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朗摔了令牌转身便走,薛诗涵和凌天兆都想开口叫住他,可最后又都忍住。本来今天就是纳兰容若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不了解秦百川的前提下没事儿找事儿,人家师徒反应虽然激烈了一些,可也不是没有理由。

    石朗倒是也不理会他们的想法,来到秦百川跟前,深深抱拳满脸愧疚,道:“夫子,弟子之前未能维护夫子威严,站出来的时候又诸多犹豫,请夫子原谅。”石朗可是还记得当初书院大比落日岛上自己对秦百川的命令有些迟疑,惹得他老大不高兴,故而还躬身道歉。

    “原谅个毛线。”秦百川摸了摸额头,道:“清风书院的才子,就这么放弃,可惜了,实在可惜。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很爽,可日后跟着我,我怕会误人子弟,耽误你的前程。”

    “夫子教导过,人这一辈子活得但求开心快乐,还何必瞻前顾后?方才说的那些话,换做平时我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可说出去之后,我心里又觉得畅快无比。”石朗听秦百川说自己“很爽”便知道自己这回做对了,他笑道:“反正事已至此,爱怎样便怎样,夫子也无须有任何负担,即便我再不济,可也不会输给苏木卿,苏公子吧?”

    石朗这话隐约都已经有些表达自己比苏木卿强的意思了,换成其他人说这话,苏木卿估计也要暴怒,不过今天的他只是轻笑一声,道:“论才华,石朗公子在我之上。若是秦先生亲自带着石公子,那是公子的造化,如果先生没时间,石公子看得起在下,便来商务部,你我一起共事。”

    “行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石朗突然的表现让秦百川有些措手不及,见纳兰容若被气得不轻,秦百川心里叹口气,算了算了,不就是被人骂了几句吗?连带着石朗都离开了清风书院,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吧。

    想到这,秦百川语气缓和了一些,淡淡的道:“纳兰学士,薛夫子,秦某这人生性偏激,有时候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完全凭着个人喜好,若是有得罪之处,你们二位大人大量,也别放在心上。”

    纳兰容若怒视秦百川不说话,薛诗涵嘴唇动了动:“秦先生……”

    “我之前为清风书院在大比上做出了一些贡献,今日百花工坊给我提供了展销的机会,我还了首席国士令牌,此后咱们便算是两清了。”秦百川指了指瞿溪,道:“以后便如我家大庄主所说,各走各路,老死不相往来。”

    “这还差不多。”瞿溪眼里忽的便闪烁一道喜色,相公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瞿溪脸上的寒冰都似乎融化,回头淡淡的吩咐道:“陈部长,将东西都收拾好,走吧。”

    “是!”陈鹤鸣答应一声,飞快的吩咐人手拆戏台。

    这些事情陈鹤鸣就能搞定,秦百川也不多说话,跟瞿溪对视了一眼,作为大庄主瞿溪先行迈步,秦百川缓步跟在后面。两旁的人群稍稍往后退去,让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站住!”瞿溪等人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后面有人高声大喊。

    “别回头。”今天的结果已经让自己十分满意,瞿溪生怕再出现任何变故,急忙提醒,秦百川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听大老婆的话。

    “站住,秦百川,你给我站住!”后面那人指名道姓,见秦百川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似乎也着急了,高声道:“老夫是清风书院院士方子长!在场的读书人,给我拦住秦百川!他今天若是就此离开清风书院,你们都给我滚蛋,永远不会有加入清风书院的资格!”

    卧槽!

    听后面喊话那人说出这些话,瞿溪秦百川等人自不必说,就连那些读书人也全都怔住了,我次奥,清风书院的院士方子长那可是仙风道骨的人物,更是江陵读书人的标杆,为毛他这话里有些地痞流氓的味道。

    甭管心里怎么腹诽,可这些读书人来清风书院不就是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吗?院士发话要把人都赶出去,这他们如何能够同意,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大家不约而同的向前跨步,将一条通道完全堵死。

    瞿溪面带怒意正要发作,秦百川冲她摇了摇头:“这些人也都是无奈之举,犯不着跟他们发火……再说,望江楼开业的时候,方院士给我送去了一座丰碑。我不喜欢欠着别人,今天一并还了。”

    “嗯。”瞿溪温顺的点点头。

    前路已经不通,秦百川和瞿溪只能依次转身,回头看,却是见一身院士服的方子长带着朱天翼几乎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在他们身后,稀稀拉拉十几个人的队伍,却是清风书院有名有姓的夫子都已经到齐了。这些人秦百川都有些印象,上次安阳庆功宴上,他们还在一起喝酒来着。

    方子长和朱天翼年龄本来就不小,平日六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缺少运动,因此拦住秦百川之后,这俩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秦百川折返回来,冲着两位老头以及参差不齐赶过来的众人抱拳:“方院士,朱院士,以及诸位夫子请了。安阳一别秦某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于诸位联名送的丰碑尚未表示感谢……不如这样,我看有意报名加入书院的人数甚众,不如就出资五千两,为书院多修建一些房舍可好?”

    “收起你的银子,老夫不稀罕!”秦百川这话表述的意思分明是给你五千两银子,以后咱们两清,方子长恼怒的一挥手,强自站起身,指着遗落地上的首席夫子令牌,道:“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件事秦某万分愧疚。”秦百川笑了笑,道:“今天在场的人全都看见,这位纳兰学士斥责秦某是道德残缺之徒,不配做书院的首席夫子……秦某觉得她所言极是,为了不玷污书院威名,这才主动归还。”

    “你放屁!”方子长堂堂院士竟爆了粗口:“这块令牌是老夫亲手交到你手里,纵然归还,你也要还到老夫手里,扔在这算怎么回事?”

    “哦,这样啊……”秦百川拉长了声音,苏木卿这回手疾,上前两步将首席夫子令牌捡起,双手交给了秦百川。秦百川对他感谢的笑笑,拿着令牌走到方子长跟前:“院士,秦某将令牌归还。”

    “老夫不接!”本来秦百川以为方子长要走个过场,没想到老头双手背负在后面,直接便来了这么一句。

    “额……”秦百川有些懵。

    “我说不接,你听不到?”方子长万分恼怒的道:“大颂律法有明确规定,但凡成为书院夫子,在没有院士允许的前提下,擅自辞去职务便是不以江山社稷为重,送去官府,官府会派衙役禁锢其行动,不准许离开书院半步!”

    “哈,大颂还有这么蛋疼的律法?”秦百川睁大了眼睛:“方院士,你不是吓唬我吧?”

    “不是。”**妞对大颂律法显然是懂不少,道:“任何书院的夫子都分等级,一级管一级,似你这等首席夫子,直接受院士管辖,身份极高,权利极大,受到的限制也是极多。方院士说的只是最轻的惩罚,若是经官府查实,甚至还有送入大牢的可能。”

    “秦百川,你听懂了没有?”方子长很恼火的道:“把令牌给我安安稳稳的收好,说不定我按照当初的约定不让你在清风书院任教,若是将老夫惹火了,我今年还跟众夫子商量,要开一门民间故事的课程,说不定就让你当主讲夫子!”

    “得得得,方院士,我胆子小,你可别开我玩笑。”秦百川一个劲儿的摇头,有点祸水东引的意思:“我是无所谓啊,这夫子当也行,不当也行……问题是,人家纳兰学士根本不许我当……”

    “秦百川,你不须故意说这些话,只要有我在,今天这个首席夫子你绝对当不成!”方子长出现的时候纳兰容若还以为他是来帮自己,可没想到这家伙竟将首席夫子令牌还给了姓秦的!别看方子长年龄比自己大,纳兰容若却不怕他,厉声道:“方子长,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什么意思?”方子长从学子的禀告中也知道事情的经过,语气不太好。

    “你清风书院若是夫子不够用,完全可以向国子监申请,到时候我调几个人过来便是!”纳兰容若指着秦百川:“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请这等道德残缺之徒前来任教,还让他担任首席夫子!如此滥用夫子,误人子弟是小,你完全便是不顾江山社稷的安危,想要为朝廷培养出一些无用之徒!”

    “纳兰容若,老夫念在你是国子监的学士,即便你犯了错,老夫也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不要太过分了!”方子长顿时须发皆张,怒道:“清风书院是圣上命我开设,我在清风书院任命谁是夫子,完全是我个人的事情,你一个国子监的学士还没有资格插手!哼!要真说起来,你以私人身份拜访清风书院,却故意为难我书院的首席夫子,气走了我书院的才子,到底是谁在破坏江山社稷!”

    “方子长!”纳兰容若差点又背过气去,这方子长以前她见过许多次,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相谈甚欢,可这次他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你给老夫住口!”方子长声音严厉:“这些话老夫不仅在你面前说,就算到了圣上面前,我也敢告你的御状!你说他道德残缺,你教的那些东西,跟他提出的一些改组江陵的建议相比差的远了!你说他不学无术,论起诗词歌赋,文韬武略,你更加不是对手!”

    “方子长,你不要太过分!”说自己国子监堂堂学士不如一个江陵恶棍,纳兰容若只觉得再屈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