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在岭南之地的一座小城里,几个卖菜的妇人在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一件怪事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昨晚城南黄老板的府上又闹鬼了。”

    “是啊是啊,俺可听说了,这黄老板呀,今早一起来,竟发现自己睡在了离家百米之外的大街上。哎呦喂,你说这人,在屋内睡得好好的,半夜里居然让鬼给搬出了门,真是太邪乎了。”

    “可不是嘛,这回是这个月的第三回了!每回闹鬼之后,他可是都请了道士过来做法驱鬼,这么看来,上回请的道士也是都白搭进去了。”

    “欸,今天早一些的时候,我听黄府来买菜的丫鬟跟我说,他家老爷这回从隔壁村重金请来了张天师。”

    路过买菜的另几个妇人听着热闹,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嘿,我看没准这张天师也是二流货色。”

    “那可不好说,我可听闻这位张天师可不是普通的道士,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朝廷里的「阴阳官」呐!”

    “「阴阳官」?这张天师真有那么厉害吗?”

    “「阴阳官」可都是保卫皇城和天下太平的人,这能成为「阴阳官」的,都绝非等闲之辈啊......”

    “欸欸欸,你们快别说了,看,那不是黄老板家的丫鬟吗?”

    “她身后跟着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张天师呀?他怎么看上去像个毛头小子……”

    这几个妇人朝着经过她们身旁的一行人看去,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道。

    她们指道的那个丫鬟,身后带着一个年轻道士,一路去到了城南黄府。

    府主黄老板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这黄老板白白胖胖,满面油光,是个中年发了福的人。可是昨夜被鬼这么一折腾,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可能是被吓得还没收回魂,额头上还冒着一层薄薄可见的虚汗。

    “诶哟,张天师你可终于法驾寒舍了,黄某恭候已久,天师快快请进。”

    这位年轻的道士,甩了甩道袖上的尘灰,一本正经地说到:“黄老板你误会了,张天师乃家师!家师修法闭关,时日不出房门,特命其爱徒,也就是我,马一朝,来此助黄老板降妖除魔的。”

    “原来是张天师的高徒呀,想必马天师你也是道术高超,定能除了我这府中的恶鬼。”

    “欸——,别叫我天师,叫我大师,马大师!”

    “大师?为何要改叫大师呢?”

    “我说黄老板,你想想看,这‘天’字,被这一‘横’盖住了头,再也没有上升的空间了。而这‘大’字的头,可是一柱破天、没人敢盖的呀!”

    “哈哈哈,在下才疏学浅,不及大师一半的智慧,方才言失,还请大师见谅啊。”

    “好了,废话不多说,赶紧带我进去见识见识你家的,恶鬼!”

    于是,黄老板就带着这位“大师”进了府中,来到了他睡觉的卧房。

    “大师,就是这儿了。”

    “嗯——,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大师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黄老板大声叫唤着下人们,把烛台、香炉、还有鸡血和糯米,通通都整齐的摆到了房前的桌子上。

    “我说大师啊,我府上这鬼已经纠缠我一个多月了,它闹凶那晚的次日,我都是在大街上起的床。驱鬼的道士我都请了好几回了,到头来请的都是些江湖骗子!浪费钱财是小,可想想还要继续受这恶鬼的折磨,心里就发毛,不知,不知大师是否真能替我驱走这恶鬼?”

    “昂?你是在质疑我是江湖骗子咯?”

    “不敢不敢,大师乃张天师的高徒,一定有能力驱走这恶鬼的。”

    “光说不练假本事,等我降了这恶鬼,你可别忘了付我这降鬼酬金啊。”

    “大师请放心,就按说好的,你若降了这只鬼,一百两银子我定会双手奉上。”

    “那好我要做法了降鬼了,你们往后退了去,可别被这鬼吓破了胆了。”

    一听要抓鬼了,黄老板和他的下人们都纷纷退到了后院里去,探着几个脑袋看着前院里的情况。

    只见这位年轻的道士,舞起手中的拂尘,嘴里振振有词,道法耍得有模有样。

    他先在屋外点起香来请神明,嘴里振振有词。忽然,狂风大作,落叶和灰尘被吹得满天飞舞,房间里的门窗也被吹得砰砰作响。

    马一朝站在门口,将糯米撒至屋内各个角落,又将拂尘沾上了鸡血,对着房间,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符,一长串乱七八糟的咒语念完后,一声大叫“定”!

    此时,风停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没了一丝动静。

    “大师,怎么样了?恶鬼抓住了吗?”

    “不对,不对、不对!黄老板请过来一下。”

    “大师要说什么,你就在那说吧,我可听着呢。”

    这黄老板刚刚看到这大白天里既然刮起了邪风,心里害怕极了,一直都在后院不敢过去。

    “有贫道在你大可放心,任何鬼怪休想伤你。你且过来就好,本道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议!”

    虽说是怕,但黄老板还是言听计从,来到了那道士的身旁。

    “黄老板你随我来。”

    道士带着黄老板来到门前,要他看着地面上遍地的糯米。

    “这?这怎么还有脚印?”

    “这是鬼的脚印!”

    “啊?鬼?鬼的脚印?”

    黄老板差点吓得腿软坐在了地上。

    “你放才也看见了,我可是一步也没进到去这房内,何况此时屋内又没人,不是鬼的?还会是谁的?”

    道士扶着吓得不清黄老板,接着说到:“这糯米啊,这是有驱鬼的作用,遇鬼化黑,地板这糯米上的黑脚印就是鬼踩出来的。”

    “哦哦,那、那大师找我商议,所为何事呀?”

    “你别紧张,我不会让你去抓这鬼的,你且看清了这地上的脚印了。”

    黄老板低头仔细端倪了这地上的黑脚印,“这、这、这有三种大小的脚印!”

    “黄老板作为一个生意人,果然眼精,之前说好的,抓一只鬼一百两银子,可这有三只,这价钱嘛……那就不是之前的价了吧?”

    “那,大师你要多少?”

    “这一只鬼一百两,三只鬼就三百两吧!”

    黄老板大惊,“什么?三百两?你这是坐地起价啊,不行!”

    “那好吧,那我就走了。”

    这道士一甩拂尘,扭身就走。

    就在这时,屋内就像发生地震一般,花瓶和茶具翻倒落地,碎得稀碎,书本和墙上的字画也纷纷掉落,散落四处。就连桌子和椅子都凭空移动,乱成一团。

    这些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凶了!

    黄老板见到此景,脸色发白了又白,前脚拌后脚摔倒在地,他赶紧抱住道士的大腿,“大师别走,大师别走,三百两就三百两!你赶紧收了这些恶鬼吧,求求你了……”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这就去收了这三只恶鬼。你们把门关上,千万别进来啊。”

    道士一个箭步,飞跃进了房间,黄老板把门一关,立刻退回到了后院。

    只听见屋内一阵打斗,“嘿——喝——哈——嗒——”

    “恶鬼,哪里逃!看我乾坤袋,收——!”

    屋内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房门打开了,道士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个布袋,他走到黄老板的面前,示意让他跟着自己进到屋内。

    黄老板带着一群丫鬟和家丁,战战兢兢地跟在道士的身后,像条足节虫一样,在屋内逛了三圈。

    果然,屋内除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之外,一切无恙,没了一丝古怪的感觉了。

    黄老板摇着道士的胳膊,问这些鬼去了哪儿。

    “瞧,这鬼啊都在这里了。”

    道士举起手中的布袋,这里面像是装着什么活物,活蹦乱跳的,是一副要挣脱出来的样子。

    黄老板对着道士眯了眯眼,道士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就当是回答了黄老板的疑问。

    “你是说,这些鬼全被收伏在这个小小的布袋里?”

    “没错,你府上的恶鬼都没我收在了这「乾坤袋」里了,你要打开袋子看看吗?可别让人误会了我是抓了几只老鼠来骗你的钱财!”

    “不了不了,我相信大师,呵呵呵,大师果然道法高超,不负众望,真令我黄某人佩服,佩服呀!”

    “既然恶鬼已除,那这酬劳嘛……”

    “大师放心,我马上叫人去库房取来。”

    “欸——,看你那么爽快,给你个优惠价,二八八吧!”

    “好好好,就依大师的!既然鬼已被收服,大师可否赏脸在寒舍吃个便饭,让我好生犒劳大师?”

    “不必了,我得回去了,家师闭关修炼,其他的事还得我照看。”

    “欸,就一顿饭的功夫,吃饱喝足了回去,才好有精气神照顾尊师呀。更何况,我都让下人提前备好了上好的酒和饭菜,大师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啊。”

    黄老板边说边慢慢的“牵引”着道士移步到厅。

    道士嘴上说着要先行离开,可身体却很诚实,等到了厅看到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香醇佳酿,连嘴巴也变得“诚实”起来了,“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酒席饭局之间,黄老板命人在家门烧起了炮仗,点上了大红灯笼,敲锣打鼓的,气氛比过年那会儿还要隆重。

    半天的功夫,街头巷尾乃至全小城的人,都知道了有位道士,降服了黄府闹了一个月的三只恶鬼。

    从这天起,这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城外张天师的座下,有位叫马一朝的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