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吉特人的角弓使用了牛角,牛筋,配合柘木,荆木等材料细心制作,并用鱼鳔磨制成胶体粘合而成,看似简单粗糙,实际上却需要多达上百道工序,而且弓的好坏只能由箭手自己体会,每一个库吉特汉子都会制作自己的角弓。它们轻巧便携,长时间不间断射箭依旧可以保持很强的穿透力,任何气候下均能维持一样的力道和强度,而且养护方便,不需要太多调整就能维持好的形状。

    每一个库吉特男人都是弯弓射箭的好手,不论是在马上还是马下。

    库吉特弓箭手们每一次放箭,远远看去就犹如一片黑幕从军阵中向城墙上铺洒而去,城墙上的步兵们顶着手中的盾牌为弓箭手掩护着,箭矢如密集的暴雨一般呼啸而下,钉在盾牌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数不清的士兵们来不仅反应过来,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洞穿了盔甲,惨哼着摔下城墙。受了伤躺在城垛边上的士兵们根本无从躲闪,被箭矢钉在城墙之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要躲!用你们的盾牌防御!”卫戍将军大喊着,举起盾牌护在罗伯特身边,箭矢不断有流失射中盾牌,巨大的力道震得将军手臂酸麻,盾牌几乎要脱手而去。

    士兵们大片大片倒下,这些库吉特人发射着远超他们生产力水平的倒刺箭,巨大的杀伤力令守城士兵几乎是毫无意义的被射杀,数不清的弓箭手们刚把身子探出城墙,就被利箭贯胸而入,坠下城墙。

    为了填补这里的空缺,大量其他城墙过来的士兵将盾牌顶在头上,冒着密集的箭雨不断汇聚到东墙之上。

    满地的箭矢四处堆叠着,箭囊射空的弓箭手们从身旁战友的尸体上拔下箭矢,带着满腔怒火回射回去,疯狂的咆哮着,直到自己的脖子被倒刺箭贯穿。

    已经死伤过半的俘虏们在库吉特人的驱使下,沿着数十把云梯向着城墙爬上来,不论被迎面而来的箭矢滚石砸下去多少,依旧毫不停歇的向上冲锋着,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远远看去就像是黑压压的蚂蚁顺着城墙不断攀爬着。

    “杀!”一个身着破烂修士服的教士满脸血污,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上帝的忠仆,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第一个爬上了城墙,一刀将身边目瞪口呆的一个弓箭手砍翻在地。

    “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两个士兵举着盾牌将他架在中间,大喝着,不忍下刀。

    就在士兵们迟疑的瞬间,大量俘虏涌上城墙,如同出笼的恶犬一般疯狂的砍杀着,所有人满眼通红,早已看不到一丝人性。

    “快醒醒啊……”士兵焦急的喊叫话音未落,一把弯刀从他的咽喉砍入,鲜血如喷泉一般从切口涌出。

    另一个士兵愣愣的看着倒下的同伴,眼睁睁的看着带血的弯刀向自己的头颅劈来,突然,一股巨大的拉力从后袭来,士兵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被巨大的力道向后抛去,眼角只能看到一道急速略过的黑影。

    是禁卫骑兵。

    黑衣黑甲的士兵们低吼着,目光阴沉,手中长剑带着刚猛无比的劲道,将挡在身前的俘虏无情砍杀。

    所有俘虏都是被一剑砍飞头颅,有的俘虏举起弯刀格挡,被一剑震飞弯刀,紧随其后的一剑直接砍断了脖子。

    五千禁卫骑兵不带任何情感,手中长剑幻化出无数剑花,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乱滚的头颅和无声跌落的尸体,顷刻间,如决堤之水涌上城墙的俘虏们被重新压制回城墙之上。

    几个城墙下的俘虏彻底崩溃,坐在原地又哭又笑,癫狂如疯子一般。

    身后整齐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就像是地震一般,每一个脚步声都直击心灵,胆战心惊。

    俘虏带着一脸狂笑回过头,却只看到迎面而来的银色弯刀,脖子一凉,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库吉特大军踏过他的尸体,没有丝毫停顿,山岳般向城墙推进着,所有站立不前或者反身逃跑的俘虏都被一刀砍杀,没有一个例外。

    抵达城下的库吉特人飞舞起手中的弯刀,毫无怜悯的将几个尚未来得及爬上城墙的俘虏砍杀在地,踏着他们的尸体,将弯刀刁在口中,开始攀爬巨型标枪。

    猛然间,大量液体如热油般从沿着城墙泼洒而下,顷刻间涂满了整个城墙。

    攀爬中的库吉特人看着灰白的墙面被洗刷成血红色,不禁惊讶的抬头望去。无数尸体从城垛之间滚落,毫不留情的砸在攀爬中的库吉特人身上,被重击的库吉特人无法抓住滑腻的城墙,惊呼着摔落下去。

    这些都是登上城墙的俘虏的尸体,而且无一例外的没有头颅。血腥的内脏在砸中库吉特人之时从身体各处的伤口迸射而出,无比可怖的惨状令库吉特人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寒意。

    在这城墙之上,必然存在着丝毫不带感情的战争机器。

    但是库吉特人有着极为严明的军纪,临阵脱逃者会被身边的同伴斩杀,如果一个十人队里有两人逃跑,整个十人队都将被处死,而如果指挥官战死,整个队伍都将殉葬。

    相对的,第一个踏上城墙的人在城破之后有权第一个掠夺,整整一马车,无论是财货还是女人,只要能装得下全都可以独占。

    在严厉的军法和极为优厚的悬赏之下,库吉特人顶着箭矢,巨石和尸体,疯狂的向城墙上攀爬着。

    城墙上的士兵们已经彻底惊呆,愣愣的看着这排禁卫骑兵。他们聚拢在城墙边缘,巧妙的利用着城垛和盾牌抵挡着库吉特人的箭矢,手中的长剑永不停歇,无论是俘虏还是库吉特人,无论是泪流满面无助颤抖的农夫,还是狂热咆哮满眼血丝的步兵,长剑永远是平等对待,一剑斩断脖子。

    城墙下的尸体越积越多,城墙上则满地都是滚动着的头颅。城墙上下,一片地狱般的末日景象,不论是守城士兵还是攻城的库吉特人,无不觉得身处冰窖之中,心惊胆寒。

    云梯就在眼前,只要猛力一推即可将其推倒,但是没有一个禁卫骑兵这么做。

    队列后的库吉特人看着前面的同伴爬上去,随后一声惨叫伴随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摔落下来,内心的恐惧无以言表。

    每个战死的库吉特人最后看到的,都是一身黑甲面无表情的士兵和他们手上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长剑。

    战争从黎明一直持续到傍晚。

    在被驱赶的俘虏全部阵亡之后,库吉特人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代价,却再也没能登上城墙。城墙下齐射的弓箭手们第一次失去了弯弓射箭的力气,不少射手还拉断了他们的弓弦,挥舞弯刀督促着攻城的军官们已经无法站稳,冷汗浸透了他们锁子甲里面的内衬,绝望的看着城墙边堆积如山的尸体。

    城墙上的禁卫骑兵们手中的长剑早已斩断,有的拿着库吉特人的弯刀,有的拿着军用镰,甚至有拿着工程兵的巨锤的,依旧如堤坝般阻挡着库吉特人的攻城。被振奋起来的士兵们呼喊着,越战越勇,顶着密集的箭雨低吼着向城下抛去尸体和圆木,士兵们在城墙上下来回奔走着,将城区内倒塌的建筑上断裂的石料架在投石车上,呼啸着发射出去,狠狠砸击着库吉特人的军阵。

    波日特眉头紧锁,死死攒住手中的弯刀,盯着前方城墙上胶着的战况。

    “可汗!”波日特转过身,半跪在塞加身前,“请让波日特带兵冲锋!”

    “够了,”塞加可汗摇了摇头,“今天死在城墙下的库吉特人足够组成一个部落了。停止攻城。波日特,我对你很失望。”

    波日特愣在原地,低下了头。

    “呜——”低沉的号角声快速传遍整个库吉特军阵。

    没有一丝犹豫,库吉特大军犹如退潮一般向东退去,步伐整齐没有一丝慌乱。殿后的步兵们依旧高举着手中的盾牌,抵挡着城墙上暴雨般倾泻着的箭矢。

    “赢……了?!”士兵们愣愣的看着像远处大营退去的库吉特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的一阵沉默之后,城墙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击败了草原狗!”“我们守住了德赫瑞姆!”

    士兵们激动的躺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看着已经露出点点繁星的天空,第一次庆幸活着是多么的幸运。

    “陛下,我们守住了!”卫戍将军激动的看着罗伯特,泪花忍不住顺着满是血痕的脸颊滑落下来。

    “打赢了。”罗伯特迎着充满血腥气的晚风,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营,“也就是说,筹码拿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