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头疼,撑不住了。勉强码完这一章,晚了些。明天先请假一天)

    吴敏斟酌了一番说辞,并没有直接回答为什么不可,而是先讲出了自己对大局的判断。

    “陛下,各位大人。以吾之浅见,我们对分治后南北对抗程度的预计只怕是有偏颇之失,这主要是由于我们对北联的定位不当。愚以为,北联并不是大宋争锋的敌人,我们不可用南北生死博弈,二者不可并存的态度,对有涉南北的问题进行谋划行事。南北一体,同尊一帝,陛下是大宋共主,这并不仅仅只是协议上的字面意思而已,这更是天下共识。所谓共识,即是名望,又曰大义,即陛下和朝廷在法理和义理上对于北联,都是处于不容置疑的上位。即如此,虽然北联现今实行分治,一体军政事务朝廷不得干涉,然有约法昭昭,在北联遵循约法的情况下,朝廷就不该甚或不能以敌对之势度之。反观北联,官吏皆称大宋地方之守牧,诸般衙门皆称大宋某某有司,所有政令必奉大宋国号为先,无一不是谨守南北大宋一体之律条,毫无自立之念。更为重要的是,北联的最高权力掌控者辽王殿下,是太祖太宗子孙,是我大宋皇室正统血脉,是国之储君。即如此,北联左有逆天之罪,右有国储之利,若再视朝廷如仇寇,非行那干戈犯上之举不是愚不可及吗?是以,吾以为,在涉及北联诸事时,我们不可再以敌对之势度之来制定朝廷的方略。”

    堂中一阵沉默,众人皆被吴敏的分析震了一把,或者说是在混沌中被电了一下。大伙一直都是不约而同的把北联当成是头号大敌,实则是都还没从当初争位之时血腥博弈的状态中转变过来,更直接的说就是大伙也都知道自己行事龌龊,以己度人,潜意识里害怕人家反过身来干自己,让自己一直处于自危的心理状态中,从而对北联的判断就总是不经意间向最恶劣的方面想。现在有了吴敏这个中间派较为客观的分析,当真是有些当头棒喝的感觉。

    赵佶更是高兴,虽然吴敏话里的潜台词不中听,意思是等自己死了,这大宋江山早晚都还是赵桓的,赵桓何必冒险来争,但这一番客观的分析可是让赵佶心中大定。同时也让赵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确保赵桓的接班人地位,实则就是确保南北相安的重要保证条件。吴敏几句话就掀开了他心中的一块巨石,让他也庆幸不已。“吴敏的确有才,朕把他留在宰执中看来是留对了的。”赵佶在心中不由自得了一把。

    赵佶心情一放松,脑子也跟着灵动起来,微笑着说道:“元中所言当是切中要害啊,朕亦是作如此想。然,南北毕竟分治,南北不做敌对之定位,朝廷应如何看待北联,并据此制定相关方略呢?”

    吴敏微微盍首示谢后说道:“不用讳言,靖康之变就在不久前,现在又是南北分治之局,南北之间,在可预见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存在对抗争锋的。对抗为何,为何争锋?无他,民心而已。但南北成为对抗的双方,其缘由却不尽相同,北联是为生存,而朝廷却是为了稳定。北联所处之环境实则比朝廷辖地险恶多矣,外有金、夏以及我大宋朝廷辖地三面包围,内有战火余烬,新拓贫瘠之地,万民待哺,百业待兴。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此内忧外患之局,北联唯有奋发图存以争取民心拥护一途。所以,这北联麾军占据流求之事,以吾之见,倒是十分有七分募粮的原因在里面。因南北分治,世人便有了对比,若朝廷施政逊于北方,民心或有北向之虞,若时朝廷辖地必有失稳之像,南北相安之局面更或直接倾覆。所以,朝廷虽有大义,然民心也决不可失,这就使得朝廷也必须励精图治,收拢凝聚民心。由此,朝廷和北联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将会是以对抗和合作并存,对抗形式将会以文斗为主,或有武斗间杂其中。所谓文斗,无非就是斗谋略,比民生状况。”

    赵佶合掌言道:“善!元中所言当真是字字珠玑。不过元中若才讲到或有武斗间杂其中,这……”

    “回陛下,政治争斗,又兼南北皆是实力群体,武事就在所难免,诸如误会、突发事件、遭遇等引起的摩擦、械斗、小规模交战之例以及使用最多的武力威慑。然对武事,朝廷却需慎之又慎。前般所讲之民心只是左右大局之基础,这战争一道还是要讲借口和理由的,是以朝廷需时刻警醒,不留口舌于人,亦要避免相逼太甚,迫人入死地,行那鱼死网破之举。我们想必都明白,燕山兵威之盛,最起码不是朝廷现阶段能够轻易对抗的。”

    赵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元中说的很是有理。”赵佶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就是赵桓一个脑子发烧,领着燕山的一帮子虎狼之师直接南下把他的灶倒个稀巴烂。他就是再混账,也清楚吴敏是口下留情了,就朝廷现在的军队,拉去和燕军对抗?太抬举他们了。

    吴敏接着说道:“基于这般考虑,臣以为,禁海迁民之举着实不妥。一则朝廷辖地内亦是匪患稍平,战火才去,民生急需修养,此举无异会损害沿海百姓之利益,使朝廷对积聚民心有亏。再者,就是此举对北联的挑衅防范之意过于激烈,恐遭北联强势反弹。有此两患,吾认为此策不可行。”

    张邦昌提出的应对策略虽然遭到吴敏的反对,但听了吴敏的分析,倒也服气。事实上,他的胆子比赵佶也大不了多少,意识到此举真有可能逼的北联发飙,他也有些肝儿颤。见到赵佶点头认可吴敏的说法,张邦昌连忙陪着小心说道:“吴大人所言有理,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此事上确是我欠思量了。不过,北联兵占流求,又有强势海军游弋把控海上,此对朝廷实在是威胁颇大,不可不妨。是以,筹建朝廷海军以对抗……嗯,防护近海之地安全还是必须的。另外,对于海上交易也需要拿出个章程严格掌控,毕竟一些关乎国计民生的物资,还是需要列在朝廷掌控之下的。对此,吴执政可有高见?”张邦昌对这遏制弱敌的理念倒是领会的深刻,依然念念不忘扼杀北联获取资源的通道。

    吴敏点点头说道:“海军之事,确是必须。在筹建海军之时,朝廷亦要先行同北联协商海上行为准则,明确划定各自控制区域,为以后避免同北联海军发生摩擦作好准备。至于把控物资走海路一事,敏一时还想不出什么稳妥的办法。”

    “得,这吴敏弄了半天也是半个废材,大势判断倒是清楚,可出主意的时候却抓瞎了。唐太宗有房谋杜断,这‘断’有了,朕的‘谋’呢?”赵佶不免又是心中一阵郁闷。

    “可新设一海事衙门,专管各开埠码头,朝廷辖地所有出海交易商船皆需向其报备,并申报出海交易情况,商家身份、货易物品、货物数量、价值、目的地、出行人员凡此等等皆属报备内容。经海事衙门派员检查确认无误,并收取该批货物相应的关税后,商家以海事衙门出具的当船货物完税文书及出关许可告牌为凭证,才能使商船出海交易。同样,海事衙门对货易到朝廷辖地的商船也具有管辖权和抽税权。而海事衙门下需设陆上和海上缉私部队,以对海商进行有效监督管理。朝廷可颁布政令,直接对某些物资下令禁止外销,或者通过提高收税额度以限制某些物资的外销,而海事衙门就是执行这些政令的强力部门。如此,不但朝廷可以加强管理物资海内外交易的理由,控制一些物资不得或是少量货易海外,一些物资不得或是少量货易入内,而且还给朝廷财政新开了一个源头。”

    “唉呀!好!会之不愧是当世子房,会之此策甚好。”赵佶迎头就给秦桧叫了一声好。“简直是太好了,如此人才巴巴的跑回到朕这阵营中,桓儿,你不知你可是平白丢了一大臂助啊。”赵佶兴奋的一阵意淫。

    秦桧这个主意确实好,即能把限制北流物资的事情办了,又能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最后还能增加一笔收入,真是一举解决了诸多难题。众人再群策群力细致议了一把,这“海关”一词便出现在了中国历史的舞台上。在众人兴奋之余,秦桧却是隐瞒了一点东西,实则这海关的构思,还是赵桓在位时,秦桧有次和崔灿闲谈,从崔灿那里piu来的。

    搞定了海上的问题,就得面对另一个更头疼的问题,就是北京战犯法庭的事,准确的说是还要不要把朝廷手里的两千余金兵俘虏放归金国。

    “放!一定要放!不说我们已经和金国有约,就是因为北联妄加干涉此事,就必需放。那个崔灿小儿已然放出了口风,这以后,北联定是要对朝廷多方指手画脚的。正因为此,此例决不可轻开,一旦这第一次咱们就顶不住,那么北边那些人必然气势更盛,进而得寸进尺,愈发猖狂。朝廷在应对北联诸事项时,不可一味退缩忍让,也需要展现适当的强硬。”沉默半天的李邦彦终于开始发炮,除了宣示自己的存在之外,也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强势,压一压刚才吃了些憋的张邦昌。对于赵佶依然跟着赵桓把张邦昌放在他头上,他还是颇为吃味的。

    其实李邦彦说的也是很有些道理的,不论是吃狗肉还是红杏出墙,这第一次总是需要慎重对待一下的。只不过吴敏刚才已经讲明了,今后南北之争首要的是争民心,这放俘之事确实是有大伤民心之害。

    见到众人皆陷入沉默,赵佶的脸上逐渐显露了要屈服的意思,大宋朝至目前为止第二年轻的宰执(崔灿任过同知枢密院事,虽然没多久,但年纪更小),时年二十四岁的蔡翛摇头苦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放金兵俘虏归金,实际上是我们现在能作出的惟一正确的选择。吴大人所言不错,南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一个对抗和合作并存的局面,明面上小摩擦不断,大体上却相安无事,争斗大都集中在台面下。可毕竟是南北博弈之局,单单让北联的武力优势悬在我们头上,然后我们坐等和平,那是愚不可及之举,也会使朝廷处处限于被动。所以,朝廷必需主动应对,相机出手,为朝廷尽可能的争取有利的态势。何为?同金、夏结成或明或暗的联盟,以作策应之势,如此,北联之兵威再盛,亦不能完全威逼我朝廷一方,甚或会对朝廷成退缩防御之势。而我们正可乘机整饬兵备,恢复民生,以充实朝廷资本。是以,金兵俘虏必需送归以结好金国,同时亦是向北联放出明确的信号,朝廷同金国有共进退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