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破夭走后不久,丝丝打了个呵欠,便靠着白祈的身子昏昏欲睡。像是被蚂蚁爬似的,白祈浑身不自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脸木木的,根本看不到童真的活泼、烂漫。

    “白爷,你不舒服?”丝丝关切问。

    “不。”白祈答。

    丝丝道,“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白祈看看她,硬挤出一些笑,“睡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丝丝对他嫣然一笑,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白祈低头看了一眼她红扑扑的脸蛋,忙触电似的挪开,望向车外。

    车夫是个壮实的中年汉子,挥鞭喝马,都像个车把式的模样。

    这一带是山地,道路崎岖,坎坷不平。古道时而在山脚,时而盘山而上,翻山越岭,马车便快极也有限。一个时辰才走二三十里。照此走法,天黑也到不了蒲溪镇镇。

    肚子咕咕,白祈正要骂龚破夭害他走得“狼狈”,连肚子也没填一下,眼睛却突然放尽光芒——

    龚破夭原座位的脚下,竟摆着酒葫芦、牛肉干和烧饼。

    这小子,还算有些孝心。白祈心道,伸手欲拿,却不够长;起身,又怕弄醒丝丝,便拨出剑,挑将过来。

    剑,竟是青铜色的。

    一把名剑。

    战国时代的“青铜剑”。

    据说可削铁如泥。三指宽,二尺长,比一般的剑要短。白祈将剑命名为“干将”,尽管连他也不知道是否与战国时的两把“干将”、“无邪”名剑有关,但既从战国传将下来,不是也可是的。至少可说它与那两把名剑有“亲戚”关系。

    没谁知道这把“干将”是“青铜剑”。因为他带着他在江湖上行走,极少出鞘,一旦被逼出鞘,所见之人必死无疑。所谓名剑不出鞘,出鞘必见血。

    所以江湖上的人多知道他是庐“庐山一指”,却极少知道他的“仙翁九剑”和“干将”。

    酒葫芦到手,“干将”已入鞘,那快,眨眼的功夫也没有,剑鞘乍看不起眼,像一般的树木制成,其实是用千年树根造的,经过特殊的处喇后,不但奇硬,且奇韧,寻常刀剑砍去,那是丁点刀痕、剑痕也没有。剑鞘深褐色,略闪乌光。

    有酒有肉,时光顿见快过多了。

    丝丝像在睡梦中发出呓语,白祈不由打量了她一眼:脸色红润,肤嫩肉细,若在良家,必是个迷人的美少妇;生儿育女,种桑养蚕,呼鸡唤鸭,未尚不能过上幸福的农家日子,善终一生,却……青楼女子,哪根汗毛不是为金钱而光辉灿烂?

    生命诚可贵啊,可有几人懂得珍惜生命?

    望着苍茫山色,老头子像来了诗意,一手抓着酒葫芦,一手扶着车前栏,摇头欲晃出诗句,举头欲见诗眼。晃不出,“举”不见,嘴巴嘟嘟噜噜——“大地何苍茫,生命贵珍惜;日落月又升,天空绝鸟迹;剑伴一壶酒,心装万局棋;忘情梦中碟,醉意塞上子;山清新月静,风柔舞仙影……”

    “仙影,仙影什么呢?”闭上眼,老头子陶醉在自以为是的诗境里,不闻俗世声色:“仙影,仙——

    “仙你个老狗屁。”声未到,手已到,手上有张白手巾,捂在白祈的鼻嘴上。

    只来得及“啊”出半声,白祈便被“迷晕药”晕了过去。

    丝丝坐起身,脸孔狰狞,眼睛射出阴毒的邪光,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把推倒白祈,她狞笑道:

    “一条丑老狗,也想吃本小姐的天鹅肉。死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