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嘉贵一听他说绑人了,问道:“你绑的什么人啊?”

    大虎嗫喏着说:“是个小孩儿,独生子。”

    朱嘉贵一下就火了:“你们能不能别干这损yin德的事啊。一小孩子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也绑!”

    “我本来也不想绑他,可……我妹夫说,这么阔绰的大户人家,打着灯笼也难碰到,不做白不做。”见朱四叔发火,大虎也心虚了。

    “大虎啊!你要是再这么胡干下去,早晚还得出大事,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我是看你一苦孩子,人也不坏,才跟你费这吐沫。”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心里得有定盘星,哪能光听别人的。再说了,不是拉个人就能搭帮合伙的。你好好过脑子想想。”

    朱嘉贵一通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骂得大虎耷拉着脑袋,蔫了。

    程府提议:“要不咱去会会张麻子!一来把大虎的事给他们说和说和,二来也给他吃颗定心丸。你说呢?”

    嘉贵点点头:“我也是这意思,天亮了咱就去会会他。唉!这酒喝得太多了,头还是疼。不行,你俩先聊着,我得再眯瞪一会儿。”说完抻过一只枕头,搭上被子就睡了。

    程府看看大虎:“你这是从家跑出来的,还是半道被人截住了?”

    大虎惊魂未定地说:“我刚从冯庄子我妹子那儿回来。没想一进街口,这群人就围上来了。三叔您也接着睡!我先回去了。把你们的好觉给吵了。”

    “没事儿,你人毫发无损比什么都强。路上小心点啊!回去先把这事放放,好好睡一觉压压惊。”程府叮嘱着,怕他和家人一说,事情越闹越大。

    送走大虎,程府拴好街门回屋。自觉酒劲也还是没过去,继续蒙头大睡。

    两人这一觉就睡到太阳老高了。起来洗漱一下,就去犟牛那儿蹭早饭去了。两碗粘稠的棒子面粥外加一个白馒头,就着辣椒油炝过的雪里蕻吞下去。嘉贵满意地拍拍肚子:“弟妹做的饭好吃啊。”

    “这话听着好熟悉啊!有人顿顿蹭饭都这么说。”秀chun一脚门外一脚门里,上来就揭发他。

    “死丫头,又来揭你哥老底是不是?弟妹,别听她瞎白话。”

    看着两人斗嘴,小玲忍俊不禁。兄弟姐妹凑一屋子,让她觉得既热闹又有趣。

    “你俩咋这么晚才起?”犟牛问。

    “别提了……,你一会还是跟我们走一趟。”程府回道。

    “去哪儿?”

    “路上说。弟妹,借犟牛用一下啊。”嘉贵说。

    小玲笑答:“没事,哥你别这么客气。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谁都离不开谁。”

    “看看,还是弟妹贤惠啊!通情达理。秀chun你好好学学。”

    秀chun故作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出了家门,程府又提议:“要不也叫上chun大伯。差点出人命的事,他这个当保长也该了解一下。”

    嘉贵一听有理,于是三人顺后街绕道,找到chun大伯。把事情的原委和他说了一遍,这下犟牛也清楚。

    “这张福也太过分了!拿莫须有的事当理由,这就要杀人。他眼里还有人吗!走,咱找他去。”

    叫上大虎之后,几人就奔张麻子家来了。见大门开着,几人径直往里走。

    张麻子在家坐着,正忐忑呢。心里话:这几个道上人也忒他妈不讲究了,成没成倒是给个信儿啊。怎么到现在,屁都没放一个,人也不见了。莫非张大虎听到风声,躲起来了不成?唉!这一百块大洋看来沉底了,连都没冒一个。

    正坐在这儿瞎琢磨呢?就听见敲门声了。

    丫鬟彩凤开了二门一看,好嘛,来这么一大帮人,跟打狼的似的。为首的chun大伯她见过,知道是村里的什么长。

    “你家老爷在吗?”chun大伯问。

    彩凤点点头。

    “别怕,我找他聊点事。”

    小丫鬟一溜烟儿就跑上房报信儿去了。

    隔着窗户,张麻子一看来的这群人,心里就是一沉。完了,事情败露了。他佯装镇定,挤出一张笑脸,站在堂屋门口招呼:

    “我说大清早的,喜鹊就一直冲我屋门叫呢?原来chun哥要来!快请里边坐,两位兄弟也请坐。”他眼神从大虎脸上飘过去,没敢正眼看他。

    “张福啊!你干的好事!”chun大伯边抬腿往里走,边气哼哼地说。

    “哟,您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啊。”张麻子还想抵赖。

    “成了,你就别在那儿‘水仙不开花装蒜”玩了。怎么着,让你侄子再给你学学昨儿夜里的事。大虎,让他听听,省得他再装。”

    大虎把昨天夜里遇袭的事,述说了一遍。

    张麻子一旁听着,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心里话:这下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张福啊!我是真懒得掀你的屁帘子。你说你一桩桩、一件件干得这事。从你囤粮如山,却忍心坐看亲兄弟饿死。再到昨晚,你对亲侄子下这等黑手。你说你哪件事能堂堂正正摆到桌面上来!你啊你啊!快把路走绝了!我告诉你张福,大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带jing察所的人抓你,不信你就试试。 ”chun大伯一一例举着张麻子的恶行,气得直拍桌子,脸都红了。

    一番话说得张麻子头都抬不起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知道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当保长的有这手段。

    朱嘉贵一看,chun大伯的红脸唱的差不多了,该他们这白脸来上一段了。便语重心长地劝说张福:

    “张二哥,你心里有顾虑,我清楚。我们哥儿俩私下也劝过大虎了,放心!他不会干糊涂事的。你们身上流的,可都是老张家的血。要说亲,谁都没你们亲。让我们这些外姓人来苦口婆心地开导你们,掂量掂量!我的二哥。一棵树上枝子,今天你杀他,明天他宰你。让祖宗地下有知都不安生,有意思吗!”

    张麻子听到这儿,也是羞愧难当。当着众人的面抽了自己一耳光:“虎啊!这事都是大爷的不是,大爷给你赔礼了。”

    张大虎一看,杀人不过头点地。一个做长辈的,当众给自己赔礼道歉,是时候见好就收了。“大爷,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您放心,我就是再浑,也不会做对不起咱老张家的事。”

    chun大伯一看差不多也该收场了,站起身说:“行了,总算我们这一趟没白来。打从今天起,过去的事一笔勾销,谁都别再提了。今后该怎么处,就看你们爷们儿自己的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着话,站起来就要走。

    张福死活不肯:“今儿中午我做东,请爷儿几个搓一顿,也算给大虎压压惊。都赏个脸。”

    众人一看话都说到这儿了,没理由拒绝。

    张福让管家套了两挂马车。拉上大伙儿,挑镇上最好的馆子“泰兴楼”,好好吃了顿鲁菜。

    也是为表示诚意,张福点了一桌子大菜,什么八宝鸭子,葱烧海参,糟溜鱼片,锅烧肘子全上桌了。

    酒桌上,伯侄俩互相敬酒赔不是,自不待言。朱嘉贵哥儿仨宿醉方醒,又陪着chun大伯喝了个翻江倒海。

    席间,chun大伯借着酒劲儿,趁张福去方便的时候,把早就想问兄弟三人的话说出来了:“都说你们仨小子在外面打家劫舍了,到底有这回事儿没有?”

    “大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们哥儿仨确实干过几票。但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些人没一个是无辜良民,都是心黑手狠的恶霸。”

    chun大伯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年前给大伙发粮的事,也是你们哥儿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