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开张第一天的生意非常好,这让刘邦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维持下去,所以第二天早上便拉钟伯一起去杀猪。连同刘海在内,他们这天早上竟杀了四头猪,是昨天的两倍了。但刘海是清楚自己摊位的销售情况的,只敢要一头,其余的三头便全都放在刘邦的“刘氏生态鲜肉铺”里。

    来买肉的人也还如昨天那样,挑肥拣瘦,斤斤计较的。但刘邦也明显地感觉出,人们的热情不如昨天那样高了,也许,人都有一种好奇及贪图新鲜的习性吧,新鲜过后,自然产生一种叫做“新鲜感疲劳”了。

    直到晚上的七点,菜市里已经很少人走了,但刘邦还剩下好几十斤肉,不由得苦笑道:“这生态肉就要变成变态肉,新鲜肉就要变成臭肉了。看来,人真的不能太贪。”

    “市场还有人呢,再等等看!”钟伯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话音未落,却有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施施然地来到肉案前,她的衣着很普通,刘邦都无法从她的打扮上看出她是干什么的,而且都这种时候了,能有什么大客呢。他便爱理不理的,也不起身给人家介绍肉了。

    那女人却不管这些,像是跟刘邦商量什么似的,问道:“老板,你这些肉怎么卖?”

    刘邦不禁有些纳闷——她都没怎么看肉呢,怎么就问价钱了?也许她是想要肉的,便宜点卖给她算了。道:“你要多少?这些两万vnd一斤。”

    “两万?这么晚了还要这么贵?”开了价后,那女人好像在乎肉的质量了,一块一块地翻着细细地看。

    “不算贵了,我早上卖两万五的。你看,这肉质多好,有肥有瘦,全市场都找不到这么好的肉了。”钟伯加入了战斗。

    “是呀,你们剩下那么多,再不卖的话,明天就要臭了。便宜点!”说到这里,她还很夸张地拿一块肉到鼻子去闻了闻。

    刘邦没想到她是这么难缠的一个客人,有点烦了,刚想出言赶她走,却被钟伯止住了。他依然不愠不火地道:“怎么会臭呢?我们有冰箱,可以拿去冻,也可以拿去做腊肠,出路多着呢。”

    “哎呀,老板,人家到这种时候的肉都只卖一万五了,就你的贵。再说了,拿去冻了不好卖,做腊肠会损失很多,卖不回原来的那个价钱啊!”刘邦还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呢,却是个正宗的“市场精”,道行跟钟伯有得一拼了。

    “一万八,要就要,不要拉倒。”钟伯让步了,但他的语气明显硬了起来。

    “别人的都是一万五……”女人装出要走的样子。

    “那你看是什么样的肉嘛。别人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不是太肥就是筋渣太多的,是别人挑剩下不想要的,怎么能跟我们这种成块的相比呢?我们这里可是什么肉都有。”

    女人显然被这话打动了,犹豫了一下,又一块一块地仔细看了看,然后专挑那种成块的,有肥有瘦的扔到称上,道:“一万七,帮我看一下有多少了?”

    “不是说好一万八的吗?怎么一万七了?而且你看你,净挑那种最好的,等一下我都不用卖了。”钟伯道。

    “怎么?不卖了?”女人说着,转身要走。

    钟伯刚要说什么,刘邦连忙阻止他道:“算了,一万七就一万七,唉,今天是亏本的了。”

    “怎么会亏呢?老板你这么会做生意,肯定能发大财。”女人倒反过来安慰刘邦道。

    在那女人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扬着胜利的旗帜得意地走后,钟伯叹气道:“这女人真够厉害的,怪不得能帮她丈夫做起那么大的生意呢。”

    “哦?这女人是干什么的呢?”这女人如此斤斤计较,刘邦原以为她是个穷苦的民工呢,没想到却是个有钱的主。

    “她呀,是一家洗衣粉厂的老板娘,她老公开这个厂,手下有好几十工人吃饭,据说每年能挣十几亿vnd呢。”钟伯道。

    “可她为什么那么省,到这么晚了才来拣便宜猪肉呢?”

    “那是她吝啬呗。反正这肉不是她吃的,是给工人吃的,管它好坏呢,只要便宜就行。”

    听了钟伯的话,刘邦的心里不知不觉地对这女人生出一种厌恶之情,早知道的话,两万vnd一分都不少给她了。

    正说着,却又有一个中年女人过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刘邦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冷笑:这些老板娘真够无耻的,为了买便宜货,竟连小孩都带来了,你就装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肉怎么卖?”中年女人用手翻着几块肉看了看,又凑鼻子上去闻了闻,小声问道。

    “两万五一斤。”刘邦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

    “不能少点吗?都这么晚了。”中年女人又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央求的意味。

    哼,又出什么伎俩了,这些为了买点便宜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刘邦冷冷地道:“一样的,少不了啦。现在杀猪贵啊,我都亏本啦。”

    中年女人转身想走,可那四五岁的小孩摇晃着她的手道:“妈,我要吃肉。”

    中年女人从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挑了一块小小的放到秤上道:“师傅,帮我称这个。”

    这老板娘竟比刚才的那个还要吝啬,那个还买了十几斤,可这个,竟然连一斤都不到,这一斤都不到的肉,买回去能做什么呢,就算是煮汤也不够一人一碗啊?真是太过分。刘邦越想越气愤,所以在称的时候,弄了一些手脚,然后报数道:“三万vnd!”

    中年女人被这报价吓了一跳,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声,默默地付了钱,接过刘邦装好的肉,走了。

    “你可真够狠的,都这种时候了,八两猪肉还能卖到三万。长江后浪推前浪呀!”钟伯凑上来道。

    “哼,像这样吝啬的老板娘,就该教训她一下。”刘邦很得意地道。

    “老板娘?”钟伯听了刘邦的话,很是惊讶,道,“她才不是什么老板娘呢,她的丈夫曾在海军部队服役,可后来在一次事故中牺牲了,她现在是靠领政府的抚恤金过日子的。”

    “什么?”刘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本来她娘家的家境是很好的,是西贡一带有名的大户,可她为了追随她的丈夫,跟家里闹翻了,就算是丈夫牺牲后,她也在这守着,不愿回去。她似乎在幻想着,丈夫会在某个日落的黄昏,踩着晚霞回到她那温馨的小屋呢。”

    “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呢?”刘邦显然被这故事深深地感动了,冲钟伯大吼道。

    “有用吗?”钟伯笑咪咪地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