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郭药师如此光火,这个排长当然就是江杰了。江杰在北京这几年,几乎就是他看着长大的,郭药师太知道这个小家伙的潜力了,没能如愿以偿的把江杰召入自己麾下就够让他窝火的,现在见到江杰居然还在走正常程序只是做一个小小的实习排长,可真是把他给气坏了,直骂老哥韩世忠是个大蠢蛋。

    章耀芝笑眯眯的走过来低声对郭药师说道:“郭总,我一早就知道你要阴我,可咱不怕。拜托,咱们旅是干什么吃的,快速反应不是白叫的,脑子里那都挂着弦呢,全是蹲个茅房都抓着腰带准备随时提上裤子就走的货色。嘿嘿……”继而又凑到郭药师耳边小声说道:“郭总,小杰的身份最好不要公开,在我们旅,只有旅部的几个人知道。”

    郭药师瞪了章耀芝一眼骂了一句滚蛋,转头看着江杰问道:“少尉,说说,你们排是如何做到这么快就集合完毕,而且齐装的?”

    “报告首长,平时多训练,总结经验,熄灯就寝前,所有物品都有序定点放置。还有就是,本次紧急集合有一个特殊条件,省去了配发武器的时间。”

    “很好,把你们排夜间紧急集合的经验尽快整理成报告,提交上来,在整个战区推广。”

    “报告首长,经验总结已经上交,我旅作训处业已编改完成并下发全旅,首长可以向作训处索要范本。”

    郭药师听的又是一阵心痛,真像是宝贝让人抢走了一般,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让江杰归队。转身走到队列正前方的话筒前大声说道:“同志们!稍息。你们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这说明你们平时训练刻苦,思想要求严格,你们没有忘记自身的职责,没有辜负联邦人民对你们的殷切期待。作为联邦禁卫军中最年轻的成员,你们的表现值得肯定。但很遗憾,我还不能把你们当作联邦的骄傲,因为你们的军史和功劳簿上还是一片空白。祖国、战友、荣誉,这三个在军人的心目中最神圣的三个词汇,你们现在拥有了前两个,剩下的就是,你们同你们的战友并肩战斗,争取属于你们自己的荣誉以回报我们伟大的祖国,完成作为一个军人的升华。现在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很好。接下来你们可以回到营房休息了,你们可以一直睡到早上八点半,而不需要跑早操。但这是你们在这个军事基地里最后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因为从今日九点一刻开始,你们将开始亲身经历一项我军军史上一次极为重要的变革。没错,是给你们换装武器,我军最新式的单兵武器。你们将是我军首批换装的成建制部队之一,还有一支部队也将同时换装。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另外那支部队是我们北京军区的王牌,独一师。作为北京军区的司令员,我并没有去他们那里,这是因为独一师的杨大将军很担心你们这群童子军能否快速高效的掌握新式武器,尽快实现完整战斗力。对于杨大傻说的是不是一句屁话,我也很好奇,所以我来了。我跟他还打了一个赌,以两个半月后的实弹演习成绩做赌,赌注就是灭金之战让你们两支部队哪个做先发主攻,谁赢谁上。”

    轰!

    即使经过那么严格的训练,这一刻也不能阻止快反一旅的喧哗,灭金之战四个字的冲击力太强大了,所有人的眼睛登时变得血红。种飞鸿一下子跳出队列振臂高呼:“首战用我!”

    全旅将士齐声回应:“用我必胜!”

    “直捣会宁!”

    “踏平金国!”

    章耀芝上前几步,满脸狰狞的对郭药师说道:“请首长放心,我们全旅上下将以实际行动给首长验证,杨大傻的确是在说屁话。”

    郭药师却是没那么激动,平淡的说道:“屁话不屁话的到时候自见分晓,把部队带回吧。这么激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学习任务会很重,没有好的精神你们就吃大亏了。”

    “首长放心,我们快反部队练的就是这个,闭眼就能睡,哨响即能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我靠,没这么糟蹋好玩艺儿的,李太白要还活着也被你们气死了。把部队带回,然后把旅里的领导叫过来谈谈训练的事。哦,把小杰也偷偷叫过来,那小子鬼主意多着呢。”

    ……

    金天会十三年正月廿四,统元1356年1月25,大金帝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大行。翌日,太祖孙谙班勃极烈完颜亶,本讳合剌,即皇帝位。廿九日,诏告内外,诏公私禁酒哀国。

    吴乞买死的并不痛苦,对于一个中风后还稍稍保持了几天神志清醒的人来说,能看到自己安排的身后事大体都做到位,他也没有太多的不满了。但这并不代笔他没有遗憾,吴乞买最后一个清醒的动作就是眼睛看向东南方的天空,伸手虚指,全身抖的就像风中的败叶一般。

    客观的讲,吴乞买还算是个清正廉洁的称职君王,最起码要比大宋东京里的那个混账要强上许多。一身节俭朴素,不求奢华,惟一的一次偷偷摸了几个国库内的金元宝想溜出去奢侈一把,还被大臣们拖下皇位削了一顿,当了历史上第一个被臣下打屁股的君王。但他的运气实在不好,他没能直接和那个大宋东京的废物点心交上手,那个废物皇帝的儿子领着一帮子鸟人生生挡在了他的面前。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靠着破釜沉舟一锤子买卖迅速发家的大金,遭到迎头痛击之后,女真人一直以来的上升历史就此终止,继而急转直下,到吴乞买不得不归去之时,交给继任者的江山,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烂摊子”。

    有时候吴乞买也会感叹,感叹当年若能禁得起诱惑,内求稳固几年,准备充分之后,再起兵南下,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李后主殇词哀唱,一句“不堪回首”道尽了多少辛酸和悔痛。李煜是文人,落到那步田地还能厚着脸皮发些哀怨的感慨是为本分,可吴乞买是武者,到头来也居然是生出无限感慨,好在他还有不甘,符合武者自尊的强烈不甘,他终于带着这最后的自尊去了。

    虽然下达了禁酒令,新科皇帝完颜亶还为叔公戴着重孝,少年天子的豪情壮志却已经燃烧的他直欲畅饮欢呼。

    仅仅十六岁的完颜亶,第一次上朝,其豪情壮志就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来皇帝和他想像中居然相差了那么远,居然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回事,一点都不好玩啊。这个不行,那个不妥,只需听那帮老家伙说什么,做什么,然后他再跟着拿起国玺在圣旨上盖下去。到底谁是奴才,谁才是主子?完颜亶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这些人是如此讨厌,甚至包括他的养父,现任太傅完颜宗干,当年耶律大石伏击给他右足留下了残疾,一跛一跛的样子看着真是令人恶心。

    “老师,你告诉我,汉人的君王是这样的吗?你不是常教导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为什么我这个大金国的皇帝,却感觉自己像是那些臣子的奴才,要对他们俯首听命?”

    坐在完颜亶对面的竟是一个汉人儒者装束的长者,此人名韩昉,字公美,故辽燕京人,时为大金礼部尚书,翰林学士,兼太常卿,最重要的,他还是金国现在这个小皇帝的老师。他和大金朝中大多汉人官员一样,原本出仕大辽的臣子,不过他比较牛叉一些,属于大辽官n代选手,更是在辽天庆二年(公元1112年),勇夺当年大辽科举状元。在大辽时,主要是做史官,后来累迁少府少监、乾文阁侍制。大金代辽后成为金臣,曾出使高丽,展现了高超的外交手腕,逼迫高丽向大金奉表称臣。在他的教导下,完颜亶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哈汉派,举个最平常的例子,这个小朋友不喜欢穿女真传统服装,而是喜欢穿着汉服,玩吟诗做赋的调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忍,然后用心眼去看。”

    “弟子学识不到,忍我尚可,然心眼未明啊,还请老师指点。”

    “太傅与宋国王(宗磐)实力相若,为何陛下能如此顺利得继大统,至今亦未现乱相?”

    “是啊,按道理说,势均而意左,必有争啊。为何会出现这般……”

    “本朝只若太傅与宋王两党吗?”

    “噢,朕明白了。游离于两派之间,而秉承先皇圣意的力量才是关键。他们倒向哪边,哪边自然就强势,而另一边则无力反抗。老师的意思是让我要学习先皇,培植拉拢忠于自己的势力,逐步打压削弱太傅和宋王两派。”

    韩昉赞许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太傅和宋王皆是大金臣子,可用可压而不可削。天子牧于朝,首在平衡之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完颜亶实际上非常喜欢类似这样打机锋,话说个半截的调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只要平衡得法,不管太傅还是宋王一派,皆可为朕所用。如今,显然太傅一派占上峰,朕当安抚襄助宋王叔。沈王叔(兀术)颇有忠义,又兼领军之能,难得的是并不与两派相合,朕当亲近以结其心。”

    韩昉含笑点点头,补充说道:“晋国王(宗翰)刚毅不让果决,威勇不失稳健,军中皆服其名,更兼忠义之心,堪称国之石柱。”

    完颜亶还是非常聪明的,韩昉的意思他明白了,宗翰很牛叉,也很有影响力,能文能武,可不能任由这个人和宗干搞在一块,得分化他们,把宗翰从他们的阵营里拉出来,独独向自己效忠。不过,这么牛叉的人,要他听命于自己这个小屁孩,有那么容易吗,他不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