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光头的和尚,他双手合十向我施礼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且慢,请容我一言。请问女施主可是住在此山之中的天女?”

    他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不知道他从何看出的,对他当众揭穿我并不介意,只是好奇他如何得知的。

    “大师何出此言,胡小姐怎么会是天女呢?”燕儿惊讶的看了看我,又看向和尚道。

    “阿弥陀佛,老衲在五台山修行已逾三十年,此次下山修炼也旨再造福乡间。初见女施主的时候,就见女施主宝相庄严,全身竟然无半点浊气,而是仙气缭绕,这种情况只有天人临世或者自幼修仙并已经有了高深的道行之人才能具备。要知道凡是食荤腥的凡人,都难免带上浊气,要想涤尽这些浊气须得艰苦修行的同时戒食荤食,若非自幼修行,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没有办法做到的。此处名为天女山,坊间又流传着天女的各种传说,更有信徒为天女立了香火祠庙,可见天女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在一个有着真实天女的地方,出现一个带着仙气的女子,老衲只能做这样的猜想了。”和尚老老实实道。

    “大师真是有趣,这样都被你发现了。”我本来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坦然道:“我并非什么天人临世,也不是得道的高人,只是住于此山之中,并在此修行而已。至于你说的什么仙气浊气,我自己也从来不知是何物。”

    “胡小姐,你真是天女?”黄夫人惊喜道。

    “如果你说的天女就是曾经救了王家先人的那人,应该就是我了。两百多年前,我的确曾在狼吻下救出一个进山打猎的猎户,不过当时我也没怎么在意,直接就让他赶快离开,那个狼不是普通的青狼,而是个修行了三百年的狼妖。”我轻描淡写道:“我仅仅是在山野里修行和居住的,不是什么天女,也不是能赐福给你们的神仙。”

    “天女娘娘……”黄夫人和周围的人一起对我跪了下来,唯有那个和尚还杵着,只是双手合十向我微微弯腰。

    “黄夫人快起来,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天女,你们不必对我顶礼膜拜的。”我要去扶她,可她很坚决的跪在地上,无奈我一挥衣袖,让风把所有的人都从地上托起。

    一个微不足道的法术,让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崇敬,又让我始料未及。

    “阿弥陀佛,女菩萨果然是得道的高人。刚才的法术虽小,但举手投足间充满浩然正气,绝非普通修道之人所能发出的,老衲虽苦心专研佛法三十余年,也无法有天女娘娘这等造诣。烦请娘娘慈悲为怀,赐福于世间苍生。”和尚又向我合十作揖道。

    “我不知道怎样去赐福给他们,我只知道所有的幸福都要自己去努力争取。”我向贺绍平道:“如果你真的在意燕儿,你就会经得起富贵权势的诱惑。可是当你面对那些利诱无法把持自己,那就算我强行把你和燕儿撮合在一起,你觉得你能幸福吗?你能给燕儿幸福吗?”

    贺绍平一愣,道:“我相信自己,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我都会不会放弃燕儿的。”

    我又向燕儿的父亲道:“作为一个父亲,爱护自己的女儿,怕女儿受苦,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女儿的心情。而且如果你把她嫁给那个陈公子只是出于让女儿过得锦衣玉食,倒也情有可原,如果你只是用女儿的终生幸福去换取权势和富贵,那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那人低着头,不敢说话,我想如果不是敬畏我的话,也许他根本不会听我的这些啰嗦。

    我退后的两步,向众人道:“求神拜佛追根究底有什么作用?那是坚定了你们的信念。我独居在深山中,对你们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谓心诚则灵,只是来自你们对信念的坚持,具体的努力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和尚在内都沉默了,信仰在人类的生活中占据了什么地位,他们比我清楚。对于一切都淡然处之的我,没有什么信仰和追求,无法理解信仰对他们起多大的作用,但我知道,只要坚持去做某件事情,那就没有什么是能阻挡的。

    “我并不在乎你们对我的膜拜,只希望你们能在坚持了自己的信念后,获得应得的幸福。”我转身准备离开,对于缺乏自信的人,我希望我的话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虽然在凡人面前表露了身份,但我并没有用法术迅速的离开,而是依然不紧不慢的走在山道上,就好似闲庭信步。

    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茶寮里的和尚从后面赶了上来。

    “阿弥陀佛,请女菩萨留步,刚才人多口杂,小僧尚有些许疑惑不方便询问,望女菩萨能解我之惑。”和尚向我作揖道。

    我正是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才故意等他追上来的,当下道:“大师但言无妨。”

    “那小僧就冒昧了。敢问女菩萨如何称呼?”和尚恭敬道。

    “其实我根本没有名字,叫什么都无妨,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代号,不管你叫什么,只要我知道在叫我就行了。”貌似我的名字一直是困扰我的问题,可是独居深山的我的确也用不到任何的名字。

    “这……”和尚神色更显恭敬,再施礼道:“女菩萨禅机之深,小僧自愧不如。”

    他的自称从在茶寮时的“老衲”并成“小僧”。不过也是,他最多也就在知天命之年,比起我来实在是小得太多了,再老都没我老啊。

    “那请问女菩萨在哪座山上修行?又修行多少年了?”和尚又继续问。

    我忍不住笑了笑,道:“我就是此山中修行啊,所以山下的村民才会叫这山为天女山。至于修行了多少年了,也不很好说,反正已经很长了。”

    “我从村民中打听过,这里叫做天女山已逾千年。可是看女菩萨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修行上了千年之人啊?”和尚有点纳闷了,道:“难道女菩萨有道法让容颜不老?”

    “这个我也不知道,好像我的样子从来没有变过。”我对自己的无知让我自己都在汗颜。

    和尚也苦笑了,道:“但凡修仙之人也好,修佛之人也好,都会在修行之初无法驻颜的,就算道行深了,也最多让自己的容颜比同龄人看上去年轻些,或者在年老的时候形成鹤发童颜之貌。但也有得道比较早的人,能维持中年之姿,或者当修行的程度达到一定的限度,就能返老还童,再度年轻。女菩萨这等容貌,应该是已经返老还童了吧。”

    “老?我从来没有老过,从我变成人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了。”我很坦然道。

    “变成人?难道女菩萨原来不是人吗?”和尚的脸色有点变了。

    “是啊,我只是一只狐而已。”我从来不向任何人隐瞒我是狐的事实。

    和尚面色一沉,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把项下的佛珠捏在手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微微笑着,道:“请问大师,是否只有人才能行善修仙?”

    “这……不是。”和尚想了想道。

    “那我行善和修仙是否有违天道?”我再追问道。

    和尚不说话了,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