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龙门县辖区内有个薛家村,薛家村原本不太出名,自从出了个巨富的员外薛恒之后,逐渐名声远播。

    薛恒为人还算不错,有事没事偶尔发发善心,滋润一下贫苦大众,所以在薛家村里还算是比较有威望。

    人啊就是这样,穷在闹市无人问津,富在陋巷也是人声鼎沸,薛恒算是将这个土地主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可惜这么优渥的生活,他没有福气消受,很早就一命呜呼,心里那个委屈哟!罄竹难书哟!

    黄泉路上特别烦闷,也特别的不甘心,跟阎王唠唠叨叨,磨磨唧唧个没完,幸好他平生没做太多的缺德事。

    不然阎王早揍他了,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完,阎王那张黑脸,扭曲成了麻花,破锣嗓子吼说:“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啊?本阎王只负责收接死人,你有什么私人理由,跟上面反应啊!你跟我啰嗦个什么劲啊?”

    “可怜我薛家,世代行善积德,如今却落个短命的下场!呜呼哀哉!阎王老爷,您就帮个忙给转达一声!我要面见上仙,求个心安理得!”薛恒眼泪鼻涕横流,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啊!

    此时旁边的判官实在是受不了啦,一张红脸快给憋成了黑脸,脱口说道:“哎!薛恒啊!不是我们不肯帮你!而是天命如此啊,薛家不知是你死,还得有人死的,你就忍忍吧!快去投胎吧?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你就别让我们为难了吧?”

    “呜呜···还有人死?老天啊!你为何要这么对待我薛家?我薛恒不服啊!”薛恒猛地起身,冲上去就要撞案(阎王的办公桌)自杀。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薛恒···哦不···薛爷爷···您就别闹腾了吧?您已经是鬼了,没有死的价值了!”阎王速速让鬼差拦住了他自残的行为。

    “我就要死···魂飞湮灭也绝不屈服!除非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阎王和判官有些松动,薛恒大义凌然的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告诉我,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喝下孟婆汤,直接去投胎好了!”

    判官盯着阎王,阎王沉思片刻,大手一挥,对着鬼差说道:“遣散后面排队的鬼,带他们去中场休息!”

    牛头马面领命,带着大家摇头晃脑的,找个地休息去了,有几个探头探脑的,被牛头狠狠的敲了几棍,只好乖乖的跟着离开。

    判官屡屡长及腹部的胡须,警惕的看看周围,见已经没鬼了,方才说:“你薛家世代行善积德,他日必定辉煌腾达,名震天下!”

    薛恒面露喜色,喜上眉梢说道:“当真?这就好了!”

    “不过嘛···哎!这凡事总有正反两面,有得必有失啊!”判官无视他满脸喜色,自顾自的说道。

    阎王也是轻轻摇头,感叹不已,看着薛恒的眼光颇为同情,他是阎王,也是个重感情的阎王啊!呜呜!

    薛恒急了,甩甩袖子,背负双手,在原地转来转去,上火的说道:“能不能直接点,我最受不了别人同情的眼神?”

    “别着急啊,我这不是正要说嘛?你薛家子孙里将会有将星转世,肯定是要光耀门楣的了。不过嘛,俗话说白虎战神转世,必然会克父克母啊!只怕你薛家再不久的将来又要有新魂来报到了。”判官翻着生死簿,念念有词。

    “难道没有法子化解麽?”薛恒无比担忧的说道。

    判官摇头说道:“不过你放心,因为你薛家福厚庇荫,你们都将投生到好的人家!天命难违!不过上天也是公平的!”

    “哎!看来这真的是我薛家的命啊!我也只好认了!我能不能再最后看一眼,我的两个儿子啊?”薛恒又开始泪眼模糊。

    阎王想了想,反正都已经犯规了,就一次性解决了吧,索性长袖一挥,将法宝灵珠陶了出来。

    此灵珠通体晶莹透彻,清凉无比,有碗口大小,这可是阎王的宝贝,右掌忽然白光一闪,在灵珠上轻轻念着咒语。

    片刻之间灵珠光芒大盛,出现一些画面,不看还好,看了气得薛恒吐血,两个儿子正在商量着分家。

    要将他的财产一分为二,两人各自单独营生,薛恒手哆嗦着说道:“逆子啊!逆子!老子我前脚刚走,你们就要分家产!”

    “薛恒,你又何必生气?这是正常现象啊,看开一点吧!好了!可以安心的去投胎了吧?”阎王长袖再挥,灵珠已隐匿不见。

    薛恒似乎心灰意冷,摇着头,搭拉着脑袋说道:“罢了!罢了!不看也罢!只要我薛家有后,我也就安心了!走吧···走吧!”

    薛恒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薛雄,次子薛英,两人分了家之后,小日子过得倒也不错,买卖也是风生水起。

    薛英娶妻潘氏,倒是个贤内助,贤良淑德,很识大体,懂妇道,从不会跟相公吵过一句嘴。

    岂奈潘氏与他成亲多年,总是不能有孕在身,小两口前些年很是着急,遍访名医,却总不见奇效。

    慢慢的薛英也就看得淡了,也并未另立妾室的念头,倒是潘氏经常鼓动他纳妾,他却总是推脱。

    夫妻这般恩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不想令娘子难过,更何况如今家大业大,也没有时间顾及私事。

    说来也是奇怪,在潘氏三十五岁生辰这年,竟然怀上了胎儿,夫妻俩个狂喜不已,真是菩萨有灵,苍天开恩啊!

    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一子,取名为薛礼,小名仁贵,薛仁贵长相眉清目秀,粉嘟嘟的小孩童相当可爱,小眼珠也是黑白分明,咕噜噜的转个不停。

    两人整日里欢喜的不行,将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呵护有加,关怀备至,照顾的无微不至。

    可是后来却发现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哪里都很正常,就是不会说话,也从不懂得叫声爹娘。

    夫妻俩又难过起来,没有的时候,倒也罢了,有了儿子之后,真是念儿常忧九十九啊!

    光阴似箭般穿梭,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夫妻二人可以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儿子还是口不能言。

    恰好五十岁寿辰,薛英打算办办寿辰,拜拜祖先神位,祈求祖先可以保佑薛礼开口说话,潘氏便筹办起来。

    五十岁寿辰那天,特别热闹,大家伙都来祝贺,很晚之后宾主尽欢而散,撤去宴席,再次跟祖先上香祷告。

    薛英很守族规,基本是早晚各一炷香,从未间隔过,潘氏转身却发现少了儿子仁贵,跟祖先上香,必须是要全家人都在场才行。

    尤其后世子孙,更是不能不在,潘氏无奈笑笑,起身去找儿子,这孩子总是神出鬼没的,经常不见人影。

    有时候半夜三更起来,去帮他盖被子,经常发现他不在床上,被窝还是凉的,开始还很紧张的去找他。

    后来总是见他平安的回来,也没少了一根头发,便由着他去,并不阻拦。

    今日宴会太过闹腾,估计他又偷偷跑出去了吧?潘氏直接前往,儿子的房间走去,为了让他读书,给他单独安排在了后院。

    后院离花园较近,空气较好,又清幽雅静,比较适合他这孩子读书求上进,后院里梧桐树花落了满地。

    薛礼不喜欢人家清理掉这些梧桐花,所以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很是阴凉,满地的梧桐花,泛着浅紫,特别的漂亮。

    后花园的香气随风飘来,令人心旷神怡,房檐每个角落都挂着灯笼,光线柔和温暖,远远看见书房还亮着灯。

    潘氏笑了,环佩叮当声中,便逐渐靠近书房,她特别开心,今天的儿子似乎很乖啊!

    剪纸花窗倒影出烛光的剪影,一个身影趴在书桌上,似乎已经进入梦乡,潘氏轻轻移动脚步,想进去唤醒儿子。

    岂料手刚碰到房门,儿子嗖的一下,坐起身子,大叫一声:“妈呀!吓死我了!呼呼···搞什么鬼?”

    潘氏颤抖着推开了门,喜极而泣,莹莹说道:“仁贵,你竟然能开口说话了麽?”

    洛城拍着胸口,给吓了一跳,疑惑说道:“仁贵?仁贵是谁?你又是谁?”

    潘氏惊呆了,怔怔的半晌无语,呆呆的说:“你···是吾儿薛仁贵啊?你···竟连亲娘都不认识了麽?”

    洛城抓抓头发,平常郁闷的时候,他也竟然抓头,咦?头发何时变得这么长了?竟然似乎头上还挽了个髻?

    自己不是在上班的路上,遇见抢劫的了麽?还搏斗了来着,洛城后悔搏斗了啊!要不是自己死命的拽着钱包不妨,也不至于让劫匪痛下杀手!

    不过不能把钱包孝敬他们啊,因为他这个月的口粮全在里面了,给了劫匪他自个吃什么啊?

    就算啃树皮,也得被罚款啊!所以他就死命的不放手,歹徒原本没想伤他性命,最后惹急了,红着眼睛给了他胸口一刀。

    他赶紧摸摸胸口,看到并无伤口,方才放下心来,却忽然惊讶的发现,自个身上竟然是,一件青色圆领丝绸长袍,腰上系一根绛色腰带,脚蹬厚底长靴。

    再看向眼前这个泪眼朦胧的妇人,一身绛紫色长袍,白色花边衬里,同色腰带,绣花云糕鞋,此刻正以袖拭泪。

    墨色玉镯,珊瑚项链,玛瑙耳环,头上点缀环佩玉钗,很是大方贤惠,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妇人啊。

    潘氏见儿子并不接话,反而是一副莫名疑惑的表情,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一阵胸闷气短,几乎昏厥过去。

    她踉踉跄跄的奔了出去,哭喊着一路跑回了前院,捂着胸口的手,颤抖个不停,嘶哑着嗓子说:“相公!相公!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