女,俗语道嫁女嫁高,那严氏怎么就选了这并非十分有名儿的赵务池?

    思及蒋琼玉之事,未必不是这严氏之前车

    想到这些地方,连着朱欣都有些坐不住,只皱眉道:“可不能再有第二个琼玉。那赵务池将琼玉给毁了,可不能让这严家的姑娘沦落到更不堪的地步。”

    “这般,还是将这信笺送到那严家一趟吧。他们知道了这赵务池是什么货色,自然不会将姑娘嫁过去。”敏君琢磨了半晌,却又有些皱眉:“只是不晓得,这家的人会不会信这些。若是不信,可也是一桩麻烦事。”

    “这个交给我去做便好。”朱欣想了想,思及自家也有几门亲眷,仿佛有一位是余杭那边的,就是将这事儿揽了过来:“仿佛我有一门亲眷是余杭那边的。请他们做这件事儿,想来是不难的。这同在一地做官,说到起来也是比我们贸贸然的登门去说来的妥当。”

    敏君听得这话,思量半晌也是点了点头,笑着道:“如此,姐姐也顺势打听打听,或是能和那严家联手。他们原是在那里做官的,能做的也多。这严家姑娘差点儿就是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我便不信那严家知道详情之后不会报复。到底,那赵务池可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不论严家是疼女儿的,还是爱脸面的,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你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朱欣想了想,也是点头:“那科举之事,虽说大有违逆常理之处,可能做这般事儿的人必定不是能轻易动摇的。却不能贸贸然动手。倒是这一件事,一举两得,该是好好筹划一番。那严家为官一方,同僚姻亲也是有的,说不得比我们两个更容易动手。”

    “正是这个理儿。”敏君笑着点头,一面道:“旁的事我们再四打听打听,好生筹划一番,必定能为琼玉报仇的。”两人又是说了一番话,朱欣又是提及请敏君将这件事儿与琼玉之母佟氏说一说。敏君思量半晌,也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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