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面到家后,阿珍一见到他,什么也不说,就抱着他大哭。凉面也心酸:“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知道你难,我知道。”他说着也哽咽了。

    红云红广听到阿珍的哭声,就从屋里跑出来,阿珍才擦着眼泪从凉面的肩膀上起来。红云叫着:“爹,我妈都担心死了!你可回来了。”说着就撒娇地去拉着凉面的手摇着。红广叫了声“爹”,就忙把凉面手里的包袱接过来。

    凉面看着红广说:“红广,又长高了,董事了。”红广笑笑。

    红云说:“娘,你和爹去屋里休息,我和红广给爹做饭去。”红云推着阿珍和凉面进屋了,红广把凉面的包袱放下后,跟着红云到厨房去做饭了。

    凉面和阿珍坐下后,凉面说:“这段时间你一定很难,不过快了,小日本长不了了。”

    阿珍似信非信地问:“真的吗?我们快盼到头了?和我说说,你们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我都担心死了。”

    凉面笑着说:“等一会吃饭的时候,一起说,也说给红云红广听听。”

    阿珍瞅一眼凉面,出来到厨房拿了个碗,给凉面倒了碗水递过去说:“你心里还有我吗?”

    凉面说:“看你说的,还和孩子斗气!”

    阿珍笑笑:“吃好饭赶紧把你的衣服换了,看脏成什么样了!”

    凉面说:“唉,能捡条命回来就不错了,还嫌什么脏啊?”顿了一下又说:“对了,我们还看见文强了。”

    红云和和红广端着饭菜来,把碗筷摆好了。红云说:“妈,我把明天下料的肉炒了,爹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一定没吃到什么好的,我们明天不做生意了,就在家陪爹吧。”

    凉面听了很感动,擦了擦眼睛说:“丫头真懂事了!你们在家又能吃上什么好的了,来来,坐下一起吃。”

    红云拿碗盛上饭,又直接扒了很多肉在碗里,递给凉面:“爹,你刚才说看见文强哥了,真的吗?”

    凉面把碗里的肉又扒下些给红广说:“阿珍,你们也吃,都够苦的。”他又想夹肉给阿珍红云。

    阿珍说:“你快吃吧,我们自己来,你快说。”

    凉面才又说:“当然是真的,我都遇到他两次了,文胜看见一次,他都当连长了。”

    红广两眼放光地问:“真的吗?那一定很威风吧?”

    凉面说:“威风?那可是用命顶着的!”他和阿珍他们讲了这几个月所见到的事,士兵们怎么挣扎在在死亡线线上,战场上怎么样的积尸如山——阿珍他们静静听着,都不说话。但讲到了文胜和何晓莹相遇的事时,阿珍和红云都禁不住流泪了。凉面说:“也不知道文强会怎么样,离开时想见他一面,也不知道上哪找!”

    阿珍说:“他爹,万一文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红彩和迎喜可怎么办啊?”

    凉面瞪眼看着她说:“尽瞎说,会有什么事啊?等回来的时候,不定是团长了呢!”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罢了。

    红彩说:“姐夫一定没事的,妈,你就放心吧。”

    红广应和说:“就是,等回来他可就是抗日英雄了,多神气啊。”

    吃完饭,阿珍烧了水,让凉面洗了澡,把衣服换了,凉面看上去也精神了。红云红广缠着他继续讲故事,他问红广:“你还不读书去?能读书可不容易,我们一家就你一个人能读书。”

    红广说:“这几天没读书,老师都忙带着高年级学生上街宣传抗战了,我们低年级的学生就放假了。”

    凉面又问红云:“你和你姐不是征去医院了吗?怎么?没事了?”

    红云说:“怎么会没事,但今天我不去了,我爹也是抗战回来,你也是英雄,再给我们讲讲前线的事。”红云和红广就这样赖上凉面了。凉面没法,只好详详细细地和他们讲起他所遇见的一切事情,连阿珍也什么都不做地在听他讲。

    凉面正讲着的时候,红彩来了,一进门就问:“爹,听文胜说,你们看见文强了,他怎么样了?”

    凉面看着红彩,她脸上透出一种困倦之色,心里隐隐感到一些心疼:“红彩,他很好的,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看现在一家人全靠你,可不能太亏欠自己了。”

    红彩笑着说:“我年轻,没事。爹,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凉面说:“比起那些命都不在的人,我这点苦也不算什么。迎喜呢?怎么没带他来?”

    “她奶奶领着呢,我来是让你们下午到家里吃饭的。公公说,你和文胜回来了,两家人也好久不在一起了,今天就到家里吃顿团圆饭,他想听听你和他说说话。”红彩说。

    阿珍说:“文胜还好吗?”

    红彩说:“还那样,不过好像比原来懂事了些,婆婆心疼都心疼死他了。”他对凉面说:“爹,我先回去了,要不然你们也吃不了饭。”

    红云说:“姐,我现在就和你去吧,帮你做饭。”

    “也好,你就和你姐一起去搭把手,反正今天也不想做什么了。”阿珍对她们说。

    快吃饭的时候,凉面阿珍带着红广到了,大个和月华都迎出来。大家寒暄过后,一起进屋,迎喜奶声奶气地叫着“婆婆”,阿珍就把迎喜从月华手里抱过来,逗着她玩。

    回家后,文胜和爹娘说了基本情况后就一直在自己屋里没出来,大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另外看他真的很憔悴,月华也只好随他去了。

    听阿珍和凉面来了,他出来打了招呼,也到厨房帮着红彩收拾碗筷,一起把饭菜端到了堂屋里,两家人大大小小的就坐下吃起饭来。

    凉面看大个眼框凹陷,脸色蜡黄,人也更瘦了,就担心地问:“身体还是没好些吗?”

    大个说:“没事没事,一直就这样。”他显然很高兴:“大哥,不管怎么,先喝了这杯酒。你和文胜好好地回来了,就是喜事。文胜说,你一路很关照他,这杯先谢你,文胜,来,你也喝一杯。”

    文胜忙站起来说:“亲爹,我敬你了。”他们示意了一下,一口把酒喝了。

    凉面也把酒喝了,然后说:“兄弟,万事也要想开一些,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也逃不过苦难,小日本马上要完了,我们要好好活着。”

    月华还是不放心地问:“大哥,文强真没事吗?我这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说这战打得,死这么多人,我都担心死了。”红彩听了,也紧张地看着凉面。

    凉面看一眼文胜说:“他很好的,看得出,那些士兵也很服他,很有出息。弟妹不必担心太多,他一定会回来的。”

    大个心情特别好:“吃菜,吃菜。大哥,你快和我说说,依你看,这战还要打多长时间?”他夹了些菜给凉面。

    凉面说:“长不了了,好多战斗,他们的人都被打得一个不留,没打死的也没脸活着,全剖腹了。”

    “好!好!这才是他们应得的下场!来,大哥,我今天高兴,喝!”凉面也说“喝”,就你来我往地喝开了。

    月华对红彩说:“月华,给你妈和弟弟妹妹夹菜,你们也别光顾听他们说,快吃。”说着就给阿珍夹菜,红彩也忙着给红云红广夹菜。

    红彩看文胜也不太吃,只拿眼睛不断偷偷看红云,就也往他碗里夹了些菜说:“你也吃,都看什么呢?”文胜脸一红,忙低头吃饭,红云也脸红了。

    阿珍关心地问到:“文胜,这次一定吃不少苦吧?又黑又瘦的。”

    文胜说:“不是亲爹,说不定我都死了。”他看着红彩,眼角却斜着红云说:“嫂子,你不知道,送粮的时候,一路上都死了很多人,战场上就更别说了,死人都堆成山了。战斗都结束好几天,山上都还有血痕,空气里都弥漫着死人的气息。你没看见,树上,碉堡上,全是枪打的眼,还别说人了,哪经得住那样打!”

    红彩问:“那我们死的人多,还是小日本死的多?”

    文胜虽说的高兴,但脸色也暗淡了些:“你们想想,日本人修筑了那么多工事,布置了那么严密的火力网,我们都是打攻坚战,谁死的人多啊?”凉面老给他使眼色,但文胜没顾上看。大家听了,心里明白,但谁也没说话。

    凉面看这样就说:“死人也要打啊!日本人也不会自己就跑出去。他小小的日本有几个人啊?他们都不怕死人,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死人吗?”这样一说,大家也觉得提气了。

    大个说:“大哥说的对,就是死多少人,也要把那些畜牲先打出去了,叫他们永远记住,中国人虽穷,也是不容他们欺负的。”

    红云胆子大大地插话问:“爹,姐夫打死过鬼子吗?”

    凉面很肯定地回答:“当然了,要不怎么就当上连长了?”

    文胜一听,也神气地说:“就是,肯定打死过。”

    红彩听了,也觉脸上有光,喂了迎喜一口饭,对她说:“听见没有,你爹打死了鬼子,给老祖他们报仇了。”迎喜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大个自言自语地说:“只要小日本被赶出去了,我就是死,也瞑目了。要不然,我永远没脸见我爹娘了。”说着,眼睛就红了。

    凉面说:“别说这个了,我们都好好活着,看着他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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