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备嫁妆

    回房以后苏礼将今天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跟苏文氏说了一遍,苏文氏也想不通老五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嘱咐苏礼道:“左右不过都是为了这个爵位,最近大家都打点起精神,等你爹回京以后,看看能补个什么缺,到时候咱们全家搬出去住就是了。”

    “如今家里这情形咱们怎么搬出去?而且老祖宗怕是也不能允吧?”苏礼倒是很期待能全家搬出去住,但是如今苏府没有分家,老太爷还在病中,怎么讲似乎也没有自己全家搬出去的道理。

    “苏府如今的府院,是依着老宅又扩出去两个宅院,虽说都是走一个大门,但是实际上是三个府邸,如今你我还有祈儿都是各自居住,全是偏院跨院,你爹回来以后若是在京城任职,肯定要有官场上人脉的走动往来,这偏院跨院如何住得?少不得要出去自己买宅子或是租个宅子的。”

    “若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咱们全家住在一处,就又跟以前在江南那边儿一样的了,没了这宅子里乌七八糟的事情,我怕是做梦都能笑出来的。”

    “你这丫头,最是喜欢清静和自在的,唉,即便是咱家能搬出去,你明年也就要嫁出去了,到了婆家,怕是还没有在咱家这宅子里舒坦吧!”苏文氏想起女儿明年就要出嫁,忍不住又有些唏嘘,虽说见过沈青昊,觉得那孩子模样言谈都是不错的,可一想起沈家夫人和他家亲戚的做派,心里又总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娘,先别担心我的事儿了,我这两天正寻思着,是不是该把这事儿告诉您呢!”苏礼转移开话题道。

    “什么事?”苏文氏被她吸引去注意力问道。

    “就是哥哥的事儿呗,我上次不是跟您说过,我进京后有个很合得来的姐姐,是大姑姑夫家的姑娘,性子很是爽快,我瞧着她跟哥哥之间似乎有些个情愫的模样,要不要我哪天约她过来给娘先瞧瞧?”

    “你大姑姑夫家的?思家?”苏文氏皱眉想想,“那家似乎就这一个姑娘是吧?你外祖母似乎跟我提过。”

    “是啊,虽然姑父这人有些……不过小朵姐姐却还是不错的,跟大姑姑的关系瞧着也很好,她没什么太沉的心思,喜怒差不多都挂在脸上,虽然在家很是受宠,但却不见娇纵,很是明白事理的。”

    “听你说她的性子,倒是跟你二哥有些合适,若是弄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他怕是要敬而远之的。我先去跟你外祖母了解下思家的情况,到时候再找她来家里玩儿,给我见见!”苏文氏寻思着说,“咱家不求人家有权有势,只要家里父母都人品周正,你哥又看得上眼就行。”

    “行,那娘先去打听家世,过些天我打发人去请小朵姐姐来家里,说来我倒真是好久没瞧见她了,咱们家里忙乱的很,她最近倒是也没个消息。”苏礼说着就起身想走,“娘歇着吧,我也回去歇会儿,刚才被老五那边吵得头疼。”

    “你先等会儿,这有东西给你呢!”苏文氏忽然扭头从架子上拿下个信封,笑着对苏礼说,“你要是不提祈儿,我倒是差点儿给忘了!”

    “这是什么?”苏礼纳闷儿地拆开信封一看,里头是几张房屋的结构图,看了半晌还是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扭头去瞧苏文氏。

    “这是沈青昊托祈儿拿回来的图纸,说是你们新婚的宅子,让你瞧瞧有什么需要添改的,你哥来了没瞧见你,便直接给了我。”苏文氏对沈青昊的这个举动倒是有些喜欢,所以心情不错地说,“虽说这新宅子还是挨着沈家老宅建的,你还是要侍奉婆婆,但还勉强算是独门独户,比住在一个宅子里要强多了,而且他还知道来问问你的喜好,也算是有心的了。”

    “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苏礼瞧着那图纸,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五进宅子,皱眉道,“要是就我们两个住,用得着建这么大个宅子吗?”

    “人家都挑剔宅子建的太小,就我家姑娘傻,还嫌人家给建的太大!”苏文氏白她一眼道,“沈家这是长子嫡孙娶亲,更何况还是皇上赐婚,不弄个五进的宅子,他家能拿得出手?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他既然给你瞧了,你自己日后住的地方,想要什么样就自己做主,不合规矩也是他在先,总比你日后住着个自己瞧不顺眼的宅子强。”

    “那倒也是。”苏礼觉得苏文氏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顾虑道,“他家这样又是建宅子又是什么的,咱家的嫁妆是不是也要准备不少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银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咱家虽说没什么厚实的家底,可是嫁个姑娘还是嫁得起的。”苏文氏从炕桌的抽屉里拿出个绸面儿的折子,展开跟苏礼念叨着,“给你备的嫁妆,除了新房里用的大件家俱,其余就是金银珠宝首饰、书画古董摆设、毛皮绸缎料子、四季衣裳鞋袜,枕头被褥铺盖,还有就是锅碗盆碟这些个零碎东西。”

    苏礼听她念叨,也重新坐到榻边去看她手里的单子问:“那等于说,男方家就盖个房子?其余的东西都要咱们家出?”

    “咱家只管新房的用物,要是五进的宅子都置办齐全,那得多少的钱!”苏文氏如今也不把女儿当小孩子看待,有事也总喜欢跟她商量着来,“这里头的家具料子我大部分都已经从南方带回来了,如今正存在你外祖母家里,等咱们京郊的宅子改建好,沈家的宅子也敲定了尺寸,就都运出城去请人来做家具。其余就是首饰和古董摆设是大头的开销,我已经写信给你爹,让他在那边置办些宝石回来,咱们再去找手艺好的铺子定做首饰。皮毛虽说花不了太多的银子,但若要品相好的却也是难踅摸,还要打发人去北边儿采买才好。布料和绣品我从南边儿给你带回来不少,那边料子的花色新,绣品的手艺也比京城好,最要紧的是价钱便宜不少,你最近有空也要开始做些活计,新房里的盖布和到时候发的荷包香囊让丫头们做就是,可婚床上的铺盖,可都是要你亲手绣的才行!”

    “娘,我知道了。”苏礼听得有些头晕,听见苏文氏让她做绣品,忙应诺下来。

    “还有最难办的就是要带过去的人,日后都是你自己要用的,我便都放手给你去挑,你自己称心才好!”苏文氏又叮嘱了两句,这才放苏礼回房。

    回到自己房里,刚想静下心来看看那宅子图,却见锦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半夏道:“半夏,你找几个丫头去采些半开的桂花,我想留着泡桂花蜜用。”

    半夏应诺着下去了,苏礼这才又拈起那宅子图,似乎不经意地问:“有什么话想说就说罢!”

    “姑娘,奴婢娘昨晚说,上次那个巫蛊娃娃的事儿,让您别记挂在心上了,听说冯嫂一家,逃到城外遇到劫匪,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东西也全都被劫去了。”锦之小心翼翼地说。

    “刘妈妈还说了什么?”苏礼心里一震,但是面上却平静无波,声音也么什么起伏情绪地问。

    “还说,咱家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巫蛊,这东西其实并无害人的功用,而是用来试探人心的。心里有鬼就会有鬼,心里没鬼就万事大吉。”锦之并不理解自己娘的这些个话,但是她只负责转达,所以就低眉顺目地复述,也没敢抬头去看苏礼的面色。

    “锦之,你来我这儿日子也不短了吧?”苏礼没再提那巫蛊娃娃的事儿,而是转眼去问锦之。

    “回姑娘的话,已经来了有两个月的。”锦之不知苏礼这话是什么意思,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你没来之前听刘妈妈说你只会闷头干活,笨嘴拙腮的,不讨老太太喜欢,我先前以为是刘妈妈自己谦虚,谁知后来听府里其他丫头也是这么说的。”

    “奴婢本来就是个愚笨的,还要姑娘多教导才是。”锦之摸不清苏礼到底要说什么。

    “这么说可真是谦虚过头了,你来的这些日子,我在一旁瞧着你不管是为人还是处事,都是个稳重得体的,不招老祖宗喜欢,怕是你故意藏拙的吧?”苏礼将那宅子图看了个大概,便放在一旁在心里合计着该如何添改才合心意。

    “老太太身边儿伶俐懂事的姐姐多,奴婢本来就是个拙笨的,哪里还用得着藏!”锦之说着将桌上的镶螺钿葵花形黑漆果盒朝苏礼这边挪过来。

    苏礼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四样果子,都是自己素日喜欢的,寻思着估计是老哥送过来的。果然就听锦之道:“这是爷上午打发人送过来的,说都是姑娘爱吃的。”

    “听说你大小就是在老太太房里伺候,那跟屋里其他的姐姐们关系如何?”苏礼拈了个蜜饯放在嘴里。

    锦之这才听明白苏礼的言外之意,忙道:“跟碧菡和玉珍姐姐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碧菡姐姐,她没有亲人在,我娘总招呼她去家里吃饭,我俩从小一道长大,就像亲姐妹一般。”她寻思着老太太屋里有自己娘在,自然不愁得不到消息,如今姑娘想知道的,怕应该是大爷那边的消息。

    “既然是好姐妹,她如今总算是有了好归宿,你有空也去瞧瞧她吧!明个儿给你一天的假,顺便也带些贺礼去,我都给你备好了,在那边儿架子上的桃红缎盒里。”苏礼朝墙边的多宝格上指去。

    锦之上前去拿下缎盒,正好半夏也回来道:“姑娘,都安排好了,打发了四个丫头去采桂花,我都嘱咐过了,让她们都只能采半开的,这个味道才最好。”

    “嗯,我累了,想歇会儿,半夏伺候着就是了,锦之你下去吧。”苏礼将锦之打发走,然后朝后靠在蹙绣桃花的椅枕上,皱眉道,“半夏,刚才娘跟我说起备嫁妆的事情,我寻思着这些个死物总是好寻的,反而是陪嫁带过去的人拿捏不好就会自己砸了自己的脚,你跟了我这许多年,我自然是要带你过去的,屋里其余的那几个丫头,你瞧着如何?”

    “锦之姐姐自是不必说的,虽说只相处了两个来月,但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为人处事,都是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的。书雪那丫头,还是有些年幼,口舌上总是有些不饶人,但好在对姑娘是忠心的,而且她爹娘在府里都不是什么有头脸的,也不怕她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至于司言……姑娘别怪奴婢说话太直,司言虽说平时瞧着谨言慎行,但她的模样太过出挑,做陪嫁丫头带过去,怕是有些不妥。”

    “我刚才看了娘列出的单子,至少得带过去十二个丫头,还有六房陪嫁下人,不管怎么说都要把采买下人提上日程了。丫头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和锦之我是必定要带过去的,其余的四个你做主去找,那几房下人,我怕是还要再跟娘去商议。”苏礼皱着眉头想着,带过去的下人可不必物品,等于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除了要能干之外,最要紧的是忠心。

    “以往听妈妈们说,好多都是直接带着陪嫁丫头的家里过去,可……”半夏说了半截就把话咽了回去。

    “可你不是家生子,锦之家里是老太太那边的,书雪家里压根儿就不能指望,所以还是要咱们自己踅摸。”苏礼叹气道,“娘说会从外祖母那边给我要来一户会打理果园子的,然后我打算把宋妈一家带过去,剩下的四家子人,还要咱们自己操心。”

    “姑娘,奴婢瞧着上次在庄子那边遇到的那户人家不错。”半夏忽然想起上次在河边庄子里遇到的那庄户人家。

    “人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又不是过不下去日子,哪里有自卖全家为奴的道理。”苏礼摇摇头,“这个事情也急不得,慢慢找着吧,你跟宋妈去说一声,我有机会的话也跟刘妈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府里常找的、牢靠的人伢子,挑拣些丫头们进来瞧瞧。”

    “是,奴婢记下了。”半夏应诺着。

    只听锦之在外头轻声唤道:“半夏,姑娘睡下没?”

    半夏出去挑起帘子问:“锦之姐姐什么事?”

    “府里的妈妈来回事儿,不巧太太刚出去,说是有急事儿,太太不在问问姑娘也好。”锦之在外头回道。

    “走,出去瞧瞧,怕是过节的事项。”苏礼从榻上起身,到外屋见是厨间的管事徐妈妈,笑着招呼道,“徐妈妈快坐,我娘怕是刚出去,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可好?只不过厨间是二伯母管着的,怎么到我们这儿来回事儿?”

    “见过四姑娘。”徐妈妈说起话来有些急促,瞧着倒真是有急事的模样,“二太太去了老太太那边,我们怎么等也不出来,这事儿又急得很,只好来烦劳三太太,谁知竟也是不在,幸好菩萨保佑,四姑娘在家。”

    苏礼听了这话,一边吩咐丫头给徐妈妈看座上茶,一边问道:“妈妈且说说看是什么急事?若是我能做主的便给妈妈那个主意,若是我做不得主,便替妈妈跑一趟去回老太太,您看这样可好?”

    “阿弥陀佛,早就听说四姑娘办事周详,果真是不错的!”徐妈妈一听苏礼将事情拦下,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这才说道,“这回中秋节,二太太给我们下的酒单子,爷们喝的石梁春和清醇已经备好,但是单子上写着给女眷准备葡萄酒,哎呦,这葡萄酒哪里是那么好得的,那可是有钱都未必买的到的,这酒单子前日才刚给到手上,撒出人去找了两日,除了京城的商铺,连京周的地界都寻了个遍,才只得了两小坛,这哪里够用啊!今个儿瞧着这实在是想不出辙来,只好去找太太领罪,这办事不力是老奴的罪过,太太如何惩处都是应当应份的,只是怕这眼看着过节了,太太和姑娘们没的酒喝,这才是天大的事情。”徐妈妈一张嘴十分会说话,找着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最后却假意说要领罚。

    苏礼不在乎她的那些说话上的小把戏,听说不过是酒水的问题,便说:“明个儿摆宴不过只是个中秋家宴,又没的外人来,哪里至于用葡萄酒那么奢侈。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便给你做主就是了,那两坛子葡萄酒拿来,我给老太太送去,至于你们置办酒水,女眷这边就置办蜜酒和桂花酒便是,老太太最近喜甜食,定然会喜欢蜜酒的,而桂花酒刚好应着中秋的节令。”

    徐妈妈根本不在乎主子们到底喝什么酒,她主要是求有人给她拿个主意,免得到最后落个办事不力的罪过,如今见苏礼十分笃定地给了主意,还暗示会去老太太那边说项,登时眉开眼笑地道谢:“老奴在此谢过四姑娘,回去就打发人把那葡萄酒给姑娘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