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赶在金兵大军抵近太原城下之前,忻州守将折可存带着五千禁军撤入太原府城,使得太原城中兵力提升到禁军一万三,厢军一万。折可存能把这五千禁军带回太原还多亏了当初张孝纯听从了卢俊义的建议,给折可存下达了扰敌回撤太原的命令,而不是飞蛾扑火般的去救援代州。

    同时,还有大量的难民从代州、忻州方向逃来。金兵在后面紧追不放,跑的慢的落到了后面,立即被金兵如屠狗宰羊般的杀掉。兜着一路的血肉,金兵把逃难的百姓向太原方向赶来。

    太原城头之上,常年和夏人交战的王禀对张孝纯说道:“大人,关城门吧。这和夏狗用惯了的伎俩一般,就是要跟着百姓一起冲城。再者,这些人入了城可是需要分出粮食给他们的。”

    张孝纯不带半分感情淡淡的说道:“无妨。阻他们在外边也是死,能多放一些就多放一些进来吧。到时,或许还可于守城添些助益,至不济也能充些军粮。”

    王禀呼吸猛然一阵急促,腹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强自咬牙才忍住没有吐出来。他当然知道张孝纯的意思,只不过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知府大人居然这么狠,或许是金兵的连番暴行和童贯的临阵脱逃刺激的这位率臣完成了血腥的蜕变,更或者是他本质里就是如此。不管怎么说,张宣抚抗金的决心已经不容置疑。王禀向张孝纯抱拳道:“即如此,属下请派人马接应,以防金兵尾随百姓袭城。”

    “好。把弓弩队调上来,再让石炮队做好准备,待本帅下令,即向城门前一百五十步发起攻击,阻断人流。告诉俊义,只管把入城百姓安置在大校场,联户指认,无人证明身份者一体索拿,反抗者格杀勿论。未清查者不得放走一人。”

    箭雨、石弹,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不管是眼看着希望就在一百五十步之外的难民,还是尾随难民准备袭城的金兵,血都是红的,挨上一炮石弹,同样变成一堆烂肉。在一轮猛烈的无差别打击之后,一道血肉堆积的隔离带阻断了人流,同一时间,王禀组织的接应人马借着金兵错愕的功夫打了一个反冲锋,把金兵前锋营又向后赶出两百多步后,迅速回撤城中。

    接着便是焚招降书辱招降使,被砍了辫子的金使刚过护城河,身后即是一道冲天大火,吊桥之上被泼了火油,烧了个干净,太原守军用实际行动直白的发出了宣言――誓与城共存亡。

    “朕当然知道令诸郡邑率师勤王,朕现在问的是勤王诸军如何调配,如何能阻挡金兵兵锋,如何能保证河北安全。”

    沉默……

    “一群废物!平日里争权夺利,只显汝等能耐,用事之时竟无一言功于社稷。要汝等何用,要汝等何用?蔡攸,你掌枢府,你说。”

    “臣――臣以文举,不擅兵事。”

    啪!

    赵佶这回可当真是怒了,抄起面前的汝瓷茶碗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吓的众宰执也顾不得为这么一件艺术精品变成齑粉惋惜,齐声跪下请罪。赵佶还不解气,用手点指着蔡大官说道:“汝尚敢言以文举,可知羞否?汝的进士出身是朕赐的,可不是你自己考出来的。文不成,武不就,抢权占位子倒是你最本事。”

    又怒又怕之下,赵佶把实话也说了出来。众宰执一阵腹诽,合着您老人家全都明白。文臣掌兵事又不是我等鼓捣出来的,还不是你们赵氏先祖立的规矩?文武不是进身之法,溜须拍马,奉迎上好才是王道,这还不都是官家您一手炮制出来的吗?明白归明白,但宰执们可一个都不会说,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有一个算一个,可多多少少都是这样子爬上来的。

    赵佶发了一通脾气后,看见蔡大官吓的伏地颤抖不已,心中又是一阵不忍,沉吟了一番后说道:“即如此,蔡攸明日便不用再去枢府了,改任龙徳宫副使,帮朕好好打理。宰执们都随朕一同前往太子府,帮朕说项,着太子复枢密。唉,养士百年,事到临头,还得靠朕的儿子来保江山社稷。”

    李邦彦落到后面,扶着仍然略略颤抖的蔡大官笑着问道:“把这个烧火的帽子让了出去,合当高兴才是,你怕个甚子?”

    蔡攸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才软软的说道:“我怕啊,我怕官家把我派出去领兵打仗。”

    十二月二十一日,太子赵桓起复,重领枢府。为了能让赵桓同意,赵佶也管不了那么多祖制了,直接把财权、调兵权、任将权、人事权一股脑的划给了赵桓。赵桓也不含糊,还未上任便一脚把同知枢密院事蔡懋踢回家休息,调了太子詹事耿南仲任枢府副使,崔灿任枢密院承旨统领枢密院诸房事。王襄和李纲领的兵部也依着赵桓的强势,一应财物后勤保障、人事之权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基本不再受三省节制,三省只能通过户部和吏部等部门对兵部进行制衡。

    太子领枢府后,第一个动作便是整合各地勤王之师。大宋南方诸路勤王之师立即回守原驻地,靖安地方即可。河北、河东之军固守防区,不可轻动。种师道所领西军不必再向京畿靠拢,以西京河南府(洛阳)为依持,在永兴军路、河东路、京西北路、河北西路交界之地机动,牵制打击金兵,不可轻率救援太原、京师等地,同时永兴军路诸军全体进入警戒状态,严防西夏趁火打劫。成立京畿行营,赵桓亲任行营大元帅,以京畿路兵事都总管宗泽为京畿行营左副帅,统领开封府周边两万禁军,四万厢军,并令其招募义军,主管京畿路兵事。以青州知州张叔夜为京畿行营右副帅,统领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勤王兵马禁厢军五万在两路机动,策应京师。以兵部侍郎李纲任京城四壁守御使,名不见经传的燕山军事学院院正王贵任守御副使。

    第二个动作,便是向河东路、河北西路、京西北路、京东西路下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着地方官员组织人力迅速转移粮食。挖地道、进山等等,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让来袭金兵不能轻易得到粮食就行。同时亦通过各种手段宣传教育民众如何应对战争,如何躲避战火,甚至鼓励民众迅速南迁。

    大宋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高速运行起来,但形势已经到了相当严峻的地步。赵桓入主枢府的第一天,惨烈无比的太原保卫战也正式开打了。

    金国自从俘虏辽主耶律延禧后便开始为攻宋做准备,大半年的时间,让金国的部队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这些器械有的是积累金兵攻略辽国四京的经验改进而来,有的则是根据辽国同宋国交战的军事记录采其所长制造的。面对金兵南下的第一座坚城太原,同时也是路府所在地,其军事、政治意义都极为重要,宗翰不再有保留,把这些准备的攻城机械一股脑的派上了阵。

    其实金兵的攻城器械在宋军看来,也还都是老一套,无非就是投石机、攻城车之类的东西,最能拿得出手的就算是投石机可投射火药炮,还有就是一种名为“洞屋”的掩体工事。“洞屋”就是下部安有车轮的大型木制厢车,其作用尤如现代的装甲运输车,金军企图用它来运送土木填平护城壕。再一个就是在洞屋的基础上把云梯结合在一起制成兼顾防守与攻击的鹅车,这种形如鹅状的装备下安车轮,上冠皮铁,能够有效保护士卒攻城。

    张孝纯很有自知之明,攻防战还未开打,便把战事指挥权完全交给了王禀,自己管民政并担负后勤保障工作。难民中查出的两百多金兵奸细,张孝纯是物尽其用,拖进兵营绑好,挑出未见过血的士卒排着队或捅或刺,一人一下,杀死杀不死都不管,只管向后轮,其他人列队参观。可怜这两百多金兵,被派来混进城中想制造混乱,不想却落得个当成示范教学工具,被乱刃分尸的下场。

    整个太原府城进入军事管制期,老弱妇幼集中安置到城中心区,由官府负责发放粮食,其他城中青壮一体按区编制,自发组建义军,愿意帮忙欢迎,不愿意上阵老实待在家中,作乱则保户连坐。难民中的青壮,没亲友投靠又想领粮吃饭就去参军,家园已没,亲人被杀,上好的报仇机会送给你,要是不想报仇愿当懦夫,那就等着饿死吧。

    进士出身的知府张孝纯发布了文告,半分文采不见,直白、通俗,冷的让人心寒。文告虽冷,但张孝纯第一个把自己的亲眷从知府衙门中搬到城中心区清理出来的民居空房中,让管家张成带着张家所有成年男丁扯起太原府城义勇军左一厢分队的大旗后,太原城中百姓的心都被烧的火烫。

    折可存、阮小七、孙立、朱仝,四将各领两千禁军,两千厢军分守四面城墙,卢俊义率领剩余的五千禁军,两千厢军做中军,也是总预备队。

    太原城只留下了一道吊桥未烧,就是北墙主门的吊桥。这是在向金兵示威,是在告诉金兵,宋军是要踩着这道吊桥出城,攻向北方,收复失地的。

    在太原府的西北方是张孝纯的希望所在,他现在惟一担心的就是府州、麟州、晋宁军三地的六万主力部队是否能够隐忍住,听从他的命令,不要轻易赶来救援太原。把实力保住,一点点的拖垮金兵,才有最后的反击机会。

    “还未开始吗?金兵在等什么?”北门城头上,王禀看着城下连绵的金营对折可存问道。

    折可存冷笑一声道:“金兵叫阵,邀我军城外斗将,说是先玩上一阵,试试我军能耐。”

    “哈哈,我说怎么金兵列阵那么远,合着是给我军列阵腾地方啊。当真赶着送死,竟要斗将,不知咱城中藏着一尊凶神吗?俊义兄,可愿出城杀一下金狗士气?”王禀嬉笑道。

    卢俊义淡淡一笑道:“属下正有此意,也好见识一下女真有何人物。”

    “好。可存,点五百兵士给俊义兄押阵。”

    “不用。只是斗将而已,某只身前去便可。为了祭奠昨日被金兵斩杀的无辜百姓,某今日就不抓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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