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发动了吧”公孙贺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睛眯了起来。

    韩则盘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了按时间算,匈奴人已经快要接近马邑了”

    公孙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这边赶紧准备好了”他早就快要待不住了,为了隐蔽,选择的埋伏的地方其实很不错,处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上没什么高大的树木,多半是些矮小的灌木,还有枯黄的草茎,虽说这时候是早春,没什么蚊虫,但是为了防止被发现,压根没有搭建营地军帐,也不能随便生火,吃的东西又冷又硬,为了军功,他也就咬牙撑了下去,不过,现在终于看到了解脱的希望,心里如何不高兴呢?

    韩则也是点了点头,的确需要准备起来了。两人各自对自己的部属做了一个手势,低声下达了命令,然后所有人便都行动了起来。

    几十辆大型的箭车被推了出来,上面同样用枯草遮掩了一番,远远地,压根看不出来,这是一件绝大的凶器。

    本来算着匈奴人要到马邑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远远地,就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几个斥候飞快地跑了回来:“将军,是匈奴人,队伍很整齐,看起来,足有十万人的样子”

    “他们来了”韩则惊讶地和公孙贺对视了一眼。

    公孙贺的脸色非常难看,咬着牙说道:“匈奴人没有上当,莫不是泄露了消息”

    韩则脸色也很糟糕:“将屯将军他们肯定没有发动,就剩下咱们这一路了”

    公孙贺有些犹豫:“怀瑾,那咱们……”

    韩则用力握了握拳头,终于说道:“咱们未必没有机会,而且,子叔你也知道,陛下有意磨练我等,若是我等怯战不前,如何能对陛下交代”

    公孙贺想想也是,不论如何,若是不战自退,莫说跟天子不好交代,他就是对自己也不好交代了。公孙家的人身上终究流着胡人的血,对于战斗的渴望,那是天性,他狠狠咬牙,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说是狰狞了:“好,怀瑾,咱们就跟那些匈奴人对上了”

    韩则也是冷笑一声:“没错既然他们走了咱们这条路,那么,就战吧”

    而这个时候,军臣正气恼非常,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的商人,居然敢联合大汉耍弄自己,而素来对匈奴很是忍让的大汉,这会儿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跟匈奴战一场了。他在心里狠狠的发誓,只要回到了草原,他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因此,很快便到了韩则他们埋伏的山坡下,韩则咬着牙,直接下令:“放箭”

    排列成了三排的箭车交替地想山坡下发射着粗大的弩箭,完全没有必要瞄准,在这样的地理位置下,尤其下面的匈奴骑兵之间的距离很小,因此,多半的弩箭都能命中目标。

    于是,下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一个个骑兵接二连三地落下马来,立马就被后面的马从身上踩了过去,当场死去的还好,还剩下一口气地几乎是被当场踩成了肉泥。一匹匹在长安足足可以卖上数十金的骏马被射死射伤,战场上充斥着战马的悲鸣。

    韩则一眼看到那边还打着匈奴王庭旗帜的撮人,眼睛一亮,直接拈弓搭箭,对准了那里,一连三箭射出

    “大单于,小心”几个军臣的护卫看到如此场景,一个个忙不迭地举起了盾牌,不过,还是有一支箭没有被挡住,一个护卫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箭,但是,韩则用的是强弓,自己臂力也不弱,这支箭愣是穿透了那个匈奴护卫,擦着军臣的头发飞出,若不是那个护卫那么一扑,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这一箭就能要了军臣大半条性命。

    韩则心中暗叹,嘴里却喊道:“匈奴单于军臣在那里,大家放箭,杀死军臣”

    “杀死单于杀死单于”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这战场上,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变得疯狂起来,而且,初战如此顺利,很多人心中也生出了骄矜之心,觉得匈奴人不过如此,如今听韩则,匈奴单于就在那里,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去,将军臣的脑袋砍下来,成就自己的军功,将来好能封个万户侯,衣锦还乡。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手里的箭对准了军臣所在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长箭飞出,可惜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韩则那般臂力,因此,多半箭支压根还没射到军臣面前百步,便已经落地,当然,同时,也能带走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军臣又惊又气,按他的心思,恨不得立刻将那些敢于伏击他的人碎尸万段,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摸不准到底有多少人埋伏,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悍不畏死的人,当下自己一边在护卫的保护下继续前奔,一边大声吩咐道:“左贤王何在?”

    这一任左贤王是军臣的太子于单,他听到自己的父亲喊话,赶紧打马过去,问道:“大单于有何吩咐?”

    军臣对自己这个儿子还算满意,咬了咬牙,说道:“左贤王率领部属,护卫本单于左右令左谷蠡王,带领部属,抵御汉军,本单于要看到那个汉人将军的头颅”

    左谷蠡王是军臣的弟弟伊稚斜,无论是野心,还是手段,都是有名的,虽说平日里对着军臣很是恭顺,但是,背地里面,对于自己这个弟弟颇为打压。伊稚斜素来隐忍,不论是对军臣还是于单,从来不敢显示任何异状,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让军臣即使想发作也找不到理由。

    这回,听军臣这般下令,伊稚斜差点没当场发飙,这算怎么回事,将自己留下来御敌,你们父子两个跑回去?伊稚斜从马邑城外撤退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一直打着保护单于的名义,就带着自己的部属在左翼护卫,因此,距离韩则他们的伏兵是最远的,倒是损失最少,心里本来还有些得意,哪知道,军臣这么一下令,自己的打算可就全部泡汤了,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刚才军臣就死了算了。

    不过,伊稚斜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遵大单于之令”

    说着,直接召集了自己的部属,命令其中一部下了马,直接顶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往山坡上冲去。

    匈奴人颇有些悍不畏死的模样,一个个就穿着普通的皮衣,就算是又铠甲,也就是简陋的皮甲,一个个要么执弓在手,要么挥舞着弯刀,向着山坡上冲来。

    这个山坡坡度并不算陡,而且,山坡也不算高,眼见着伊稚斜已经带着人快要冲到半山腰。韩则只好命令放过了已经跑了很远的军臣那一伙人,专心对付起伊稚斜来,当然,他压根不知道,这次的对手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这个伊稚斜在历史上,是下一任的单于。

    箭车虽然厉害,不过,说实在的,也很麻烦。每一辆箭车上面都有近百个箭孔,装填一次就需要耗费一段时间,因此,只好分成三批轮射。之前因为居高临下,匈奴人又在溃逃,留出了不少装填的时间,只是,这会儿,匈奴人已经快要逼近,再花费时间装填箭支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不过,韩则也没有让人将箭车推下,依旧挡在前面,作为掩体,命人直接向下射箭。

    伊稚斜被这么无赖的打法气得三尸神暴跳,人家汉军压根不想跟你拼什么勇力,直接躲在后面居高临下地放箭,你还能怎么躲呢?眼看着之前的一部五千人已经损失了近半,他不禁心痛不已,这些人,可都是他的部属,他辛辛苦苦才召集起来的勇士,若是损失得太多,到时候没准就要受制于人了。

    匈奴以左为尊,伊稚斜这个左谷蠡王地位,仅次于单于之下,名义上与左右贤王,还有右谷蠡王并列,当然,实际上,四王之中,左贤王最尊,其次,就轮到他这个左谷蠡王。

    不过,若是实力不足,他这个左谷蠡王,没准还比不上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心里这样想着,见之前一部人已经损失了大半,不过,总算快要冲到山顶,伊稚斜咬牙又命一部人冲了上去。

    不论如何,军臣的命令,他还是要听的,起码总得做出个样子来。

    韩则这会儿紧抿着嘴,也顾不上别的了,反正军臣铁定是追不上了,这会儿,能杀死多少匈奴人算多少吧于是,只管握着弓,尽可能地射杀那些匈奴人。

    “那人是谁?”伊稚斜看着山顶,隐约看到一个汉朝将军模样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柄长弓,每一箭都能夺走一个匈奴武士的性命,“真是好箭法,不逊于飞将军李广了”

    一边的一个人看了半天,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回左谷蠡王的话,看身形,那个人似乎是我等上次出使大汉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韩则”

    “就是乌日娜那个小丫头惦记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