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孙玉雪顿住了话,目光移向站在房里的丫头与婆子。

    蒋氏立刻会意,扭头吩咐,“你们都退下去吧。”

    丫头婆子立即屈膝退出了房间,房里只剩下坐在床边的蒋氏与躺在床上的孙玉雪。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罢,人都退了出去了。”蒋氏说道。

    “母亲,真的是意外吗?有没有查到与兴宁侯府大小姐沈清宁相关的什么没有?”孙玉雪目光很是笃定。

    “兴宁侯府的大小姐?你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你莫不是怀疑她……?”蒋氏目光一闪,低头看着孙玉雪说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去了?沈家与我们孙家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往来,最多也就是在宴会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她一个退过亲,父母又和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肖想斐表哥!”孙玉雪语气阴沉,沉着脸把马场上的事情与蒋氏说了。

    “别人出了事倒是罢了,若是你表妹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好?你怎么能如此鲁莽?”蒋氏听得失色,对于孙玉雪的做法颇为不赞同,说道,“你表哥家世好,长得又好,这京城心仪你斐表哥的人多了去,你也从来没有放在心过,你做事向来是沉稳,从来都没有如此鲁莽过,怎的那日你却是如此沉不住气了?”

    “母亲,您不知道,沈清宁她……。”孙玉雪眼里闪着嫉妒的光芒,“斐表哥对她不一样。”

    若是表哥对她也是如其他的人一般冷漠,疏淡,她就不会如此紧张了!

    “怎么不一样了?不就是你表哥出手救了她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更何况这事涉及到瑶瑶。”蒋氏却是不以为意,劝慰着教导孙玉雪,“你从小就聪慧,怎么在这里就犯了糊涂呢?与其暗算其他人消除障碍,不如抓住了男人的心,这人啊,见得好的,总是前仆后继的。”

    母亲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孙玉雪咬唇,她从小就喜欢他,她有傲人的容貌,他们便如是天生一对。斐表哥性格淡漠与人不亲近,就算他们是表兄妹,对她也是保持着距离,冷冷淡淡的,她以为这是斐表哥性格使然。

    可沈清宁,却成了例外。

    所以,她嫉妒,她紧张,似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了一般,虽然她从来都未曾拥有过。

    “你别想那么多了,你哥哥他们都查清楚了,是意外,你别多想,好好养伤。”蒋氏说道,目光中透着不屑,“那沈大小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做出此等天衣无缝的事来,让你二哥三哥都查不出来?更何况,她要是心有不甘,要出气也得找上你表妹,而不是你。”

    孙玉雪微微蹙起了眉头。

    母亲说的是有理,沈清宁要报复,当然是要报复引发事端的苏瑶!

    可是……

    那日沈清宁看向自己的目光,给自己的感觉是她知道什么一般。

    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没有任何的破绽,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孙玉雪心里却又觉得,事情与沈清宁脱不了干系!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你身上还带着伤呢,不可费神。”蒋氏见得她眉头皱得紧紧的,温柔说道。

    “嗯,不想了。”孙玉雪压下心里的想法,问道,“母亲,我的伤真的没有大碍吗?母亲,您跟我说实话。”

    腰上的伤,她实在是不放心。

    “嗯,请了太医给你诊的脉,后来又是请了宫里的女医过来给你摸骨诊断的。”蒋氏倒也是没有打算瞒着女儿,“女医说了,好好养上几个月就没事了,就是将来……。”

    蒋氏突然顿了话,与自己未出阁的女儿说生孩子的事情实在是不妥。

    “将来怎样?”孙玉雪着急,“母亲,你快告诉我吧。”

    蒋氏微微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跟你说有些不好,你到底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罢了,女医说,将来生孩子会艰难些。”

    孙玉雪皱眉。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生孩子本就是凶险。”蒋氏安慰她。

    “就只是这样?没有其他的?”孙玉雪确认问道。

    “你尽管是放心,好好把身体养好。”蒋氏笑着点头。

    “嗯,女儿会的。”孙玉雪应道,然后又把刚才心里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母亲,斐表哥他……来看过我吗?”

    两个女儿,蒋氏最是疼爱着孙玉雪这个容貌绝色的大女儿,女儿有什么小心思,她最是明白,女儿从小就一心一意地喜欢苏斐,虽说自己的女儿倾国倾城的,进宫当娘娘都绰绰有余,可苏斐是自己女儿喜欢的人,两人又是表兄妹,感情自然是非常一般,苏斐深得圣宠长得也是相貌堂堂器宇轩昂长,又是国公府的世子是将来的齐国公,女儿与他——亲上加亲,郎才女貌相配得很,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乐于见成的,

    只是这次,女儿遇险受了伤,这都有好几天了,苏斐却是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一次,蒋氏心里就便有些不高兴。

    可是这些又不能直接与女儿说,女儿如今是养病为重,所以蒋氏和蔼地笑着说道,“你斐表哥忙着呢,抽不开身,等有时间就会过来看你的。你姑姑,瑶瑶,那日你回来就过来了,还有你谦表哥那日也是亏得有他在,帮了你三哥一把,才能那般顺利地找着你。”

    “母亲……。”孙玉雪抿了抿嘴,雪白的脸色晕了羞红,“母亲,姑母她有跟你商量过,或是提过斐表哥的事吗?”

    蒋氏立马就明白女儿话里的意思,知道女儿想知道关于苏斐的亲事,摇头,“没呢,你姑母要管着国公府那么大的一个家,不过想你斐表哥他们兄妹年纪都到了,是该抓紧了。”

    “母亲,姑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孙玉雪又问道。

    “你姑母最是疼你们两姐妹,她虽没有明确说过,但她的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蒋氏这会也有些摸不准了。

    孙氏对她们姐妹很好,不时会接她们姐妹去国公府小住,女儿这一问,蒋氏一想,惊觉,孙氏可从来没有说过要亲上加亲的话。

    “母亲,女儿的心思你是明白的。”孙玉雪瞧得蒋氏的表情,大体也是明白了私下了母亲与姑母是没有提过的,于是也就干脆把话放明白了,“女儿这辈子非斐表哥不嫁,否则,女儿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蒋氏忙转头看了眼窗口和门的方向,见没有人这才放心,却对孙玉雪舍不得说重话,轻声说道,“可不能这般不管不顾了,若是让那嚼舌根不安好心的听了去,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这不是女儿与母亲您私下说的话吗?又没有旁的人。”孙玉雪脸色认真,转瞬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母亲,您知道女儿的心事的,您可一定要帮女儿,不然女儿真的绞头发去当姑子。”

    “你怎么能如此死脑筋。”蒋氏叹了一口气,凭女儿的姿色,不进宫当娘娘,嫁个皇子,郡王那不是轻而易举?可女儿这般死心眼,蒋氏也没有办法。

    “母亲,我认真的,你可是一定帮帮女儿。”孙玉雪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好,你且是好生养病,我去与你姑母提。”蒋氏点头,儿女大了,这婚事却是也是迫在眉睫了,苏斐是男子不急,可是女儿却是不能如此等下去。

    “谢谢母亲,您最疼我了。”孙玉雪脸上这才带了笑容。

    “我不疼你疼谁啊?”蒋氏见她脸色有些倦怠道,“好好歇着,你身上的伤虽是皮外伤,可也是伤得不轻,想吃什么,让碧月他们尽管吩咐厨房,若有什么事,让人去找我。”

    孙玉雪点了点下巴微微笑了下,说了这么久的话,确实是有些累了,于是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蒋氏帮她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出了房,嘱咐了碧月等人一番,带了丫头婆子离开。

    “母亲,姐姐醒了?”出了院子碰上孙玉琦。

    “嗯,醒了会,刚又睡下了。”蒋氏笑着拂了拂孙玉琦肩头。

    “睡了啊!”孙玉琦笑着挽住了蒋氏的手臂,“那我就不去吵姐姐了,等姐姐再醒了,我再过来看她。”

    **

    带着黄巧衣去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的小花园里的芍药,杜鹃开得正好,又前两天刚下过雨,空气甚是新鲜。

    清宁扭头笑着问黄巧衣,“天气正好,不若我们就在这外面晒晒太阳,喝喝茶如何?”

    “我也这么想的。”黄巧衣笑着点头。

    清宁就忙吩咐人搬凳子出来,两个人相对着坐在阳光下。

    玉簪与茶梅上了茶点,站在了一旁。

    黄巧衣捏了块点心咬了一口,酥香可口,芳香四溢,顿时眼眸一亮,眉眼弯弯问道,“这个很好吃,香味很特别?是厨娘做的吗?还是在一品酥买的?”

    “是她做的,我让她放了些今年新开的杏花进去。”清宁伸手指了指茶梅,扭头对茶梅说道,“你去包两包,还有那干的杏花也包些,等会让黄小姐带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茶梅点头屈膝。

    “这做的法子,等会我让她跟你丫头说了,回去你就可以让人给你做了。”清宁扭头笑着与黄巧衣说道。

    “这,那我就不客气了。”黄巧衣爽快地应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又是吃,又是拿的。”

    “有啥客气的,下回你那有什么好的,我也问你要就是了。”清宁目光灵动,笑着说道。

    “好。”黄巧衣笑着点头,看了眼清宁,颇有有些意外地说道,“我道是你们世家小姐都是那般端庄大方,一个模子一般,不想你私下也是如此的灵动的。”

    “你的意思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清宁笑着反问,目光与神情都透着一股子难得的亲近。

    黄巧衣自然能感觉到清宁的善意,哈哈大笑着点头。“哈哈哈,我们不是从来都是明争暗斗的,相互看不对眼?我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清宁也哈哈笑了起来。

    “我母亲刚才说的不是客套话,那马你若是用得不习惯,就去我家,我告诉你怎么挑,我虽不如我两位兄长,可是懂得一二的。”两人一时亲近了不少,黄巧衣与清宁说道,“你也不用与我客气。”

    清宁点头说好,仍然说道,“那是意外呢,我的马死了也不能怪你们,你们还特意给我送了一匹马过来,我真是受之有愧。”

    “什么受之有愧?这么说可是跟我见外了哦。”黄巧衣了一句,然后咬了一口点心吃了,皱了皱眉头,“那日也真是撞了邪了,在庄子上你出了意外,回城的路上,那孙家大小姐出了意外,真邪门。”

    清宁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脸上的笑容不变,“好在,人都没事。”

    “嗯,好在你是安然无恙,不过,那孙大小姐是伤得不轻,庄子的下人说,孙大小姐当时是血迹斑斑,一身的伤,就是手指头都没一个好的,很是凄惨,她与两个丫头都没事,那车夫却是送了命。”黄巧衣唏嘘了一番。

    清宁淡声说道,“能捡回来一条命,她也算是命大。”

    “嗯。”黄巧衣点头赞同清宁的说法,然后皱了皱眉头,愠怒说道,“不过,她孙家却是太过气人了,我哥哥好生派人帮助他们,他们倒过来,竟然查到了我们庄子上,似是他们出事,是我们暗算的一样,真是气死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毕竟他们的马车在庄子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是最适合做手脚的,所以,若不让他们查,到时候说起来,到时候你们理亏了。”清宁淡淡地说道。

    黄巧衣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呵呵笑着点头说道,“我大哥也是跟你一样这么说的。”

    “我昨日与母亲他们一起去了孙府看了她,昏迷着,脸色白得跟雪一般,听说她的腰骶骨伤了,将来生孩子会艰难。”未出阁的姑娘,说生孩子,黄巧衣涌了几分羞涩的红晕。

    清宁脸色不变,含着笑,“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很严重。”

    “不说她了。”黄巧衣看向清宁说道,“回头你若是有空就去我家玩,我带你骑马去,你骑术那么好,我家有个练武场……”

    黄巧衣性格外向,身为将门之女,说起骑术和家里的练武场来,眉飞色舞。

    清宁带着笑,听得很认真。

    日头渐起。

    秋秀进了院子,朝清宁与黄巧衣屈膝,说道,“小姐,夫人让奴婢来请,您与黄小姐过去花厅用饭。”

    看来是母亲与连氏也聊得不错,清宁笑着起身,与黄巧衣相携往花厅走去。

    吃了午饭,喝了茶,说了会话,连氏才带了黄巧衣告辞。

    李芸娘与清宁两人一起送到了垂花门。

    作为回礼,除了李芸娘准备的礼,清宁送了一盆自己养的牡丹——赵粉,开了两三朵,还有几朵花骨朵。

    连氏看了一眼赵粉,倒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婉拒,“夫人请留步。”

    等连氏与黄巧衣出了垂花门,走远了,李芸娘才带了清宁往回走,“宁儿喜欢她?”

    “嗯。”清宁点头。

    “黄夫人为人豁达,黄小姐性格直爽。”李芸娘笑容温柔。

    清宁点了下头,道,“母亲,侯府怎么这两日没有动静?”不应该啊,如此好的机会,他们会轻易放手?

    “他们是打消了想法最好。”李芸娘脸色沉了下去,“你手里有圣旨,就算是他们想,你不同意,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难不成还能绑了你上花轿不成?”

    “也是。”清宁轻笑了下。

    若能与齐国公府结亲,别说是绑上花轿,就是绑了她直接送去国公府,清宁都觉得老夫人与她的好父亲也是能做出来的。

    **

    清宁还纳闷着侯府的人没有来她这边。

    她是不曾想到,老夫人与沈峰却是直接备了厚礼,让大管家汪平带了直接去了齐国公府。

    汪平到的时候,国公爷还在衙门没有回来,孙氏接了那帖子,听得丫头说汪平是来谢世子救侯府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斟酌了一番,决定在小偏厅见汪平,问了丫头知道苏斐已经回府了,于是又吩咐丫头去请苏斐。

    苏斐只当是孙氏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进了小偏厅,看了眼汪平,目光往桌上摆着一堆锦盒扫了一眼,然后朝孙氏行了礼,“母亲。”

    “嗯,起来吧。”

    苏斐坐到了椅子上。

    “小的兴宁侯府汪平见过世子。”汪平躬身,抱拳朝苏斐行礼。

    兴宁侯府?苏斐脸色不变,目光扫了眼那一堆礼品,心里了然,脸色带了一丝疑惑,看向孙氏问道,“母亲,这是……?”

    孙氏说道,“我让人叫你来,就是为了这是事,他是来找你的,是特意带了厚礼来感谢你救了沈大小姐。”

    孙氏脸上的笑容端庄大方。

    汪平恭敬地站着点头称是,“这是老夫人与侯爷的小小心意,还望夫人与世子笑纳。”

    苏斐目光看向汪平,表情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