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纷纷狂奔回去,不容得他们不动心。现在这世道,最多的是什么,就是流民!川中六百万人口,这只是固定居民。那个州府县城,流民不占去几条街去?

    虽说大明不允许有乞丐,每个乞丐都得养。可那都是陈年老黄历了。

    现在天下流寇四起,官兵疲惫不堪,四处剿匪,那里有功夫管流民?

    虽说大明地方制度严厉,没有路引不许行出百里。可嘉定府城,犍为城不都在百里以内吗?

    这两处的流民怕不有个几千。全哄来,自己不就可以当个财主了吗?

    听了郑至通的介绍,几十个农夫都这么想,于是,彼此竞争也就出来了。

    郑至通看他们快跑回去准备启程,心中也是高兴。

    正高兴着,看到远处远远牵来一大队人。

    等他们走近了,又是上次带人来的那几个王永和的家丁。

    他们看紧挨着峨眉山,一夜间忽然冒出如此宏伟的城墙,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不过,既然有银月堡珠玉在前,也就没有多惊讶了。

    这次,他们带来了六百九十三口壮丁。

    郑至通叫家丁等在门前,自己带着银月骑马到了无人的地方。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再亲自许诺了,可这些壮丁发誓是必须的。这事,吩咐了骑士就行。男爵有附带的管理农民的功能,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内政官,可又比村长镇长又强多了。

    郑至通已经考虑,在外城给壮丁们修建住所。

    这修房子什么都缺,但归纳起来就一个字,钱。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靠近城门的地方,是得有一个镇子,甚至一个卫星城,才好就地防御。

    郑至通到了无人的地方,取了五百枚金币出来。和银月返回,给了那个家丁足额还多出二两纹银的金币。家丁听郑至通说是赏他的,高兴的跟过大年似的。现在家丁的收入可微薄了,尤其是卖断了的,一个月能有一钱银子的零花就是了不起的收入,那里敢奢望一次打赏就是二两银子?这每天都送人来,要是这堡主大老爷每天都赏,那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赎身,自己当个小员外了。

    几个家丁心里美滋滋的,返程的时候,感觉好似飘在云端,走路都轻了一半。

    郑至通带着银月到附近村落。

    郑至通时代的峨眉山市是县级市,建市也就几十年,因峨眉山风景而兴。就在报国寺下。

    明末这里只是一个镇子。

    银月城的外城墙没有囊括这平地,所以,里面的镇子也都还在原地。

    齐家镇是宋末明初就立在峨眉山下了,镇子地如其名,姓齐的占大部分。

    齐家太老爷年过七十,基本上不理事。他四十岁方得贵子,简直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管明末的祖父慈祥,父辈严厉的常态。对儿子齐俊是百依百顺。齐俊不想学经书了,他就不劝,说中个秀才也未必就真能振兴家业,还不如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齐俊喜好游侠儿,豪杰,齐家老太爷就派人重金请猛虎镖局的镖师来教齐俊武艺。

    还好,齐俊终于占了一样,学文三年虽大字不识几十个,但学武却还算有天分。近年来,已经赶得上趟子手的身手了。

    囧,也就趟子手。

    齐俊娶了老婆,依旧打打杀杀的在镇里不安分。

    他是镇长齐老太爷的公子,自然没有人敢管。

    也就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个性。

    这天他睡了一宿,第二日忽然看见自己田地本来是树林的地方,忽然冒出了宏伟的城墙。

    齐俊大奇,到处奔走,把自己的兄弟伙几十人叫上,前去寻事。不想正面遇见对方,齐俊隐藏在人群中,只叫小三儿跟对方答话,不想对方格外好说话,见面就白白给了自己一百多两银子,还说,却少人耕田,来一个就给一两银子。

    齐俊不禁起了赚了这笔银子的念头。

    但对方既然能一夜修起这么宏伟的城墙,显然几十万人也未必做得到,说不定还得有上百万人。齐俊就没敢往歪处想,觉得,最好动员乡亲,传播开来,把乡亲们都叫来在这里耕田。

    一亩三十石未必能当真,但这关自己屁事,只要把人骗来,就得按人头给钱。

    齐俊心里数了一遍自己熟识能挑动的人手,亲骗亲,人骗人,竟然能哄来不下一千二百人。

    这的确是自己这种几代大家族的姻亲集团的能耐。

    齐俊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一千二百两银子放在那儿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家几代经营,也不过才二千多两银子,还已经富甲乡里。自己能挣得这一千二百多两银子,老太爷也得乐呵上一个月不是?那些背地里说自己无能的叔舅兄弟,不都得闭嘴不是?

    齐俊的脚步更快了。

    把这事给老太爷一禀告,老太爷看着那几十枚金灿灿的金币,也乐了,说:“既然有如此好事,你赶紧叫帐房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发动起来,大家伙一起挣这笔大钱。”

    齐家动员起来,从接近中午到下午就派人快驴加鞭赶到四邻散布消息。

    当然,四邻轰动,当天就开了无数不眠的会议。

    现在人口众多,但田地产量少得可怜。一个人十五亩是明初太祖定下的,现在,一个人能有五六亩良田就不错了。除去上缴的,一年能混个吃饱都算不错的。那传说的一亩三十石一季,一年不就六十石,只交一半,也有三十石。一家五口一人那里吃得了六石粮食?一户还不得剩余十几石多赚几两银子来?

    这是民间的传闻,齐俊当然知道民众信什么,所以,直接就说这是神仙的田缺人耕种。

    如果说是人的田,谁也不信能种出这么多粮食,可一说是神仙的田,乡亲们就奔走相告,甚至连晚饭都顾不得吃。

    现在快春节,人人都闲在家里,能到那地方看看虚实都有功夫。

    当下,就像蚂蚁出洞,一个个,一队队,一村村,从嘉定府,犍为涌向峨眉山脚的齐家镇。

    齐家镇说好了的,免费提供伙食住宿。齐家老太爷是几十年的大员外了,总不至于白拿大家伙寻开心,大家伙也就乐得前往。

    所以,当第二天,郑至通来到外城等候王永和派来的送壮丁的家丁,居然看到了足足有四千多人等在门外。

    郑至通愕然,看不出几个农民比知府老爷的能量还大。想来也是,知府是抓壮丁,得派兵丁一个个去抓,这可是骗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