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许云歌的事,穆小柔终日愁眉不展的,看得江城心里难受。

    那日宋祈声和许云歌的对话穆小柔听了个大概,尤其是他最后那一句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悬在她的心头,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大学时代的许云歌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所以她有着一股子孤勇,她什么都不怕,这种性格也一直保留到重逢后的今天。但是那日过后,许云歌没有再提打胎的事,穆小柔相信,她这一次是真的被宋祈声吓住了,她不敢和他硬碰硬。

    但是这个孩子留不得啊!许云歌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怎么能够和宋祈声那种人渣有牵扯呢?

    “你帮帮她吧,就当是帮我好不好?”她这样哀求江城。也是实在走投无路,否则她哪来的立场向他启齿?要知道他与宋祈声可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合作关系,她要他拿什么来向宋祈声讨一个女人?

    江城这头承诺了她,那头却是找上了宋颜回,言简意赅,只一句话,问他:“你的人,是要我出手还是你自己出手?”

    宋颜回不是没有做过足以言悔的事,但他做事从不言悔,除了这一次。这一次,他是追悔莫及。宋老爷子去世后他忙于处理后事,对许云歌的事情就忽略了许多,不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小小的忽略最终铸成大错,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人,如今更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

    他径直闯入宋祈声的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拳头招呼过去。宋祈声也不是纸糊的,一个侧身避开了去,宋颜回闷着声,下一个拳头又到了他眼前,这样一来二往,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办公室扭打了起来。论体格,论实力,二人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结果两个人都挂了点彩头。

    “我警告过的,我的人,不要动。”宋颜回总是笑得风流云散洒脱不羁,再不济也就沉郁着一双眼眸,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不知道,原来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喷发出怒意的时候,就像一头受伤的猎豹,温柔美丽的双目迸射出的浓烈的杀意。

    “呵,你的人?”宋祈声笑得讽刺无比,“明明就是我的人,什么时候竟成了你的人了?别怪做叔叔的没有提醒你,指不定哪天你还得张口喊她一句‘婶婶’呢。”

    不理会宋祈声笑得志得意满的一张脸,宋颜回开口道:“西郊那块地给你了,放过她。”

    “哦?”宋祈声嘴角的笑容一滞,“这么舍得下重本?”

    宋老爷子留给宋颜回的股份的确少得有些过分,但留给他的好几块地皮莫论是宋祈声,就连沉稳许多的宋祈毅也垂涎不已。这当中,又属西郊那块地最有价值,宋祈声早已觊觎多时,这宋颜回突然说送就送,无异于一个惊喜从天上砸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就砸到了他头上,他又怎能不惊愕?

    “不过阿回啊,恐怕你是想错了,这小小的一块地皮又怎么比得上她的价值?她可是无价之宝啊,你说是不是?”

    宋祈声说得煞有其事,仿佛果真对她情深似海一般。

    无价之宝,可不是吗,只要能从宋颜回那愣头小子口里套出更大的利益,可不是无价之宝吗?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恕我无能为力。”宋颜回两手一摊。

    宋祈声说服几个股东给他让渡了部分股权,与此同时,与宋祈毅的股权之争也陷入了白热化,现在正是形势最微妙的时候,因而宋颜回手头上的股份虽少,仍旧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宋老爷子仿佛是预见到了如今的局面,在遗嘱中声明宋颜回手头上的股份五年内不得转让,所以不是他不愿意拿来跟宋祈声交换,而是他自己也没有权利去动用。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宋祈声两手一摊,颇为无奈道。

    “朗度的盈利,分你一半。”预料到他会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宋颜回也不恼,“别说你不需要钱。”

    宋祈声在心里掂量了一番,“朗度”是宋颜回名下的高级会所,那可是本城富家子弟中有名的销金窟,利润是相当的可观。他家老头子死前居然留一手,立下这样的遗嘱,宋祈声心知那小子的股份他是动不了的了,至于别的,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朗度的利润的确可观,但我不比你年轻气盛的,这几年总想着找个人安定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嫌少了。

    “我名下朗度的所有股份都让渡给你。”

    这话一出,宋祈声忍不住再高看了他一眼。这个毛头小子,为了个女人,也真豁得出去。

    想起许云歌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真有那么几分舍不得。但转念一想,他宋祈声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像头犟驴似的许云歌最后不一样还是让他得手了嘛,既然都得了手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宋颜回在许云歌的楼下候了两天才等到她。他坐在车里,车窗外的她低着头,脚下踩着一双又细又尖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会跌倒。纵使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但一想到她的肚子里还有着个孩子,她竟然穿着这样的鞋子走路,他生生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对他避而不见,再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她不愿意见他,可是在责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你自由了,许云歌。”宋颜回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色。此时他的眼下挂着两个黛青色的眼袋,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上衣皱巴巴的,落魄不已,哪里还复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许云歌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如果他对她说出这一番话是在两个月前,说不定她的内心还真会有那么一丝的欢欣与感激。今天,木已成舟,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同样已经发生,自由不自由,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最不堪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是,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我谢谢你,真的。不过,以后还请你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不值得,也没必要。”

    “值不值得不是这样定义的,云歌。”宋颜回感到前所未有的气馁,他不明白,世上怎么有如此固执己见的女人,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近不得她半分,她完完全全地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心门之外,让他无计可施却又偏偏欲罢不能。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宋颜回,我不是铁石心肠,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对你没有那种心思,我不爱你,也不可能会爱上你,你的付出对我来说是一种负荷,你明白吗?”

    “还说不是铁石心肠。”他低笑一声,吃了黄连般的苦涩。“你倒是说,你喜欢怎样的,你要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变成什么样子,还不行吗?”

    孩子赌气一般的语气,硬生生地把她给逗笑了。苍白的容颜因为染上了清清浅浅的笑容而添了两抹红晕,衬着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眸,既妩媚又娇俏,看得他心中一动,一只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鬓角垂下的一绺发丝。

    “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因为动情,他暗哑的嗓音带了一丝丝的蛊惑,她的心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你走吧,走出我的世界,不要回头,我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收敛了笑意,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你的借口真烂,许云歌,你的借口真烂,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我给你创造出一个还不行吗?”

    “你真是……”她无奈,“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见她神色似是有了松动,他心中一喜,脱口道:“不止说得出来,只要你不赶我走,你让我站着我绝对不坐着,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绝不往西!”

    “这又是何苦?”

    “不苦,很甜。”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如果说用绝情和冷漠来对待心怀鬼胎的人,那又该又什么来对待一腔深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