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破夭推测的没错,当孙玉国他们刚刚走到山头后面,英军的炮声就响了。炮声一响,负责警戒后面的日本特工佐藤五郎和工木一本不由目光四射,很快就发现了孙玉国他们的行踪。

    山头后面只是一些小山包,树木也稀疏。孙玉国他们还没来得及寻找最佳位置,佐藤五郎的食指已勾下了扳机,歪把子即时“哒哒哒”地吐出一串串子弹。子弹纷纷打在孙玉国他们躲藏的树丛中。

    孙玉国见对方的火力猛,马上对蔡如柏、彭壁生道,“散开。”

    蔡如柏散向左边,彭壁生散向右边。

    树木稀疏,而且不高不大,难以掩身。

    蔡如柏和彭壁生只能边挥动盒子炮还击,边跳跃着躲闪。

    双方相隔一里之遥。小日本的歪把子充满杀伤力,他们的盒子炮则相形见拙了。虽说在四百米的范围内,盒子炮仍不失准头,只要打中对方,也能致对方于死地。可一里之遥,盒子炮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孙玉国他们打出的子弹,基本就没有了多少威力。

    更要命的是,佐藤的歪把子一响,便引来几挺歪把子。子弹蝗虫一样追逐着他们。

    抵抗已经没了意义。

    孙玉国当即发出后撤的命令。

    彭壁生发现,居中的孙玉国已成了歪把子死追死打的目标,赶紧对孙玉国急喊,“老三,你往右,我来居中。”

    喊罢,也不管孙玉国答不答应,彭壁生已从右边跃向中间,边跃边朝小日本射击,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孙玉国打心里感激彭壁生,但此时已经无暇用语言来表达,只能匆匆地对彭壁生瞥了一眼,马上从中央往右后方撤去。

    当彭壁生将对方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歪把子朝他狂子弹不说,几个蓝影也在树林里闪动,朝他这边飞扑过来。

    那边是英军的炮火逼着小日本后撤,这边的小日本趁机朝孙玉国他们逼迫。

    彭壁生边打边后撤。

    他撤得也算快的了。

    但那几个蓝影来得更是飞快。

    彭壁生哪里知道,几个蓝影里头,就有一个是中村正屿。另外两个分别是他的得力干将长崎一夫和高野三郎。

    昨晚几经交手,虽然是不分伯仲,但在中村正屿看来,不分伯仲就是等于输。潜伏在南部山头,他本打算到夜里再度出击的,想不到英军竟然主动出击了。炮火一阵紧过一阵逼压着他们,令他们无法不后撤。

    一看到孙玉国他们在后面的小山包活动,中村正屿马上就将怒火发泄到孙玉国他们身上。

    发现孙玉国他们只有三人,他就生出大石砸死蟹的豪情,二话不说,带着长崎和高野就直扑彭壁生。其余的人分成五组,一组殿后,两组警戒左右两翼。另外一组追孙玉国,一组追蔡如柏。

    孙玉国往右后撤了数百米,便没有再往后撤,他觉得与其往后撤落单,不如将对方引向特攻连这边。

    心念一定,孙玉国也冷静了许多。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

    等追击他的那组日本特工靠近了,他才“叭叭”打出几枪,继而迅速绕向北面,朝特攻连这边靠拢。

    然而,当他走出数百米,追逐他的枪声却稀落了。

    倒是,彭壁生那头的枪声越来越密集。

    小日本没上当,他们并没对他死追烂打,而是见好就收,借机往南撤。

    孙玉国怒骂了一声“狗日的”,折身就往南追,他希望能追近一些彭壁生,好让彭壁生脱身。

    蔡如柏的相法和孙玉国一样,本想将追逐自己那组日本特工引向龚破夭这头,但小日本也是对他虚晃几枪,就往南而追。

    蔡如柏转身,正要往南追去,沙沙一阵微响,龚破夭已飘到他身边。他还没开口,龚破夭已道,“你留下等艾丽丝,然后见机行事,不可硬拼。”

    “老大我——”蔡如柏欲说。

    龚破夭已经跃出数丈之外,丢下一句话,“照顾好她和你自己。”

    从密集的枪声来判断,龚破夭知道彭壁生已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李绍嘉牺牲,已令他痛切心骨。他不希望彭壁生再有个三长两短。

    龚破夭飘出数百米,即与追逐蔡如柏那组日本特工接上了火。

    对方是一挺歪把子加一支三八大盖子。

    远远的,对方就开枪射击,将他逼住。

    他只能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边躲对方的子弹,边借机前进。前进的速度就明显慢了许多。

    彭壁生看到孙玉国已经脱离险境,也不恋战,心气一提,双脚迅速飞驰起来。跑过几座小山包,他感到眼前一亮,铺展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田野。

    要是和平时代,这无疑是希望的田野。

    可眼下——

    是死亡的田野呀。

    田野上除了农舍、蕉林、竹林可掩僧外,就是那些一人多高的稻垛了。

    彭壁生差点没泄气。

    他鼻子一抽,就仿佛嗅到家乡的田野气息。

    他坐在田头。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他扑闪扑闪。

    眼睛是他童养媳妇的。

    “哥,喝茶。”童养媳端一碗茶给他。

    他接过茶碗,童养媳帮他擦头上的汗,关切的问,“哥累了吧?”

    “不累,才耕了一点地呢。”他边说边喝了一口茶,茶香里面分明还有一缕桃花似的肤息。忍不住看了一眼童养媳。

    “哥看啥呢?天天看还没看够?”童养媳羞涩的说。

    “呵呵,妹妹那么漂亮,哪能看得够?”他真心的说。

    “讨厌哦,哥哥。”童养媳娇吟道。

    那时他才十六岁,童养媳才十四岁,胸房才刚刚长成青苹果那么大。按他家乡的传统,下地干活的都是女人。男人或出外做生意,或在家带小孩,下地干活的男人被视为没出息。

    童养媳就这样问,“哥,你帮我干活,不觉得没出息吗?”

    他看了看童养媳红扑扑的脸蛋,“这都是家里的活,分什么你我?男人不下地干活的传统,早就该破掉了。”

    “哥真好。”童养媳边说边将身子靠到他身上,他却触电似的闪开。

    “哥咋啦?”童养媳疑惑。

    他跳起身,对童养媳笑道,“没啥,哥该干活了。”

    现在他彭壁生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跳起身?为什么不顺势将她搂入怀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