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女孩儿叫林秋月,与他同在潞河念书,是低他一级的学妹。二人相识缘于学校组织的一次新体诗朗诵会。

    林秋月,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穿白衫黑裙的女生,上台朗诵了一首冰心的《chun水》。声音甜美悦耳,犹如一股清亮的泉水,潺潺流入人们的心田。

    这个才貌双佳、美丽清新的女孩子,犹如暗夜中绽放的昙花,艳惊四座,令台下的学子眼前为之一亮。很快她就凭借卓尔不群的才貌,晋升为潞中的校花。追求者上到富家子弟,下到平民学子,足够编成一个连。

    薛耀祖就是众多追求者之一。论相貌学识家境,他都算不上佼佼者。但是他很聪明,明白要想抓住女孩子的人,必须投其所好,紧紧抓住女孩子的心。

    他煞费苦心,沿用《chun水》的意境,给林秋月写了一首情诗。虽然文采差强人意,但他颇为自得:

    “你是我梦中仰慕的女神,是我心底永远清澈的chun水。我愿在你明净的心中,照见自己卑微的影子。狂风吹皱你,暴雨打乱你。我愿用我一生的爱恋,抚平你心中每一道皱痕。”

    一个夕阳斜照的傍晚,林秋月手中拿着几本书,匆匆走在校园的林中小径上。他鼓足勇气追上去,红着脸把装着情书的信笺递给了她。

    她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柔柔地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

    他窘迫地挠着头,腼腆地答道:“我高你一年级,二班的,叫薛耀祖。”

    她微微一笑,拿着信走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薛耀祖以为没什么希望了,毕竟喜欢林秋月的人一大把。

    谁知有天放学后,身后竟然有个风铃一样悦耳的声音喊他。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女神在叫他微笑:

    “既然你也喜欢诗,我就把这本诗刊借给你。记住看完一定要还给我。”说罢莞尔一笑,飘然离去。

    薛耀祖兴奋的感觉像是在做梦,拿着那本诗刊,慌忙跑回了宿舍。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书,果然书里夹着个便签。内容大致是,追求者虽多,但知音寥寥。惟有他的话,说到她的心里去了。所以約他明ri,于西门外杨树林内一叙。

    看完把个薛耀祖乐得,一蹦老高。看来这追女孩子,真是看桃花运旺不旺啊。这都感觉没指望的事了,居然又有戏了,他信心大受鼓舞。

    打这开始,二人常常在树林私会,先是谈诗论文,后又大谈理想抱负,展望似锦的前程。

    那再接下来,月sè溶溶,秋虫喁语。两个少男少女,自然而然就聊到儿女私情上来了。渐渐地,相互拥抱,耳鬓厮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林子不是很大,周边常有车马人群路过,二人也不敢过分造次。虽然两人都chun心暗动,有了私定终身的愿望,无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薛耀祖简单问过林秋月的家世,知道住在八里桥,父亲一直在通州城里开杂货铺。一个上新学的女学生,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也算是雀巢里飞出的金凤凰。仅此而已,他也就没再多想。

    这晚二人又在林子里私会,秋月背靠着树干,两人开始热烈地拥吻。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都有了难以自持的感觉。

    女孩儿觉得薛耀祖都快把自己挤扁,贴到树干上了。突然她惊呆了,一个人影不知何时站到了薛耀祖身后。

    原本正忘情亲吻着恋人的薛家大少,突然感觉对方的舌头缩回去了,身子也僵冷下来。正不知何故,只觉得后心窝处,被一个冰冷的硬物抵住了。吓得他一下子懵了,大气不敢出。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左右各窜出两个人。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他胳膊架起来,结结实实别到了身后,差点被掰断膀子的薛耀祖,连疼带吓,汗立马就下来了。

    这时身后那个人说话了:

    “好小子,王八胆子不小啊,连我的女人你都敢碰?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至于把我的心肝宝贝,迷得跟吃了蜜蜂屎一样。”

    旁边这俩人手上一用劲,像提起只小鸡子似的,就把薛耀祖拎得原地直打转儿。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一个身型跟石钮轴一样的矮胖男人,穿着一身军装,正拿枪对着他。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林秋月又和这个兵痞的扯到一块儿去了?他彻底懵了。

    “这……这位大哥,”

    “妈了个巴子的,别他妈叫大哥,叫爷,你邱大爷,听懂了吗?说!学校那么多漂亮妞你不上,怎么就看上我的小月月了?存心给我戴绿帽子是嘛,兔崽子?”

    “我真是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她是个没出阁的黄花姑娘,谁知道她……”

    “难道你俩亲热时,她没跟你说,她是我花一千大洋买来的?她吃的穿的,上学的学费,连他爹的杂货铺,全是我掏的。这个小贱人没说吗,嗯?”边说边拿枪恨恨地戳着薛耀祖的嘴巴子。

    “这,真没说过。她要说了我吃饱了撑的,捅这马蜂窝来?”薛耀祖觉得牙都快被戳掉了,疼得直冒汗。他总算听明白这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的了。

    “成了,都别呛呛了!都是我勾引的他,他什么都不知道。邱大桶,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吧。”一旁的林秋月冷脸搭话了。

    “你个小贱人,还有脸充硬?我说让你上女校,你他妈死活不乐意,原来早就合计好了勾搭小白脸啊。”

    那个被叫做邱大桶的男人,一下窜上去,给了林秋月一巴掌。

    “是,我是想勾人了。因为我看谁都比看着你那张麻脸舒服!你懂什么叫花前月下吗?你懂什么叫诗情画意吗?你就是一头会发泄的臭猪!”又对着茫茫夜空喊到:“爸,我恨死你了!”说着蹲下身,捂住脸呜呜大哭。

    这倒让人始料不及,邱大桶有点无措,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只好转过头骂薛耀祖。

    “全他妈是你这兔崽子惹得祸!你们俩给我扇他。月月,月月,咱不哭了啊,宝贝儿,跟我回家。”

    旁边这两人俨然是他手下的兵蛋子,看着这戏剧xing的一幕,强忍住笑抽了薛耀祖两巴掌,算是给他圆场面。

    “营长,那这人怎么处置?”

    “他妈的敢偷我的女人,这让外人知道,岂不毁我一世英名。西北角上是片乱葬岗子,你俩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说着到薛耀祖身边,打兜里掏出个手帕子样的东西塞到他嘴里。顿时一股酸臭的汗味熏得他差点吐了。

    “妈了个巴子的,看你还敢动我老婆!我活埋了你!”重重的几拳打在薛耀祖脸上,立马眼眶肿起来了,他几乎看不见东西。

    边上有人抡起枪托,先是劈头盖脸朝他身上砸,最后又朝他下身要害部位,极其yin毒地捣了一枪托。他疼得顿时倒地,身体蜷缩成一团。

    半昏迷中,他听到林秋月喊道:

    “放了他,邱大桶!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家。我答应你去女校,也不再见他。要不然的话,我就死给你看,让你那一千块大洋打水漂儿!”

    薛耀祖看不见她的人,不知道林秋月说这话时做了什么。只听到邱大桶大喊;

    “哎呦呦,姑nǎinǎi,这可使不得。我可舍不得你死,我的小心肝啊!你们俩,看在夫人面子上,把他放了吧。”

    那俩人丢下他,其中一个又朝他头上踹了两脚,他彻底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