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人赖了银子,背信弃义的拒绝把大同府交割给大宋的影响还没散去,北方又一则情报传来,更是让朝堂之上一阵慌乱。金帝吴乞买悍然降遵化府西京阶,转升大同府为金国西京,此举即是向天下昭示,金国已经完全断绝了向宋国交割大同府的可能。

    这次宋廷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由于上次事件赵桓已经被赵佶训斥了一番,赵桓无奈的下令所有事关金国的新闻都需要审核,这则消息被宋廷进行了有效的封锁。

    宋廷之中还是不缺能人的,就比如二月丁父忧去位的浪子宰相李邦彦。李邦彦二月去位,只在家守孝了两个月便急不可耐的找了梁师成向赵佶吹风,赵佶也是对这个蹴鞠高手很是对眼,立即下了一道夺情的圣旨起复李邦彦重任尚书左丞。

    李邦彦刚复位,便不负赵佶所望,找到了一条转移京师闲人们视线的方法。自从去岁春天相州崔灿搞出了新派蹴鞠之后,这种对抗激烈,规则明晰的新派蹴鞠很快就在京师市井廊间普及开来,很快,便有东京商会赞助组织了多场小规模的比赛,然后便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的联赛。本来按东京商会的意思是再准备个两年,待京师各界人士对这新派蹴鞠熟悉,各家商行赞助的球队技术进一步提高之后,再把这个联赛办成正规化、商业化的联赛。不想李邦彦要拿此做大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找到各家球队背后的赞助商,半威胁半利诱,成立了大宋京师足球总会,并在四月十日召开新闻发布会,称大宋京师第一届职业足球联赛将于四月十五日正式开赛,冠军球队不但可以获得三千贯的冠军奖金,还可以获得一座由大宋官家御笔亲题的奖碑(注意,不是“杯”)。

    大宋京师汴梁这座当世最繁华最富裕的都城,生活在其中的市民们大多都是过的很诗意也很幸福,承平百余年也让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失去了对战争气息的敏感。有了新鲜玩意给大伙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和刺激,对国事的关心就立即抛到了脑后,就连东京各大报纸报道的残辽势力再次分裂的消息,也没有在东京街头引起什么多大的关注。

    宣和六年春末,残辽天祚帝得到阴山室韦漠葛失的军队,自己认为这是天意相助,决定出兵反攻收复失地。耶律大石苦苦相劝,言称过去国势强盛之时,却是一味逃跑,而今大部分江山已失,兵力不济,又要冒险出战,这根本就是找死,现在正确的战略方针应是养兵待时而动。耶律大石这么不给面子的一番说词,如何能让刚愎自用的天祚听得进去,非但不听,还要销夺大石兵权,这下好,耶律大石愤然之下,击杀了天祚帝的两个亲信萧乞薛和坡里括,带了两百随从逃离了天祚帝的行营,北走可敦城(今蒙古哈达桑东北),自立为王,置北、南院官属,借力诸部族,得精兵万余,合原部人马共三万,厉兵秣马,期复辽业。

    江烈把六具已经分拆成零件的千里镜和十个指南针交给时迁,待时迁走后,江烈走到窗前邀望北方,心中暗自说道:“耶律大石,炸药之法我不能给你,冶铁之法我也不能给你,只能送你千里镜和指南针,如今你的实力应是比原来的历史强上许多,希望你莫叫我失望。十年之期,我等你。”

    就在大宋朝廷对金国之事心中惶惶之时,燕地军政高官弹劾枢府迟滞军粮军饷的折子不合时宜的报上了朝廷,少宰白时中在朝堂之上对枢府如此做法是大加批判,就连一向宠信蔡攸的赵佶也是对枢府摆了脸色。因为赵佶也在金国的一连串挑衅举动中,隐隐感到了北方的阵阵杀意,这让他很是不安。找了张虚白卜问,张虚白淡淡的回道:“烈焰在燕可御虎,患不在外而在朝堂,陛下自扫门庭即可。”

    赵佶这回倒是很惊醒,骂了蔡大官一回,更是把暗中挑唆的赵楷召入宫中,狠狠的训斥了一通,警告他老老实实的在恽王府中待着,别再跑出来乱生事端。接着又下了明旨一道,着燕山府路,但凡涉及本路兵事,无论巨细,燕山府路安抚司皆有权过问,并着谭稹、赵良嗣同江烈并领燕地军事。

    赵佶这个皇帝当的,在中国历史上也算是颇有特色。酷爱美学,专事旁门左道就不说了,他还有一个特点也很特立独行,那就是说不清的心理状态。他一旦生哪个官员的气了,骂的那叫一个狠,简直是字字诛心,但过后没几天便不再提,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而且骂归骂,对那些官员却是十分的体贴,从不忍过分责罚。徽宗朝的一系列奸佞,哪个都被赵佶骂的狗血淋头过,可偏偏没有一个被赵佶绝对打入冷宫的。这一次又是如此,蔡攸被骂了一通,罚俸三月了事,赵楷就更是处罚轻微,只是一通斥责,收了提举皇城司的差事。要知道,在大宋,宗室结交外臣搅动朝政,那可是大罪,赵佶只是这样像老子教训儿子般的骂了赵楷几句,已经很是让赵佶给自己的名声担了风险。

    蔡大官被训斥了一通,跑回家就找到他老爹大闹了一番,原因无他,白时中根本就是蔡京的传声筒,白时中在朝堂之上弹劾他,就是老爹蔡京在针对他。蔡大官对着蔡京大吵大嚷,老公相蔡京却是稳如泰山端坐堂上闭目养神,直到蔡攸吵累了停了话语,蔡京才睁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大郎有何事说于为父啊?为父耳背,却是未听明白,汝再高声复述一遍。”

    蔡攸这个泄气,一拍屁股转身走人,临走前狠狠的撂下一句话,“太宰之位我坐不上,也不会让你再去坐,你安心在家等死吧。”

    蔡京呵呵一笑,起身扶着幼子蔡绦说道:“走,去看看孩子们字练的如何了。噢,五郎呢,又去那边了?”

    蔡绦小心的搀扶着蔡京,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巾帼社要排《孔雀东南飞》,五哥去帮忙了。”

    蔡京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没想到,我蔡家居然也出了一个情痴。要说五郎的才学模样都还拿的出手,可比那相州江郎,还是略微差了些。茂德帝姬是官家最宠爱的,只这姻缘一事上也是让官家头疼。唉,当真是孽缘。等五郎回来,就禁了他的足,省得闹出什么乱子,让官家难为。”

    “父亲,五哥对帝姬痴心一片,您就不能帮帮他吗?”

    “唉!你不懂,强扭的瓜不甜。为父一旦贸然向官家提亲,以帝姬的脾气,她定是不会答应,那时官家也是难做。更何况,茂德帝姬也是太子最疼爱的妹妹,咱们绝不能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太子。五郎对帝姬痴心,官家和太子都是知道的,为父不开口提亲,官家和太子自然知道为父是为他们着想,定会念着我的好。官家是个很顾情分的人,即是念着我的好,那就对为父复相有大助益。这些心思上的细微事,却是为官之人的大学问,你以后切要用心揣摩,细细领会。”

    宣和六年的夏日如期而至,这个夏日却是有些怪异,刚过立夏时节,太阳便极力的散发光芒,把大宋之地的气温呼呼的往上翻。好像是要配合这炎炎的夏日一般,燕地红星酒厂新法酿制的烈性白酒热卖东京。

    此酒不但晶莹透彻卖相极佳,其性烈如火,远非普通水酒可比,时人评之,只杯中遗香,便能醉人。只是号称文采风流的相州江郎,这回却是让人大失所望,给如此仙酿琼浆取了一个俗名,唤作“杀破狼”,多了些粗豪之气,却是少了些风雅之味。

    燕地这次送往京师的不止是烈性白酒,还有宣抚司的一封奏请文书,内容很简单,要求朝廷下旨,起复岳飞。李邦彦宰执之臣,只守两个月的制,礼部和御史们没有一个出来弹劾其不守孝道的,一个外官武臣要起复,况且还是在这种敏感时期,言官们自然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听之任之。蔡大官被燕山摆了一道,知道这个时候官家心头燕地为重,也不敢在此事上添乱,老老实实的把文书转给了吏部和兵部。

    在相州汤阴老家守制满一年的岳飞,接到了朝廷下发的夺情起复文书,着他立即转归燕地赴任,同时,岳飞的差使也被改成了燕山府路提辖兵甲盗贼公事(此为路分提辖,与前般州分提辖不同,掌本路军队训练,督捕盗贼等职务。)。

    岳飞此次离家,却不是自己一个人上路,不但把儿子岳云带上,还应江烈之请,把江烈的家人一并接往燕山,只留下老管家江泰守护。同时,按照江烈的强烈建议,江烈四个结拜兄长的家人也全都由江成安排着迁往东京居住。这却是因为宋朝规矩,武臣携家眷赴任是大忌讳。岳云是早早便和江烈有师徒之约,岳飞带上他放在江烈那里,也算是打个擦边球。至于师尊崔景,老头太过固执。江烈多次写信邀其北上燕山讲学,崔景却是舍不下大宋各地赶来求学的学生,坚决拒绝了江烈的请求,崔灿要带爷爷去京师居住的请求更是被老头直接骂了回去。要知道洹水书院现在已经俨然有同前般的天下五大书院分庭抗礼之势,大宋各地幕沐阳公之名来求学的学子是络绎不绝。

    还有一件在历史上留下笔墨印记的事,岳飞此次离家之前,岳母在岳飞的背上刺了四个大字“精忠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