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为洛伦斯指一条活路!”

    拉格纳赶忙起身将洛伦斯扶起来,“殿下万万不可,您不能向一介平民行此大礼。”

    洛伦斯一把抓住拉格纳的胳膊,沉声道:“将军,请务必救我!”

    拉格纳扶着洛伦斯坐回位置上,问到:“殿下为何如此慌张?”

    洛伦斯苦笑了一下,缓缓道:“我和伊莎贝拉,实际上被父王流放了。”

    拉格纳皱了皱眉,道:“陛下虽然喜怒无常,但是您作为王国唯一的继承人,绝不可能被流放的。”

    “现在不是唯一的了。”洛伦斯抬头望向站在身边的拉格纳,“您不觉得奇怪吗?我身为王国的王子,竟然被册封到远离冰棘岛,甚至没有一点像样渔场的贝伦岛来。”

    洛伦斯低下头,突然间站了起来,推开了椅子,再次半跪下来。

    “将军,洛伦斯对不起您啊!”

    拉格纳拉住洛伦斯的胳膊,将他扶起来,却惊讶的发现洛伦斯已经痛哭流涕。

    “殿下何出此言呐?”拉格纳吃惊道。

    “三年前,我奉父王之命,作为远征军的后勤官,随您远征窝车则,”洛伦斯痛苦道,“然而,您在前线与卡拉德军队激战之时,我却收到了父王的命令,要求我连夜将辎重补给运回诺德。”

    洛伦斯看着拉格纳,泪流满面,“王命难违,我没有勇气违抗父王的命令!而且,而且我还奉命截回了已经在路上的援军!是我对不起您!”

    “你!”拉格纳说不出话来,猛的一把将洛伦斯推搡在地。

    洛伦斯痛苦道:“回到冰棘岛,我立刻觐见父王,要求立刻率兵增援,却被父王指责,说我太过天真。我不明白啊,将军此刻正在窝车则孤军奋战,为什么要抛下将军不管!”

    洛伦斯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惨笑道:“而将军也丝毫不作争辩,就这样被父王流放。”

    拉格纳的眼睛瞪得极大,额头青筋凸起,一拳砸在桌上,暴喝道:“我不争辩,是因为我已经尽了全力!四万人,抵挡二十二万卡拉德人整整半年!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我会被诺德人背叛!”

    “我也不懂啊!”洛伦斯激动的大喊道,“在您被流放之后,我忍不住去质问父王,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将军!但是父王啊!父王,他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贤明的父王了!”

    “母上走的早,五年前父王新娶了一位王后。就是从那时候起,父王就开始变了。”洛伦斯悲伤的用手捂住了脸,“变得喜怒无常,阴晴难定,逐渐的疏离我和伊莎贝拉,特别是自去年,新王后诞下了一位王子,我的弟弟,父亲竟然提出要我就封的事情。”

    “如今我已经是穷途末路,以父王对弟弟的宠爱,废去我的继承人身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洛伦斯缓缓走到拉格纳面前,从桌上取过一把餐刀,递到拉格纳手中,“如果杀了我,能泄将军心头之恨,洛伦斯不介意交出条已经没有未来的生命。”

    拉格纳紧紧攒住餐刀,猛地将餐刀插入木桌,男儿泪顺着眼角滑落,“殿下与我同病相怜,我怎忍心下手。只是,让我如何跟四万兄弟交代!”

    洛伦斯第三次半跪于地,声音趋于坚定:“那就请将军帮我!”

    这一次,拉格纳没有去扶洛伦斯,低看着洛伦斯问到:“你要我怎么做?”

    洛伦斯抬起头,眼神中包含着无比的坚毅,“和我一起,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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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密布,大雪纷飞。

    巍峨的城墙在熊熊大火下,连同战死的士兵一起被烧的一片漆黑。

    密集的箭雨不断向城内泼洒,巨大的攻城锤猛烈撞击着城门,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

    燃烧的火球不断从城墙的另一边划过天际,砸入城中。城里早已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熊熊烈火中,平民们哭喊着,奔逃着。

    已经唇色发白,没有了力气的士兵们靠着墙壁坐着,武器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巨大的木质城门在疯狂的撞击下已经出现裂痕,然而已经没有人去管它了。数不清的尸体在城门后堆成了小山,士兵的,平民的,老人的,妇孺的,维持着这最后的防线。

    拉格纳迈着失去了知觉的双腿,从士兵们面前经过。

    士兵们已经没有力气去行军礼,只能抬起头看着他。

    拉格纳登上港口里最后一艘货运小船,回过头。

    “公爵大人,一起走吧。”

    一个老人站在码头上,满头的银发在寒风中胡乱飘散,身上的板甲已经被彻底染成红色,手中的利剑也只剩下了半截。

    即便是如此,老人依旧站的笔挺,保持着贵族的体面。

    “我的家族,我的子民,全都战死在这里了。即便是这样,我也丝毫不后悔。”

    拉格纳转头望向远处的士兵,半跪下来。

    士兵们露出了笑容,张口说着什么,但是嗓子已经沙哑,攻城锤和火球的爆裂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

    老人松开手,半截利剑掉落在地上。老人以手握拳,轻轻敲击心房,向拉格纳行诺德军礼。

    “将军,珍重!如有来生,愿和将军再上疆场!”

    一枚巨大的火球落在老人身后,爆裂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曾失去作为一名公爵的风度。

    …………

    拉格纳睁开眼睛,伊薇在身边熟睡着,散发着清新的体香。

    拉格纳小心翼翼的下床,尽可能轻的帮伊薇盖好被子。随后披上一条厚皮裘,推开家门。

    踩着巴掌厚的积雪,仰望着漫天的繁星,拉格纳逐渐走到了屋后。

    海崖下,巨大的浪涛拍打着礁石,毫不留情的展示着自然强大的力量。猛烈的海风将刺骨的严寒灌入拉格纳的领口,冰冷彻骨。

    拉格纳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海风吹着他的皮裘,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拉格纳回头望去,伊薇正怀抱着什么,顶着海风向这边走来。

    “大人,来。”伊薇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交到拉格纳手里。

    看着伊薇单薄的衣服,被海风吹得发红的脸颊,拉格纳接过鱼汤一饮而尽。随后拉着伊薇在岩石上坐下,解下自己的厚皮裘,给伊薇裹上。

    伊薇笑了,轻轻把头靠在拉格纳的肩头,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大海,轻声道:“如果可以永远都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拉格纳伸出手,抱住伊薇,嘴唇贴上伊薇的额头。

    “如果我要走,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伊薇抬起头,看着拉格纳,“大人要走吗?”

    拉格纳看着伊薇温柔的眼睛,没有说话,轻轻的将伊薇的头揽入怀中。

    “这里有伊薇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不论大人去哪里,伊薇都将在这里为大人祈祷,等待大人回来。”

    怀中的伊薇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