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斐面无表情的看着蹲在地上无声流泪的许婉缓缓地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他推开门缓步走进来,许婉抬起头看着他,哽咽道:“你,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哭?”何斐在她身前站定面无表情的问道。

    许婉抹了抹脸上的泪干笑两声,她摇着头,有些自嘲的说道:“只是,只是觉得每次我出事的时候、最狼狈的时候你都会出现,有些难为情。”

    何斐低着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淡淡道:“是么,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见到我太过激动,喜极而泣。”

    许婉面露尴尬之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怎,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呢。”何斐轻笑一声,可那眸子里的冷意却是让许婉心底一紧,“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再无瓜葛,照着你对我的讨厌程度,就算是哭了,也是因为你对我太过厌恶吧。”

    许婉语塞,她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何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斐却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打量着四周淡淡道:“没关系,我再也不会因为这些而生气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继续出现在你面前而影响你与吴意的感情。我今日来,不过是想过来看看,平素里气焰嚣张的许家大小姐到了牢里会是怎么一番情形。”

    他看着有些不自然的许婉嘴角勾起一丝笑,道:“看来,与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许家大小姐,也不过是一个只会仗势发脾气的纸老虎而已。”

    许婉面上一僵,她看着身前这个冷言冷语的何斐,竟觉得有些陌生。

    “你......”

    “此案将会由我来主审,但是许小姐不必担心,何斐绝不会因为往日那些不愉快而对许小姐有偏见,所以,何斐定然会公公正正的审理此案,绝不或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何斐看着垂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沉默不语的许婉,她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了两根干草,何斐伸出手想要为她摘下,许婉却是猛的后退两步。

    何斐伸出去的手一顿,他微微一笑,缓缓收回手,道:“许小姐不必如此草木皆兵。时辰不早了,何斐不便久留,告辞。”

    “对了,此案关系重大,还望许小姐好好的保重身体莫要有什么想不开的,否则,若是让卧病在床的许老爷再被牵扯进来便不好了。”

    许婉始终垂着头,直到听见何斐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她才缓缓抬起了头,苍白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这才是正常的不是么,在她接二连三的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后,何斐怎么可能还会对她抱有幻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如此,才是他们之间正确的相处方式。

    但是,最后那句话,是怕她会想不开吗?

    走廊里烛火昏暗,老鼠们肆无忌惮的叫着,闹着,在他们的地盘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许婉靠着墙坐下来,她怔怔的看着墙上悬着的那一盏微弱的烛火,片刻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好奇怪,似是与何斐见过之后,之前的恐惧与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她的心也奇迹般的静了下来。

    拐角处,一身青色袍子的吴意似是要融入到这昏暗不清的走廊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靠在墙上闭着双眼的许婉,片刻后转身离去。

    想起何斐临走时的那一番话,以及,他脸上那不舍的表情,吴意缓缓握紧了双手,细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婉儿......或许,真的不能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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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斐这边方一回到萧园,得到消息的钟灵便立马赶了过来。

    “阿斐哥,究竟怎么回事啊你问清了没有?”钟灵走到何斐身边着急的问道。

    何斐面带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不喜欢她么?为何还这么关心她的事?”

    “唔,我不喜欢她是因为你喜欢她,但是,这与此案并不是一回事情,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私贩私盐的人。”

    “为何?你为何这么肯定她不会?”何斐放下手中的杯子对钟灵道。

    钟灵认真道:“因为她胆子不够大。”

    何斐嗤笑一声,站起身便要走。

    钟灵上前拦在他身前,蛮横道:“我不管,你一定要救她。”

    “让开。”何斐面无表情道。

    钟灵摇了摇头,“不,你不救她我就不让开。”

    何斐不耐烦的将她推到一边,大步离开,“此案关系重大,我又不是你那个身为丞相手眼通天的父亲,如何能从林则清手里夺过主审大权。”

    钟灵气愤的跺了跺脚,“枉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她,她如今身陷囹圄你竟然都坐视不理,好!你不救我救!我要给父亲写信,让林则清将此案交由你来主审,到时候你若是再不救她,你就是徇私舞弊!”

    何斐脚下一顿,嗤笑一声道:“若是丞相大人能听你的,我何斐便也听你的!”

    钟灵闻言高兴的拍了拍手,两步跑到他身前,指着他得意的大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便回去给父亲写信,你就等着去主审此案吧。”

    何斐看着钟灵慢慢跑远,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少卿道:“你看,如此天真可爱心地善良之人,怎会没有人疼呢?”

    少卿道:“但是,此案毕竟牵扯到私盐,关系重大,钟丞相怎么会听郡主天真之语而将此案的主审之权交由将军呢?”

    何斐淡淡道:“丞相一向宠爱郡主,此事由郡主开口最合适不过,我们也好尽快将她从牢狱中救出来。而且,我此次南下江南是为了调查江南一带收受贿赂之事,林则清作为江南府尹,若是说从未与江南这些富贾们有所来往必然是不可能的。”

    “将军的意思是?”

    “忽然冒出来的许家之事,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那幕后之人,定然与江南府尹有所牵扯,否则,不可能这么快便将人抓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