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冈朝山下打出几枪,便一跃而起,往前飞跑,瞬间就没入林中的小道。滨田紧随其后。

    孙玉国看到福冈一跃起而起,就知道他要逃,抬手打了几枪,即跳起身,朝福冈他们追去。

    夜色下的山林暗淡无光。福冈说是飞跑,倒不如说是跌跌撞撞的疯跑,身子脚下碰得树枝、草丛哗啦啦的响。每跑一步,都全凭感觉,能不撞上大树则行。往前跑出百多米,福冈的右脚突然一歪,身体控制不住,往前便倒。正是下坡的地方,福冈摔倒之后,还在地上往前滑行了六七米,头“嗵”的一声撞在跑边的树根上。

    “小心点啊,福冈君。”滨田跑近来,拉起福冈,关切的道。

    福冈摸彩了摸头,还好,只撞破了一点皮。抬腿想走,右脚一侧,痛得他差点又摔倒,只好一屁股坐到地上。

    “脚腕扭伤了?”滨田明知故问。这山道被雨季冲涮之后,道上便石头裸露,留下一条条窄小的沟床,脚踏入去,不被扭伤,也会被绊倒。

    “噢,好痛。”福冈捂着右脚腕道,然后抬头望着滨田,“我跑不了了,你先跑吧。”

    滨田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往前走几步就是坡底,坡底有块小平地,平地往右,山道又斜斜的往上,路边都是高大的树木。

    滨田拍了拍福冈的肩膀,往平地右边的山道指了指,再做了个设伏的手势。福冈点了点头,用歪把子当拐杖,撑了自己起身,一歪一扭地往前走去。

    滨田取出手榴弹,将手榴弹绑开路边的一棵小树上,拧开后盖,然后用一条藤绑住引线的环,将藤横在路面,离地半尺高,再绑在另一边的小树上,让藤离地半尺高。设好陷阱,滨田并没向福冈那边走去,而是相反方向,往路边朝上走了二十多米,才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也不容他再走了,孙玉国他们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福冈走下平地,往道上走十来米,也躲藏在一棵树后,趴着身子,架起了歪把子。

    福冈感激地朝滨田这边看了一眼:好拍档就是不同,临危之际,想到的不是自己逃生,而是同生共死。

    当“哗啦”之声突然停止,孙玉国就警惕起来了。尽管他与福冈他们相距百多米,但寂静的山林,一点声响都会显得格外的清晰。福冈碰着树枝、草丛的“哗啦”突然静止,除了设伏,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慢下脚下的瞬间,徐平和方定也已经赶了上来。

    “小心陷阱。”孙玉国悄声的说,然后往路两边指指,徐平和方定心领神会,一个从摸上路的右边,一个摸上路的左边。

    孙玉国居中,仍走山道。

    山道暗黑,孙玉国小心地走着,不时还弯身捡起路边的石头往前扔。

    石头扔出,打出树枝哗啦啦的响。

    却没有回响。

    小日本不上当哈。

    孙玉国心里道,边走边侧耳听,边鼻子嗅,目光也近距离扫射。远望是不可能了。

    往前走出二三十米,孙玉国从风中嗅到了两缕气息,一缕来自山道右边的山上,一缕来自前方。

    气息新鲜,说明距离不远。

    孙玉国躲到一棵树后,又往前扔出一块石头。石头从山道的空隙,朝福冈这边飞来,“卟”的一声,落在福冈的身边。

    “嘿,投石问路,鬼才上你的当。”福冈心道,目光死死盯着孙玉国这头,树木太密,福冈也望不到什么。

    孙玉国也没再贸然往前走,他在树后静息,侧耳倾听。

    沙沙的脚步声,很轻很微,从一左一右传来。

    孙玉国心下一颤:我都能听到,对方岂能不闻?

    是的,滨田也听到了徐平轻微的脚步声,脚步正在逼近着他。

    他滨田没有枪,只剩下两颗手榴弹,还有一把匕首。

    滨田紧张地盯着脚步声的方向。

    徐平感到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心下不由一寒,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闭上眼睛片刻,才徐徐睁开,露出半边脸往前细瞧。

    树林太暗太黑了,他瞪大双眼,也只能望出十来米的距离,而他和滨田相距不过是二十米的样子。

    逼近自己的脚步声停了。滨田有点大失所望,紧握着匕首的掌心,已经沁出了一道道的汗。只要对方走到身边,他就可以从树后出奇不意地跳出,匕首捅入对方的身子。

    脚步声却停了。

    对面的脚步声还在响。但与他相距有五六十米的样子,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静。

    静得只有方定的脚步声“沙沙”的微响。

    一阵微风从坡底吹上来,孙玉国的鼻子抽了抽,他嗅到了一缕淡淡的血腥。

    打草惊蛇。

    孙玉国“叭叭”地往平地上方打了几枪。

    子弹“嗖嗖”地从福冈的头上飞过,“卟卟”地钻入树木、泥土。

    福冈心下一惊:难道我被发现了?

    不可能。被发现的话,我早就没命了。

    沉住气。

    福冈不为所动。

    滨田却动了。只是听到枪响,他的身子本能地动了一下,发出很轻微的声音。

    徐平正在静听之中,滨田发出的轻微之声,也没能逃过他的双耳:左下二十米的树后。

    树木间有空隙。

    徐平端起狙击步枪,大致瞄了一下,即勾下了扳机,“叭”的一声枪响之后,是“嗤”的一声回响。

    子弹射入木身的声响。

    滨田头皮一麻:我被发现了。

    滨田赶紧插回匕首,抽出手榴弹,拧开后盖,尾指伸入线环,随时准备扔出手榴弹。

    见打枪没有效果,徐平也拔出了的手榴弹,朝滨田那边扔去。

    手榴弹在空中擦着树枝、树叶的声音由远而近。滨田一听,就知道是手榴弹朝自己扔来。那手榴弹导火索燃烧的“咝咝”声也太明显了。

    快逃吧。

    滨田的身子往后一倒,连翻带滚地滚出十几米,徐平的手榴弹就在他滨田刚才躲着的树脚下“轰隆”一声炸开了。弹片飞溅。

    滨田庆幸自己逃得及时,可他高兴得太早了。借着手榴弹爆炸的光,孙玉国看到了滨田翻滚的身子,抬起手中的盒子炮,就朝滨田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