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队长的带领下,凉面和文胜他们很快就跑到了临近战场的地方。这时候,文胜才知道什么叫炮声隆隆,枪声如织了。

    他们已经到了战场的最前沿,头顶上还有美军的飞机在盘旋,山顶不断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雷队长告诉他们,鬼子现在已经日薄西山,马上就要完蛋了,他们的飞机顾不过来管他们,我们却有美军的空中支持和火炮援助。

    文胜听着,感觉自己身上也充满了力量。

    接着,他们到了一个指挥所样的工事旁边,雷队长叫他们原地休息,他就在一个站岗的士兵的带领下,到里面去了。不一会出来,他手向前一挥说:“跟我来。”文胜他们就跟着他向山顶方向冲去,这时,枪声已经越来越激烈了。

    文胜他们二十几个人感觉自己也像战士冲向敌阵一样,一路狂奔。因为敌人居高临下,而且几年的守备,他们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攻克的难度可想而知。当文胜凉面他们跑到前线的战壕里看时,好多战士躺在远处,他们已经死在了敌人的机枪下。但很多战士还在往上冲,敌人的碉堡上,机枪还在喷着火舌,不断地还有战士在倒下去。

    文胜看的眼里冒火,从战壕里跳起来就想冲上去。凉面摁住他问:“你要干什么,不要命了?”

    文胜大声说:“我上去把伤员抬过来了,难道不管他们吗?”

    凉面对他吼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有你这么干的吗?一会可没人抬你下来。”文胜想想,也不敢回话,只好又趴下了。

    几个战士已经冲到了敌人的碉堡下,文胜看见他们手里拿着枪,对着碉堡就打,打出来的却不是子弹,而是长长的火舌。不一会,碉堡里的枪声哑了,紧接着几个鬼子就伊里哇啦地惊叫着,火球般地窜出来。只听一声:“弟兄们,冲啊!”战壕里的士兵就全冲了出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突然整个山头上都是向上冲的官兵,但也有的冲不到几步就在敌人的猛烈反击中倒下了。

    文胜循声看去,一下就叫起来了:“哥——”他的声音还没完全出来,就被凉面给捂住了:“别叫,他注意力一分散,多危险啊!”

    文胜也不敢喊了,紧张地看着前面,就在他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碉堡里却突然又想起了一阵枪声,几个冲在前面的战士应声倒下,凉面和文胜都只是看着干着急。但这时却听见雷队长大声叫道:“担架队,上!”他带头冲了上去。文胜和凉面也跟着就往上冲,整个山头一下就杀声冲天。

    文胜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就冲到了山顶,这时,战斗已经临近尾声,只有零星的枪声了。很多士兵在打扫战场,几十个牺牲的战士被他们抬在一起,整齐地并排放着。日本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在壕沟里躺着,有的满身血污,也有的尸首不全,几个烧焦的鬼子更是黑炭一样,一个个神情惊恐可怖。

    文胜看着,有些胆战心惊,也有些想吐。无论是我们的将士还是那些跋山涉水来找死的日本鬼子,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陨了。战争的血腥再一次让他感到昏眩,让他觉得人生无常。

    文胜正晕头晕脑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的时候,却见文强双手抓住他兴奋地叫道:“文胜,文胜,真的是你。”

    文胜一下抱住文强大哭起来:“哥——哥——”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但他释放着他的恐惧,就算何晓莹死在他怀里,他也没现在这样的恐惧。

    这时,凉面也跑上来了:“文强,我们得走了,抢救伤员要紧。你要有时间,就到医院那里找我们,我和你弟弟都是救护队的。”说着,就拉着文胜向一个卫生员临时做好处理的伤员走去。

    文强也不能多耽搁,看着文胜和凉面跌跌撞撞地抬着伤员下山去,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担心,但也没办法,转身继续指挥着士兵们收拾战场。

    文胜和凉面抬着的伤员头部受了伤,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中,下了山,他们就着水,随便吃了点带着的干粮,文胜还趁凉面不注意吞下了一粒烟丸,然后就抬着伤员一路跑去。从下山到战地医院少说也有十多里地,虽然年轻,但他还是不能和凉面的腿脚相比,跑不大会儿,他就气喘嘘嘘,脚下打晃起来。凉面在后面见了,只好让他慢了一点下来,并且自己掉转到前面,让文胜在后面,这样,文胜还真感到轻松了些。

    到下午,太阳落了山,文胜和凉面终于把伤员抬到了医院,交给了医生。文胜一出门,就近坐到一块草地上瘫了。这时,他那件曾经很白的衬衣已经脏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了,裤腿也被树枝挂的破了几个洞,脸上黑乎乎地,也不知道是汗痕还是泥痕。凉面叫他起来去吃饭,他也起不来了,就睡在地上一动不动。

    凉面没法,只好去吃饭的地方给他拿了一份过来。一看,他早已经在草地上睡得什么也不知道了。凉面也不忍心叫醒他,就把饭摆在一边,自己也在旁边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文胜和凉面被文强叫醒了。文胜见是文强,一下拉着他说:“哥,那些牺牲了的战士,你们怎么办?”他眼前还是那些整齐摆放着的战死的兵,他自看见就一直很难过。就算是那些日本人,他也觉得他们不该跑这么远来找死。

    文强看着他回答:“还能怎么办,挖坑埋了。”

    文胜流着泪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是为国家而死的,怎么说埋就埋了呢?”

    文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为国而死,埋在哪里都是一样,他们不会在乎的。比起那些客死异乡的游魂,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流,不知道这两年,他经历了多少战友间的生死离别。

    凉面见他这样,也难过地拍拍他说:“快了,小鬼子长不了了。”

    文强擦擦眼泪说:“爹,你们看看,头顶上也不知道有几百只几千只蚊子想着吸你们的血,你们怎么就能睡着呢?”

    凉面看着地上放着的饭,对文胜说:“你还没吃饭呢,快吃吧。”

    文强端起饭递给文胜说:“别在这儿坐着了,蚊子也会咬死人的。走,我给你们带了张被子,找个地方,你们好好睡一觉吧。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战要打了,下一仗就是恶仗了。”

    暂时他们也睡不着,就在一个草棚里坐下了。凉面试探地问:“要攻城了吗?”文胜也看着文强。

    文强说:“应该快了,把周边的障碍一扫除,城里的鬼子也就只能等死了。欺我国贫民弱,一个小小岛国就想灭我泱泱中华,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他咬牙切齿地说。

    文胜这时候才好像醒过来了:“哥,你都做爸爸做了一年了,你知道吗?”

    文强也好像没刚才那么严肃了:“对了,迎喜像我吗?还是像红彩?漂亮吗?”

    文胜说:“当然漂亮了,像你,但也像嫂子。你不在家,家里真的就靠嫂子了。”

    凉面叹口气说:“文强,都两年多了,这儿离家也不是太远,怎么你就不能回家去看看她们娘俩呢?”

    “我自到部队那天起,我就和自己发誓,不为爷爷奶奶报仇,把小日本赶下太平洋,我就誓不回家。再说,当兵那会儿长官不让离队。后来就更不能走了,部队随时都在打仗,多少同学、战友都死在了敌人的枪炮下,谁还会想着回家啊!”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些离他而去的人:“等把小日本打败了,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家了。”凉面和文胜沉默着没说话,好像也在想着文强的话。

    文强又问文胜:“文勇,我看你身体太瘦弱,你怎么了?不会是——你不会抽上鸦片了吧?”

    文胜听了,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没说话。凉面看着这情形就说:“你爹自你爷爷奶奶去后,一直心情不好。后来,你外婆外公又被染上霍乱,也惨死了,你爹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好,就听人的话,抽上鸦片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别提这档子事了。”

    文强一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兄弟两人现在都在战场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呢,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过了一会才说:“文胜,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可要照顾好爹娘,还有红彩和迎喜。”虽这么说,但文强心里看着文胜,都直摇头。

    文胜一直没吃饭,一看到那碗五颜六色的饭,他就想起他看到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尸体。但这会儿,已经半夜了,他真有些感到饿了。

    凉面也看出来了,从旁边把那碗饭端给文胜,他很艰难地吃着,不知道是冷了不好吃,还是味道不好,总之看他吃的异常痛苦。

    文强他们也累了,就着地上的草,三个人横着一条被子,盖着个肚子各自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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