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并非不愿救人,她只是不想罗什万里迢迢而来,最后却落得空手而归。但是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即便自己不交出琵琶,对方也会出手抢夺。而以自己和公孙婷两人的能力,要想即保住性命又保住琵琶,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到不如做个人情,救下凌玉环来得实在。

    “包裹就在这里,先放人吧!”江心月经过一番挣扎,最终还是将包裹交给秦风道。陈方瞟了眼绿袍人,见其点头方道:“量尔等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说着一刀砍开凌玉环身上的绳子,抓着其手臂道:“把包裹扔过来。”

    秦风扔出包裹,随即迎向凌玉环道:“环妹,让你受苦了。”凌玉环一得脱身,立刻扯下面罩,扑入秦风怀里哭泣道:“风哥,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说着已是泪如雨下。

    绿袍人眼看着包裹飞来,正欲伸手去接,便在这时异变突起。只见一只带链飞爪呼啸而来,正好缠住了包裹。绿袍人暗叫一声“不好”,当即猱身扑了过去。谁知那飞爪来得快去得更快,一眨眼便卷着包裹朝墙头飞去。

    “什么人,胆敢在此撒野?”绿袍人一声怒喝,跟着朝墙头扑去。谁知他上得墙头还未立足,便有股大力迎面迫来。绿袍人举掌迎去,却被震得翻身落入院中。

    墙上传来一阵大笑声,只听有人道:“刘迎松啊刘迎松,既然想要《太华心经》,又何必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绿袍人惊怒交加,随即抬眼望去。只见墙头上立着两人,一个瘦如松篙,却苍劲挺拔。一个状如蛮牛,神似饿虎。

    绿袍人一见来者,便咬牙切齿道:“肖佰雄,你除了带着徒弟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还能有何作为?”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崆峒掌门“立地太岁”肖佰雄,及其大弟子“飞天神爪”麻三省。

    只听那肖百雄得意道:“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得多谢刘兄成全。”他说完一拱手,便带着麻三省下墙而去。绿袍人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又岂能善罢甘休,当即率领陈方等手下越墙追去。

    江心月朝公孙婷示意道:“趁他二虎相争,咱们夺回包裹。”公孙婷扭头问秦风和凌玉环道:“你们要一道去吗?”秦风正搂着凌玉环安慰,闻言慌忙道:“咱们这才脱离狼窝,又何必再入虎口。”

    凌玉环立刻啐道:“你说什么呐!爹爹冒死将包裹交给你我,怎能说丢就丢了。”她说着拉起江心月和公孙婷道:“别理他,咱们去追。”秦风哪敢一人留下,当即表态道:“既然三位坚持,小生自当身先士卒。”

    四人于是不再停留,翻过墙壁照直追了下去。顺着打斗的痕迹,公孙婷等来到一片菜园中,只见两队人马正杀得难分难解。江心月悄悄靠了上去,突施冷箭刺向肖佰雄后心。谁知麻三省守护在侧,立刻飞爪弹开江心月的长剑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还有胆追来。”他这么一吼,历时有几名武士冲过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公孙婷和凌玉环将秦风夹在中间,左右挡住进攻。凌玉环宝剑已失,只好空手入白刃,劈手夺过一把刀来使唤。由于兵器不趁手,威力顿时减了一半,勉强御敌尚可,但要保住秦风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公孙婷见状,只好左右兼顾,小心呵护着不懂武功的秦风。

    江心月独战麻三省,虽说技高一筹,奈何时常有人从旁偷袭,一时也只能战成平手。她心知短时间内无法夺得包裹,于是灵机一动,朝正和肖百雄争斗的绿袍人叫道:“我说刘老爷,想当初公孙盟主可是对你不薄,婷姐姐虽不图你报答,可必要的人情总还是要还的吧!”

    绿袍人蒙着面,本就是因为心有愧疚,此刻一听江心月如此说,多少有些难为情,于是干咳道:“你欲如何?”江心月笑道:“简单啊!你帮我抢回包裹,我借书给你抄录。这样做你既得了梦寐以求的秘笈,又全了忠义之名,何乐而不为呢!”

    “嘿嘿!我说刘迎松,你总不会听一个小丫头摆布吧!”肖百雄鄙夷地瞧着绿袍人,干笑道。谁知绿袍人却冷冷道:“以其便宜你这熊天霸的走狗,还不如全了老夫的情义。”说着立刻加强了进攻。

    江心月嘻嘻笑道:“都说刘迎松刘老爷仁义,看来所言不虚。”肖百雄讥讽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绿袍人也不说话,只管拼命抢夺肖百雄手里的包裹。

    由于江心月等人的加入,三股人马混杀在一起,场面显得更加胶着。好在已是深秋,菜地里并无蔬果,不然就被糟蹋殆尽了。

    “呔!一群大老爷们,竟然欺负几个姑娘家,算什么英雄好汉。”就在战况一筹莫展,场面混乱不堪之际,突然有人断喝了一声。秦风扭头看去,只见由不远处的土路上奔来数人,当中一个英俊后生更是怒目圆瞪。

    麻三省瞥了一眼,遂问道:“那来的小兔崽子,敢管我崆峒派的事?”那后生冷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本堡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曾家堡曾晢是也。”麻三省闻言一阵哈哈大笑,不屑道:“原来是刚死了爹的小猴子啊!凭你也想争夺秘笈,别痴人说梦了,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曾晢恼羞成怒,咆哮道:“老子才不稀罕什么武功秘笈,只是看不惯你等卑劣行径,说不得也要管上一管。”他说着便对身后八人下令道:“风云八义听令,务必协助几位姑娘,消灭这些武林败类。”

    这“风云八义”乃“八臂通猿手”曾铎精心培养的死士,旨在自己死后,能协助儿子处理家族事务,并保护曾家这唯一的香火。因此这八人不但武功较好,更是忠心耿耿,甚得曾晢器重,常常委以重任。八名精壮的汉子得令,立刻拔出兵器,怒吼着冲入了战团。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杀入,场面立刻发生逆转。崆峒派众弟子吃不住压力,渐渐被分割包围起来。一名崆峒派弟子趁江心月与麻三省斗得正酣,想悄悄从背后释放“丧门钉”,却被曾晢发现,当场斩杀在地。

    江心月回眸一瞥,嫣然笑道:“多谢少侠。”

    发觉有双灵动的大眼睛瞧着自己,跟着露出灿烂的笑容,曾晢顿时傻了眼。如此清雅脱俗的姑娘,莫说他没见过,就连想都没曾想过。再加上那甜美璀璨的笑容,曾晢只觉得整颗心都醉了。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春风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曾晢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画面,却不知身后已是危机重重。幸好一名八义掩护在侧,替他当下敌人,并大声道:“堡主,战场之上万不可分神啊!”曾晢这才如梦初醒,红着脸尴尬地笑道:“没事,让兄弟们担忧了。”他这才认真应敌,协助江心月共同对付麻三省。

    这样一来,麻三省顿觉压力倍增,左支右绌之下,冷不丁被江心月一剑刺中胳膊,当即负痛疾退到肖百雄身边道:“师父,挡不住了。”肖百雄心想包裹已到手,确实没必要在此拼死拼活,于是下令道:“你率人挡住他们,为师先走一步。”

    麻三省只得咬咬牙,带领几名师兄弟硬将绿袍人和江心月等拖住。肖百雄得到喘息,当即突围而去。

    江心月恨恨地跺脚道:“不能让他走了。”公孙婷道:“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兵分两路,一路去得月楼会合罗什大哥,一路咬住肖佰雄,伺机夺回包裹。”

    曾晢忙抱拳道:“几位姑娘如需帮忙,曾晢愿效犬马之劳。”江心月忙谢道:“曾少侠义薄云天,小月在此先行谢过了。”秦风嘀咕道:“这不会又是个衣冠禽兽吧!”

    凌玉环急忙拿胳膊捅了秦风一下,跟着抱拳道:“曾少侠援助之恩,我姐妹尚未及报答,怎敢再烦劳阁下相助。”曾晢却坚持道:“在下虽非英雄豪杰,但身在江湖,这点侠义心肠还是有的。几位只管放心,曾某绝非趁火打劫之辈。”转而对“风云八义”道:“你们多少都有伤在身,再加上堡中不能无人料理,就先回南阳去吧!我助几位姑娘夺回失物,自会回南阳相见。”谁知八义却齐声道:“堡主,还是让我等留下来助你吧!”

    “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曾晢一挥手,又对江心月道:“小月姑娘只要不嫌曾晢武功低微,还请容在下跟随左右,也好助一臂之力。”秦风见曾晢看江心月的目光很热切,立刻会意道:“这样也好,毕竟多个帮手多份希望嘛!”

    江心月被曾晢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埋头道:“既然如此,那随便吧!”曾晢闻言一喜,忙告别了八义,随江心月和公孙婷追赶肖百雄而去,秦风则与凌玉环到得月楼等候罗什。

    再说那得了“凤语”琵琶的肖佰雄,没逃出几里地,便听见四面八方同时有人唱道:“白日街边乞,夜来庙里息。饥不夺人食,寒不问官讨。”他暗叫不好,正想加快步伐,却哗啦啦一下子涌出上百乞丐,将其团团围住。

    只见为首一丐大腹便便,即使在这深秋季节,也依然袒露着肚皮。别看他肥头大耳,好像很不灵活,却有着丐帮副帮主的身份,人称“吞天狗”牛正辅。其独创的狗拳,非常刁钻古怪,遇上一般高手,几乎可以稳稳拿下。就算肖佰雄乃一帮之主,也未必是这牛正辅的对手。

    牛正辅见肖佰雄一脸警惕,哈哈大笑道:“肖大掌门慌慌张张地,这是要上哪啊?”肖佰雄知道对方定是冲着琵琶来的,索性挑明道:“少废话,琵琶在此,牛兄有本事只管拿去。”

    “既然如此,那牛某就不客气了。”牛正辅也懒得客套,当即指挥众丐蜂拥而上。就在这时,麻三省带领一干师兄弟赶来,于是奋力杀入场内,与肖百雄合兵一处。绿袍人和陈方也带着手下追来,加入了争夺战。三股人马顿时一通混战,杀得是热火朝天。

    牛正辅依靠刁钻古怪的狗拳,趁肖百雄不备,从其手中夺得包裹,于是率领几个亲信弟子,想强行突围而去。熟料那包裹尚未在其怀里揣热,就被其身后一名青年乞丐劈手夺过,跟着打出一记炙热的掌力。牛正辅未料到身边人会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震退数步。

    那青年乞丐捏了捏手中包裹,确认是琵琶无疑,这才哈哈笑道:“多谢牛兄相助,后会有期。”他说完,朝身边两名乞丐一招手,便在两人掩护下,杀出重围而去。

    牛正辅惊怒之下,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仇四海,竟敢化装成我丐帮弟子,浑水摸鱼。老子若不杀你,岂能善罢甘休。”他边骂边率人追了下去,结果没出一里路,便被埋伏已久的烈阳教众弟子截住。

    烈阳教可谓有备而来,出动的全是教中精英。拦截队伍的为首五人,赫然便是五大令主,即黄火令令主黄懿,绿火令令主禄水源,蓝火令令主兰文镜,红火令令主红岩,黑火令令主乌骢。五人各率领十数名精干弟子,抵挡住了蜂拥而来的追兵。

    仇四海假扮的乞丐,在两名同样假扮乞丐的护卫掩护下,奔行数里地,来到一间破败的土地庙里。仇四海一进庙里,便掀起盖在土地爷身上的破幔布,由内掏出一张龙形黑弓,还有一只包裹。他将身上的破布褂子解下,由包裹里取出一套火红的锦袍穿上,又将头发理了理,整个人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若不是化装成丐帮弟子,咱们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你俩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跟来。”仇四海挽起黑弓,朝身后两个同样换了衣裳,而露出真容的少年男女说道。这对少年男女就是当初的金童玉女,至从背叛龙腾云后,便被仇四海提拔成左右护法,一直颇为倚重。两人得令,随即朝庙外走去。

    仇四海原本含笑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冰凉。只见他悄然跟了上去,手中不知几时,已多出两柄湛蓝的匕首。金童玉女未料到仇四海会猝起发难,待感到身后有危险时,已被两柄利刃分别洞穿了后心。

    玉女惶恐中反身质问道:“师兄你……你为何要杀我俩?”仇四海冷笑道:“你们既然可以背叛师父,就难保不会见财起异,暗中加害于我。所以本座只好先下手为强了,两位勿怪。”金童一脸绝望道:“你背叛师父在先,终将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两人声嘶力竭地诅咒了一番,这才倒地而亡,结束了可悲的一生。

    仇四海杀死金童玉女后,立刻将“凤语”琵琶换了个包裹,然后由事先挖好的地道钻出土地庙,悄然而遁。

    江心月、公孙婷和曾晢赶到时,仇四海已经夺得琵琶而走,几股人马于是合在一处,奋力攻破了烈阳教的拦截。奈何赶到土地庙时,除了地上躺着两具冰冷的尸体,便再也没有人影了。

    公孙婷叹道:“终于还是弄丢了。”江心月苦恼道:“这叫我如何去见罗什大哥啊!”公孙婷只好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相信罗什大哥和永清不会责难的。”

    曾晢愤然道:“想不到这些平日自诩侠义的名门正派,竟然一个比一个奸诈。我算看明白了,难怪父亲从小叫我不要枉称侠义,原来这两个字不是谁都配得上的。”江心月喟然一叹道:“现在也只好等罗什大哥来了,再从长计议。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