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走吧,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好处的!”

    萧耨斤态度坚决,语气中听不出有丝毫可以回旋的余地。

    “贵人呀,求你了,别让奴婢走了呀!”

    粉儿也是一个劲儿地哀求着,细观表情没有一丁点儿的虚假之意。

    僵持着,谁也不愿意退让,不知是真心不想退让,还是真的没有了退让的可能。

    “贵人呀,既然如此,奴婢只求一死了!”

    突然,粉儿悲悲切切地一声吼,猛地站了起来,甩头就朝着屋内的一根六棱石明柱子上撞了过去。

    “啊,别……”

    正在歪躺着的萧耨斤一声惊呼,始料未及呀。

    一切,都来不及了!

    “啊!”

    “啪!”

    说时迟,那叫一个快,随着这样的一声低低的惨叫和那样的一声闷闷的响动,殷殷的血已然顺着柱棱淌在了地面上,红成了一片。

    “扑嗵!”

    粉儿像一个布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一动也不动了。

    “血呀!来人……”

    萧耨斤爬了起来,刚要下地,话还没喊完,眼前一黑,也重重地摔到了硬硬的地板之上,不动了,一动也不动了。

    两缕香魂袅袅上升,不知归处。

    不知过了多少久。

    “耨斤,耨斤,醒来呀,醒来呀!”

    依稀中,有人在焦急地呼唤。

    轻轻地,但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亲切,那般的炽热,那般的渴望!

    “哎!”

    呼应着这样的一声声呼唤,萧耨斤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极细的,极弱的。

    但两对眼皮还是沉重如千万斤的铅闸,压制了光明,压制了呼吸,压制了空气。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被压在大山底下的小小禾苗,虚弱极了,渴望极了。

    突然,甘霖从天而降,一滴,两滴,三滴……滴在了干涸的田地里,干涸得太久的田地在努力地吮着,吸着,用尽全力地吮吸着。

    “耨斤,你醒醒呀!朕是你的……”

    此言还未合盘托出,萧耨斤的脑际猛然电光一闪,春雷隆隆,春雨泛滥,春风拂面,整个身体都飘浮了起来,悬在了半空,舒服极了,温暖极了,舒展极了。

    “文殊奴,你终于来了,等等我,我好……”

    话未说完,已经腮红飞霞。

    伸手一握,竟然有了手心的温度,湿湿的,热热的,但瞬间又化为了虚空。

    天崩地裂,铅闸开启,阳光万道,好刺眼呀!

    “贵人呀,你可醒了呀,太好了,太好了!”

    一阵欢呼。

    萧耨斤睁眼一看,身边有人在围绕着。

    再使劲地打量,有马莲儿,有萧如花,还有锦儿,还有其他服侍过自己的小婢们,就是没有她的他,就是没有梦里梦外都是他的他。

    不花的身影也在门外一闪,然后连蹦带跳地离开了。

    “粉儿,粉儿……粉儿怎么样了呀。”

    断断续续地问。

    “粉儿没事儿,没事儿的,放心吧。”

    “噢!”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又沉沉地睡去了。

    太累了,太乏了。

    萧耨斤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辰。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锦儿在旁边支腮沉思。

    “我……渴……”

    “快,快呀,贵人醒了,快取羹汤来。”

    锦儿一听,欢呼着跑出去吩咐了。

    一碗小羊肉羹,让萧耨斤的精气神恢复了一些。

    “回禀贵人,太医院的张御医来了!”

    不花在殿外打了一声招呼。

    “让他进来吧。”

    锦儿将寝帐放下,吩咐道。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臣张杏林奉太后旨意为贵人诊脉,叩见贵人。”

    见过礼后,跪在了锦榻边上。

    萧耨斤的右腕从帐里伸出,再用一条纱遮盖,张御医这才敢扣腕切脉,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

    “无妨,无妨,贵人的凤体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多,又受了惊吓。待老臣回禀了太后,开过药方,只须一两剂药就会痊愈的。”

    稍顷,张御医起身,沉吟半刻,躬身说道。

    送走了张御医约三盏茶的工夫,御药房的人就来送药了。

    锦儿连忙吩咐小婢赶紧熬药,服侍着萧耨斤服下。

    果然,到了第三天晌午,就能下地走上几步了。

    整个翠微宫因为主人身子的好转而活力了许多。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里马上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