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真儿郎只有战死的英雄,无一投降的懦夫,要战便来战,我等不降――”完颜阇母举着大枪疯狂的吼叫着,金兵上下也跟着主帅举着刀枪,齐声呼喝道:“不降,不降,我等不降。”

    何灌冷笑一声,猛然暴喝道:“找死!先吃老夫一箭。”

    何灌操起自己的金丝宝雕大弓,脚踏丁字步,张弓搭箭。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特制的大号羽箭竟越过两百步,如闪电般向完颜阇母射去。完颜阇母哪里想到对面的老汉居然有这般神力,近两百步外发箭,来势还这般强劲。只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头盔嘭的一下被羽箭射穿,箭势未歇,带着完颜阇母的头盔向后飞去,又把躲闪不及的一个亲兵给钉在地上,这才止住。完颜阇母滚鞍落马,忙用手抹头,手中只觉湿热,却是头皮被划伤流出血来。

    “大帅威武!”围墙之后的宋军响起震天的呼喝,呼喝声回荡在山谷之中,绵绵不绝,气势立时盖住了金兵。

    何灌,字仲源,开封祥符人。武选登第,为河东从事。经略使韩缜虽数试其材,而常沮抑之,不假借。久乃语之曰:“君奇士也,他日当据吾坐。”为府州、火山军巡检。盗苏延福狡悍,为二边患,灌亲枭其首。贾胡疃有泉,辽人常越境而汲,灌亲申画界堠,遏其来,忿而举兵犯我。灌迎高射之,发辄中,或著崖石皆没镞,敌惊以为神,逡巡敛去。后三十年,契丹萧太师与灌会,道曩事,数何巡检神射,灌曰:“即灌是也。”萧矍然起拜。

    就这么一个辽人、夏人皆惧其神射,闻其名而退避三舍的人物,金军主帅竟是不知其厉害,自然要吃大亏。

    何灌放下宝弓,轻笑了一下,大声说道:“金军听着,汝等只有三途,或降,或来攻,或坐地饿死。我军已复榆关,汝等粮草已尽入我手矣。”

    听到后路已断,粮草尽入敌手,金兵上下一片喧哗,更无士气。完颜阇母知道再不开战,部队随时都有哗变的可能,也顾不得蓬头垢面了,向后疾退入中军,大声呼喝道:“事已至此,唯死战一途。大军听令,以千人队序列,直冲南线。前队战没,后队续上,后队战没,本帅来补。我军只有冲破宋军防线,方有最后一线生机。女直儿郎,太祖阿骨打的英灵正在注视着咱们,大金无敌!冲啊――”

    完颜阇母选择宋军包围圈的南线攻击却有道理,宋军的各路帅旗都在南边。此等完美包围,宋军又有四万大军参战,这包围圈并无薄弱环节,也只有侥幸冲破南线防御,扰动宋军统帅,或可有一线生机。而前般已经得知山谷中断其后路的宋军皆是精锐,却不好惹。另外,即使有机会打退后路宋军,把其逼入榆关,那又如何,榆关天险的攻坚难度可是比这仅六尺高的混凝土墙大了不知多少倍,何况一旦被宋军夹在谷中,不须宋军进攻,只要放火烧谷,那金兵就是死路一条了。

    完颜阇母的鼓动多少还有些效果,不过他却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忘了率领的这支队伍却不是他以前代领的清一色女直兵,而是多族兵士混杂而成的部队。女直兵的士气稍稍提了起来,可大批的他族兵士却是开始在心中和女直人划开了界限。

    女直骑兵弃了马匹全转作步军,潮水般的向南线混凝土工事扑来。只不过还没跑出多远,队形就被散布的障墙和壕沟牵制的散乱不堪,速度也急剧降了下来。而宋军这边的阶梯式混凝土墙显示出了巨大的优势,宋军射手稳稳当当站在三尺多高的台阶上,依着身前三尺高的垛台作掩护,居高临下对着进入射程的金兵自由射击。每名射手身边都陪着一个刀盾手和一个枪兵,为射手做掩护,并准备着把冲到墙下,欲翻过障墙的金兵给砍杀掉。

    同一时刻,宋军强大的远程打击武器也开始发威。与郭药师率领的负责偷袭,断金兵后路的五千步军不同,负责外圈包围的宋军可是准备了大量的重型远程武器。什么床弩、投石炮,全都按射程远近在专用的高台上架设好了,等到指挥官一声令下,这些大杀器便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疯狂的向金军阵营抛射去巨箭、石弹,一支巨箭便是一串人肉,一颗石弹便是一道血槽。

    重型远程武器第一波发言刚刚开始不久,就被负责作战指挥的杨可世急急喊停。杨可世气急败坏的在指挥台上跳脚的大骂:“一群蠢蛋。去告诉张忠嗣,速命弩炮营收缩攻击距离,别再攻击金军大队了。入娘的,那些军马可都是老子的,再伤了一匹,本帅就直接过去把这个混球的脑袋给拧下来。”

    离南边防御线不远的一处高台之上,不但燕山府路的军方主官在座,就连燕山府路的一众文官,也几乎能来的都全来了。这却是江烈的主意,就是要让这些边地文官感受一下战场的血腥,练练他们的胆魄,为以后更加激烈的宋金对抗早做准备。

    江烈拿着千里镜观察着战况,身边一左一右却是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小孩,高的那个是张觉的长子张立,也才十三岁,小的那个自然是张正。两人虽然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场内,小手却是早已握的发白。

    江烈放下千里镜,微笑着问道:“立儿、正儿,你们怕吗?”

    张立小嘴发白,极力的压下胃中的翻腾,小声说道:“立儿不怕,却是有些恶心。呜――哇――”张立这一吐不要紧,把张正和不少文官也引的吐了出来。江烈含笑抬手止住欲过来教训儿子的张觉,吩咐亲兵端水过来,好一通忙活才让两人止住了呕吐,缓过劲来。

    江烈并不让两人下去,继续让他们待在身侧,微笑道:“你们不须道歉。老实说,为师也怕,也有作呕的感觉。但为师却要忍住,还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战场,为我燕地勇士助战。你们这般小,为师却坚持把你们带到这里观瞧沙场的残酷景象,不是为师严苛,却是现实更加残酷,逼着要咱们必须尽快适应战场的气息,习惯你死我活的场面。现在是我们,以后守卫家园的责任必然要落在你们肩头,早些见识一下这般血淋淋的场面,也好过到时被吓的无力施为要好的多。”

    江烈的声音不高,却是能让观战台上所有人都听的清楚,那些文官们自然知道江烈是借教育两个孩子之机,警戒他们的。刚才呕吐的官员们惭愧不已,纷纷鼓起勇气再次向战场之中看去。

    一边倒的屠杀只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金军中女直兵和他族士兵的比例可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女直兵再也弹压不住不听命令的他族兵士。先是个别兵士逃跑,随即就是大范围的哗变,包围圈中已是乱做一团,女直兵和造反的他族士兵竟在营中自相残杀起来。

    江烈豁然站起,对着何灌急道:“何帅,速速派兵入内招降,若是晚了,兵马可就剩不下多少了。”

    何灌当然明白江烈的意思,嗓门也是大,对着前面指挥台上的杨可世就喊上了,“适宇(杨可世字),速速进军纳降。”喊罢,何灌竟一把抽出佩刀,劈手夺过身边亲军的一面盾牌,跳下观战台当先冲了上去。

    杨可世也是知机,立即让传令兵吹响了号角。号角声响过,四下里猛然响起“万胜”之声。宋军后队将士知道这是挥军入内攻击的信号,在所部军官的指挥下,拉开堵塞缺口的辎重车,杀进了包围圈中。

    须发皆白的老帅何灌体力惊人,竟是当先跑在宋军攻击分队的最前面,随手一刀斩飞一名金兵的脑袋,暴喝道:“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宋军齐声应和。宋军过了堑壕区,已是快速的列成了一个个十人的小分队,挠钩、长枪、佩刀、弓弩、盾牌,长短兵刃,攻守战具搭配的天衣无缝。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是毫无悬念,女直兵做了些象征性的抵抗,在大帅完颜阇母被何灌一脚揣翻绑了之后,女直兵也失去了仅存的战斗意志,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只有极少数的死硬份子还要抵抗,全被配合默契的宋军小队无情斩杀。

    至此,宋金第一次正面冲突的榆关会战,就以入侵金兵被全歼,宋军大胜而告终。是役,宋军共歼敌一万零六百三十二人,俘虏女直兵一千三百五十五人,契丹、奚、汉等族兵士一万八千二百二十四人,其后伤重不治者有一千二百五十三人。缴获完好战马四万一千六百余匹,可医治伤马六千余匹,余马皆战死或伤重不可治。缴获兵器铠甲五万余件,军粮一千余石,辽国钱十二万贯,白银八千两,黄金三千两。其中俘获金国南路统帅,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弟完颜阇母,对于宋军来说,更是具有非凡的意义。

    当然,榆关会战虽然结束,但并不表示宋金第一次正面冲突就此终结,自言报复心理极强的江烈早就谋划好了,这般打算也是为了让燕地军民养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风格。你打我一拳,我必要还你一脚,甚至说不得取了你的脑袋来。

    “报――报赵宣帅、何帅、江大人,郭帅军报,榆关之内降军哗变,有数百降兵越出榆关,向北遁逃。郭帅已率五千军士进入金境追赶,特报与诸位大人,请诸位大人派军北上守护榆关及前军后路安全。

    除了不知情的赵良嗣和监军董佩,何灌、江烈和张觉全都笑了。五千人去追区区的数百人,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恐怕就连这数百人都是宋军自己放跑的,或者干脆就是胡扯。监军董佩还在茫然之时,赵良嗣却是猛然惊醒,额头顿时冒下汗来,心中却是忆起当日在燕山府宣抚司衙门兵事房内,自己进到房中,看到屋中商议诸人都是一脸惶恐之色,只有江烈一人怡然自得。却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把渤海之滨通往辽东的要道给完全控制住,直接威胁金国腹地,把剑顶到人家的脑门上。

    宋宣和五年十月癸巳日,郭药师率军五千,何灌领大军四万在后压阵,连克金国润、迁二洲,将渤海之滨金国控制的最后一块汉长城以南地区纳入了宋军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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