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什么时候,也喜欢喝起茶来了?”流夜一边笑着打趣,一边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书谢真人只是静静的坐着,对于桌上的东西一动不动,似乎,在顺其自然。

    “这茶煮久了,就不好喝了吧!”流夜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忙出声提醒道,而书谢只是静静的笑了笑,“这些东西,是我让那小子去墨菊那里拿的。”

    说罢,流夜正要去拿茶壶的手忽然之间就停在了半空,他不由得一愣,随即转过了头,环顾了四周一眼,然后假装漫不经心的看着书谢真人问:“那人呢?”

    书谢真人用下巴朝屋子篱笆外示意了一下,流夜顿时回头一望,发现那个天羽凤凰果然站在那里!他猛然起身,可是书谢真人却施法拦住了他,“师弟,在我这里,就不用大动干戈了吧,这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事。”

    “他帮助落九轩来讨伐我麒麟门,杀了墨菊杀了乔木,还夺走了圣天石,这难道,还没错吗?”

    “他和落九轩本就是麒麟门的弟子,奈何种种将他们步步紧逼逼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两个体内有相同的力量,又有相同的信仰,同仇敌忾很正常,师弟不用在意。”

    “师兄倒还真是心胸宽阔啊!”流夜闷头坐了下来,语气尖酸的说了句,书谢真人顿时挥手,让煮沸的开水顿时停了下来,烧水声不再,空气,自然沉默,煮沸的开水被停了之后,冒出了云云雾气,飘散在二人中间,似乎,模糊了他们彼此的视线。

    “师弟,人总归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区别,师弟又何必那么在意错对呢?有时候,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更好吗?”

    “你想说的话,就这些?”流夜隔着雾气看着书谢真人的双眸,语气,开始变得冷漠。

    “那师弟来找我,想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回来,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

    “呵!给我一个机会?师兄这话的意思是,师弟我做错事了?”流夜勾起嘴角反问,书谢真人顿时垂下了眼眸,浅笑反问:“难道不是吗?”

    话音未落,流夜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气氛忽然之间变得尴尬起来,流夜不由得紧蹙眉头,语气低沉,“我、做错什么了?”

    “你不该,心生妒忌。”书谢真人依旧低垂着眼眸,将最后四个字一个一个咬字清晰的说了出来,只是嘴角没有了方才的浅浅笑意,流夜目光一颤,顿时不说话了。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一个‘我’,没有任何一个‘我’,可以代替另一个‘我’,而因‘我’,心生妒忌妄图却改变这种局面的人,便是做错了事的人。”

    流夜低垂着眼眸,似乎不明白的抬起了头,装疯卖傻道:“师兄这话什么意思?太复杂了,我真是听不懂。”

    “从你想要得到凰天神诀的力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书谢真人抬起了眼眸,盯着流夜,这种似乎把人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神,让流夜心中很是不满,他努力的想要逃离,可是奈何却逃不了,书谢真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师弟,其实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想……”

    “够了!”流夜猛然推翻了桌上的茶盘,哐当一声落地,连同茶杯也一起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碎之响,“我不想听这些!”流夜起身走出了屋子,站在了台阶上,虽然背对着书谢真人,可是他心里依旧很慌张,很害怕,对于书谢真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似乎感到十分恐慌。

    书谢真人也选择了沉默,看了眼被他摔在地上的茶盘和被打碎的茶杯,心里终究是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竟缓缓的抬起了目光,望向了站在篱笆外的寒烟尘,寒烟尘此时的视线也停留在他的身上,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彼此沉默的眼神中不知交换了多少事情,两人对望了许久,将流夜掌门当个傻子一样晾在一旁,不予理会,许久,寒烟尘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身将视线投入了涵彦峰大好山色中,而书谢真人却渐渐的低下了头,一句沉重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掌门之令,放这吧。”

    话音未落,流夜霎时转过身来,一脸惊愕,“你说什么?你……要,要我的掌门之令!?”

    “落九轩一死,麒麟门,也算是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了。”书谢真人静静的盯着桌上的茶壶道,流夜顿时倍感不可思议,“师兄……你、你的意思是,你要换掌门!?”

    书谢真人不语,缓缓的闭上了双眸,但他此时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流夜顿时激动起来,“不!不!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这么做!我才是麒麟门的掌门!这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要我交出掌门之令!你有什么资格!”他对书谢真人大喊,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愤怒和不甘!

    “你还记得,当初我把掌门之位传给你的时候,你在我面前发过的誓吗?”书谢真人缓缓睁开了双眸,望向了流夜,他原本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好像平静了下来,就像整个人都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脑子里忽然变得无比清醒,随之而来的,便是当初,他对书谢真人说过的那番话……

    ——

    “我流夜在此对师兄发誓,如果将来,我辜负了书谢师兄的期望,没有遵守我对师兄的承诺和约定,那我流夜必定会自动交还掌门之令,摒弃掌门之位,自此入深山反省,直到心中恢复平静,心如止水,不再为世间任何利益所迷惑。”

    ——

    那一刻,流夜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心中,好似痛如刀绞,让他难以呼吸……“师兄……”他不由得再一次喊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却渐渐开始沙哑……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中,竟微微泛起了泪光……感觉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如刀割,难以忍受,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不见却又无能为力,他好像忽然之间醒悟了一样,对于脑海里的记忆他感到异常的清晰,异常的熟悉……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只是我,选择不相信罢了。”书谢真人缓缓起身,握住他的双肩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问道:“师弟,你知道当初,我为何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吗?”

    流夜不语。

    “我知道,你一直心有抱负,只是碍于我的存在,你就好像被遮住了光芒一样,我知道,你我之间虽有同门情谊,但,我的存在对你来说一直都是心中的一根刺,所以,我想将我自己从你心里拔出来,我想让你心中的伤口愈合,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你,把整个麒麟门交给你,让你不再受限于我之下,只可惜——”

    书谢真人说到了这里,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我拔出了你心里的那根刺,却不曾想,那里竟还有一道伤口,而且,它一直在流血,你一直在遮盖、掩饰,故作散漫自由不羁的样子,而我,也顺应你意对你置之不理,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你心里的那个伤口,血流不止,伤口越来越大,至今,已经无法痊愈了。”

    流夜整个人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狠狠的颤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变得软弱无力,他无力辩驳,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再不愿承认,但是,师兄说的也确确实实是真的。

    如果不是书谢真人握着他的双肩,恐怕他早已瘫坐在地,书谢真人的话像一根针一样的小心翼翼的戳进了他的心底,好像一针见血一样,一下子就戳中了他内心的最深处,让他一下子就陷进了自己心底的回忆里,不可自拔……

    没错!当初的他确确实实对于师兄的存在心有妒忌,但那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当时和乔木还有墨菊交好,他们二人心思细腻稳重,对于门中之事多半都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他都清楚,只是他选择沉默,不说而已,假装逍遥自在的样子在师兄的眼皮子底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落九轩的事情,便算是一个*了,原本在书谢真人降服天羽凤凰之后,他便有意思要让出掌门之位,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说过,当时许多人都暗地里将这无凭无据的话拿来讨论,乔木和墨菊也不例外,整日在流夜面前侃侃而谈,说是书谢真人很有可能会将掌门之位让交给落九轩。

    流夜当时心里便有一丝介怀,觉得自己是书谢真人的师弟,理所应当,掌门之位应该是他的,可就因为落九轩是他唯一的弟子,便可以越过他的存在直接继承掌门之位,他心里,自然是不满的,但这心思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自己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