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冰极冷的感觉让萧耨斤如陷极寒的海沟之底,更为恐惧的是到了太后的宫门外,却发现大门已经紧闭。

    “求禀太后,奴婢萧耨斤求见太后!”

    寒风中,站在无言的大门前,这样的乞求之声听起来是那般的无足轻重,恰似一片小小的残叶,在瑟瑟发抖,在苦苦挣扎。

    好久啊!

    “吱呀!”

    一扇小小的侧门打开了,同样是冷冷的,怪怪的。

    阴冷!

    寂寥!

    整个宫殿就像死了一般,偶尔的几只寒鸦在鼓噪,听上去如同是怨妇在哭丧。

    一条灰影闪了出来,阴森森地迎上来,不是锦儿,是花嬷嬷。

    “来吧!”

    她并不多言。

    粉儿也在颤抖,几乎无法迈步向前了。

    萧耨斤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一样的惊恐万状,一样的万般无奈。

    但还得进去,晋见啊!

    战战兢兢地进去了,战战兢兢地叩拜在地。

    “啪!”

    一声炸响,响在了头顶上。

    “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小婢给哀家拉下去,打!”

    “是!”

    “是!”

    萧耨斤还没有从头顶上的那一声炸响里反应过来,随着这样的一声怒吼,身体腾空而起,被人架起来就往外走。

    来到外面,摁倒在一条长长的板凳之上,左右开弓,不知是皮鞭还是细木板,雨点子似的拍下来,比钝刀子拉肉还要痛上千百倍。

    几十下过后,皮开肉绽,抽搐成了一团,咬紧牙,就是不哼一声。

    “算了吧,把她弄上来!”

    迷迷糊糊之中,萧耨斤只听到了这样一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哗——”

    “啊,啊……”

    一阵刺入骨髓的冰冷将萧耨斤激醒,她痛苦地呻吟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地太滑,一大盆冰水刚刚劈头盖脸地泼向她,散乱的乌发顺着冷水垂于面前,连眉毛也全是水滴,全身湿透了。

    粉儿吓得晕了过去,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没有人理睬,一动也不动。

    “萧耨斤,胆大的小婢子,你可知罪!”

    冰水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奴婢知错了,求太后恕罪。”

    萧耨斤努力地抬起头,嗫动了一下乌黑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太后依然是怒目横眉。

    “奴婢不该跟奴才们玩雪,不该擅自去观灯。”

    萧耨斤喘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低声承认道。

    “哼?”

    太后的神气一凛,嘴巴似笑非笑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啊,奴婢还见到了皇上。”

    萧耨斤的心头一震,连忙补充道。

    “就是见见这样简单吗?小花,给她!”

    “是!”

    花嬷嬷应声而去,蹲在了萧耨斤的眼前,手里托着一本大册子。

    “贵人呀,不要再犟了,什么都瞒不住太后的。”

    趁着展开那本大册子的当儿,伏在萧耨斤的耳边,小声地说。

    “啊。”

    萧耨斤望了望那展开的大册子,明白了,绝望了。

    这是一本彤册,里面记录得太详细了,包括每一次在哪里,哪一天,什么时辰。

    “奴婢万死难当其咎,甘愿听从太后处罚。”

    事已至此,萧耨斤反而平静了下来,镇定了下来。

    “哈哈哈……”

    突然,太后笑了,笑得让人不知可否,但不再阴冷。

    稍顷。

    “唉,罢了,罢了!下去吧!”

    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歪倒在了卧榻之上。

    “谢太后,奴婢告退了。”

    一阵早春的风吹过大殿,扬起窗前垂落的黑色布幔,没事儿了吧。

    萧耨斤被两个小内侍轻轻地架起,粉儿跟在后面,一路寂静无声。

    终于,又躺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帐子里了,萧耨斤趴在那里,只觉得血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流回到身体里,神志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粉儿,粉儿。”

    她叫着。

    “在呀,在呀,贵人有什么吩咐呀?”

    粉儿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冷,冷呀,再给我加一床棉被吧。”

    萧耨斤想翻动一下,痛得咧了咧嘴,背上的伤尽管已经处理过了,还是痛呀。

    “贵人呀,已经给你加了两床被子了呀,怎么还冷呀,这可怎么好,要不我再去叫不花他们再添些炭火来吧。”

    说着,就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妈呀,爸呀,哥呀,弟呀,我想你们呀。”

    萧耨斤望着空荡荡的一切,鼻子一酸,想大哭一场却无已无泪,想家了。

    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叫喊,好熟悉呀,好凄惨呀,是爸爸!

    两个内卫正架着他的胳膊使劲地往宫门外掳。

    “女儿呀,救我呀!”

    他大叫着。

    萧耨斤用尽全身力气爬了起来,追呀,追呀,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却怎么也追不上。

    她踉跄着,没有放弃,坚持着。

    “啊呀,痛呀!”

    猛地,一块大石绊倒了她,刺心的疼痛让她说不出来话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下体流了出来,流啊,流啊,止不住地流!

    “贵人,贵人,你怎么了呀。”

    粉儿闻声而入,见萧耨斤痛得直打滚儿,也就脱了靴子,上了卧榻。

    “啊呀!不好了!不花,你别进来了,快去叫御医吧!”

    她揭开被子,不禁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