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回去之后,水千姿就把船上发生的事告诉了王氏,王氏又转弯抹角的告诉了水老爷。

    “孽障!净给家里丢人现眼,还不把那个畜生带到这里来!”

    水父摔了一盏茶杯,这个逆女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落了脸,成了满虞州的笑话,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水千秋过来的时候水父余怒未消,王氏借机拉着水老爷的胳膊,劝道:“老爷,二姑娘年纪小还不懂事,不过是与那温家少爷说了几句话,也没闯出大祸,别责怪她了。”

    水老爷一听这个更是来气,甩开了王氏怒道:“温家少爷?那可是王爷府里的公子!是她能肖想的吗?”指着水千秋咬牙切齿的喊道:“你给我跪下,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水千姿在一旁看着笑话,王氏也一个劲儿的为水千秋求情。

    可水千秋她自己心里知道,王氏求的越多,父亲心里这把火就会烧的越旺。

    “女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不如老老实实的挨顿打就罢了。

    “你跟你娘简直都是一个德行,不知羞耻廉耻为何物!”水老爷见她态度还是平淡的,更是火冒三丈。

    水千秋依旧垂眸神色如常,可眼中却留下了泪。是了,她不是原身,感受不到被亲生父亲责骂的情绪,可原身的大脑尚在,大脑支配的感情让她不得不做出反应。

    “哭?你还有脸哭?你今天做下的丑事明日整个虞州府都会传开,你倒是好本事啊,踩着高枝往上爬,今天我就打死你个逆女,权当,权当没生过你!”

    水父指着她对着下人喊道:“拉住出打三十大棍!”

    “老爷,二姑娘身子娇弱还是个女儿家,怎么能这么打呀?老爷就看在她自幼丧母的份上,轻点罚吧。这件事妾身也有错,未曾管教好她,老爷要打就连妾身一起打了吧。”

    王氏说着话的时候还在给身边的妈妈递眼神,妈妈跟着她久了,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老爷,这也怪不得我们夫人啊,平日里二姑娘不愿意搭理人,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但是夫人心疼二姑娘,还请老爷就别罚棍责,不如改成……掌嘴?”

    王氏垂眸一副委屈的模样,水老爷见了心疼赶紧拉着她起来,说道:“掌嘴!既是说话闯了祸,也该掌嘴,教教她日后该如何说话!拉出去!”

    水千秋冷眼看着他们一屋子的人演戏,任由着被下人拉出去按在院中跪着。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下手的人使了不小的劲儿,只一下就让她有些发晕跪不住了。

    “按住。”

    掌刑的是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一掌又一掌的打在了水千秋的脸上,原本嫩白的脸蛋此刻变得红肿不止,嘴角还留下了血迹。

    水老爷没说打多少,那婆子就一直打着,水千姿自己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膝盖跪的生疼,眼里的恨意翻涌,脑子里已经消了大半的意识,却还是直勾勾阴森森的盯着屋内的人。

    水老爷被这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随即喊道:“罢了,扔到祠堂让她接着跪。”

    水千姿看着她被打成猪头一样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水千秋整个人都是半昏迷的状态,被婆子们架着扔进了祠堂。

    她靠在柱子旁缓了好久,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揉了揉膝盖撑着身子起来走到了供奉牌位的地方。

    “来人,来人!”她冲着外面大喊着,看守她的婆子不耐烦的闯进来,走到她面前又对着她的脑袋打了一掌:“吵什么吵!”

    水千秋勾唇冷笑,看着婆子转身出去,抬手拿了一个牌位砸向了婆子的后脑。

    砰的一声婆子倒在了地上,水千秋端起香案上的烛台,道:“你打我这么多下,我只打你一下,这就扯平了,如何?”

    说罢她端着烛台把四周的白绸全部点燃,她站在中间盯着所有的牌位,眼神清冷。

    “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躲在暗处的临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这大火着的很快,而二小姐显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再三权衡之下,只能咬牙下去打晕了二小姐给她带走了。

    顺便将那婆子一并带了出去,好在水府守卫并不森严,临渊武功好力气也大,一手拎着一个并不费劲。

    “世子爷……”

    临渊带着这二人躲到了其他的别院里,没敢将她们带回王府。正在听曲的温悲栩和沈时风收到临渊的信,便都赶了过来。

    “嚯,这打的可够狠。”沈时风都不忍心看水千秋那张脸,温悲栩阴沉着脸色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着白日里二小姐说的那几句话,水大人动了大怒,原是要打三十大棍的,水大人的夫人求情最后改了掌掴。就是这个婆子下的手,二小姐一声都没喊,只是一直盯着水大人,硬是把水大人盯得心里发虚这才让人停手把二小姐扔进了祠堂。”

    “二小姐进了祠堂之后就把婆子喊了进去打晕了,然后就……就……”

    “就什么?”温悲栩听得不耐烦,临渊垂首说道:“二小姐就把水家祠堂给烧了。”

    “嗬,这丫头倒是更狠,祖宗祠堂都敢烧。”沈时风倒了杯茶忍不住评价,临渊继续说道:“属下瞧着二小姐没打算出来,就私做主张把她打晕带过来了。”

    “这可是个麻烦,她把祠堂烧了,不好交代啊。”沈时风翘着腿想看看挚友怎么处理。

    温悲栩眸子微动,吩咐道:“去把羡玉请过来,让他带些上好的药来。把这个婆子的尸体直接送到水府上,直说这个婆子祠堂里又对二小姐下手,还把祠堂给烧了。”

    “若是他们问起你为何知道,便说是我派你去找二小姐问几句话,见二小姐被婆子打晕在地扔在火里,你出手相救将二小姐带走了。至于他们要问这婆子是怎么死的,直说被浓烟呛死的,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了。”

    临渊拎着婆子出去直接拿着东西捂死了她,而后带着尸体去水府。

    沈时风喝着茶轻笑着,“你倒是对她上心,不过一个水千寒,即便立了功,也不至于你这样拉拢啊。”

    “倒不是全为了水千寒,今日发现她过得不比我容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原是我对不住她。”温悲栩沾湿了帕子轻轻在她脸上擦拭着血迹,沈时风啧了一声,道:“你那番说辞水府能信么?”

    “不信也得信,对了,你派人去放消息,就说肃清王世子看上水二小姐了。今日游湖前还与水二小姐说话,不过水二小姐瞧不上世子,宁可说自己想要攀高枝委婉拒绝,也不愿在人前让世子有机会表现出爱慕。”

    沈时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倒是豁的出去,这要是让肃清王知道了,你……”

    “我无事,横竖还有个尊贵的母家,他不敢跟我撕破脸皮,否则早就该休妻废子了。”温悲栩的眸子一直看着水千秋,沈时风见他这样也不再劝什么了,出去派人放消息去了。

    水千秋没多大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要揉脸被人一把给拽住了。

    “别碰。”

    清冷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水千秋睁了眼有些吃惊:“怎么到了地府还能看见你?你是有多阴魂不散。”

    “睡傻了?你还没死呢。”温悲栩扶着她坐了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拿着勺子给她喂水:“你现在张嘴也费劲,这么抿着喝。”

    水千秋老老实实的喝了些水,看着他很是不解:“你怎么会救了我?你又为什么救我?”

    “你先别管这些,记住我下面要说的话。”

    温悲栩一字不漏的将让临渊转告的话都说给她听,并且让她记住:“日后不管有谁问你今日事,你都必须这么回答。”

    “为什么帮我?”水千秋垂眸,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世子看上了她,可她偏偏不信仅凭一面之缘就能让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你欠我的人情没还清呢。”温悲栩又给她舀了一勺水凑到她嘴边,她抿了一口好像是欠他挺多的人情。

    池塘被救,图纸的事,还有今日闯的这么大的祸,种种都是她还不起的。

    “你也瞧见了,我什么都没有,还不起。”水千秋苦笑了一声,温悲栩盯着她这抹苦笑,淡淡的开口:“我娘曾经也经常这么笑,她被人打得比你还惨,世人皆苦,可你勇气很足。”

    直接纵火烧祠堂来报仇的可不多,若不是临渊下去救人,她和那个欺负她的婆子会同归于尽,而水柬说不准因为祠堂被烧让同僚找机会掺上一本。当今圣上昏庸无能,最是信这些怪力乱神。他水柬的官位还保不保得住都两说,这一招着实够狠。

    “什么勇气很足,不过是没退路了,与其一直这样认打认罚,不如闹一场做个了断。反正这条命,我也不是很在意。”

    水千秋也曾想鼓足勇气好好活一次,可今日受此大辱她才知道,古代尊卑有序,当爹的就是要你死,你也只能抹脖子自杀。

    自己不是伶牙俐齿,也不是多聪明的人,这亏吃一次,就够了。她不适合这个世界,不如一死了之。

    “先好好在这养伤吧,我给你找了大夫,你这伤用不了两天就能恢复了。”

    温悲栩见她精神头不足,便放下了水碗扶着她躺下了。

    看着水千秋的睡颜,他起身出去了,水千秋亲手给他送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她想逃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