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便去检了一根打断的刑杖,来到后堂交给小木匠说:“这是官船的橹桨,不小心给弄断了。明天要等着用,你无论如何,今夜不睡觉也要仿照打造一个出来,要一模一样。这是工钱。”说着,师爷掏出一两银子交给小木匠。又补充叮嘱说“记住,这事不要对外人说!”

    小木匠伸手接过银子。见师爷出手这样大方,高兴得心里直颤抖。对师爷交待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叫师爷从外面把门锁上,自己一人在屋里好安心工作,又起到保密效果。茶饭有师爷亲自送过来。

    小木匠一直在村庄周围一带活动,这儿不是江南水乡,又没有湖泊江河,生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船只,更不知橹桨是干什么用的。这次上县衙来干活,主要是手艺精,被人推荐给县老爷。平时本人连衙门的门槛儿也没跨过,说实在,老百姓谁愿意去跨这个门槛儿。

    话说小木匠平生没进过衙门,自然也没见过打人的刑杖。师爷交给的断刑杖也只能认为就是船橹桨了。小木匠一人在屋里忙乎一夜,总算在天亮时分将船橹桨仿造好。刚刚躺下睡一会,就被师爷打开锁进门来惊醒。

    师爷一眼瞧见小木匠仿造的东西,简直如同电子扫描一样精确。拿在手上左看右看,凭着肉眼根本分辩不出哪是真哪是假了。兴奋得连连夸赞小木匠手艺精,简直是鲁班在世。

    小木匠根本不知道什么鲁班。只知道师爷昨日拿这东西来跟他说是官船撸桨,今日又听见师爷说是鲁班,给弄糊涂了。于是就小心翼翼的问师爷:“昨天我听你说这是橹桨,今日怎么说是鲁班了?”

    师爷听了一怔,马上明白过来,知道跟他一时半了也解释不通。就笑着说:“我说错了,应该叫橹桨。”

    师爷把橹桨拧出去,送在大堂上靠着。然后去向县官汇报。县官来到大堂,对着小木匠打造的刑杖瞧上半天也看不出破绽,许久便抬起头对师爷说:“太神了,太神了,简真如一模子倒出来一般。没想到小木匠的手艺这样高超,真是活鲁班一个!”

    师爷听了县官的感叹,忍不住捂着嘴笑。县官不解地问:“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师爷忙将刚才和小木匠的对话述说一遍。这下县官也忍不住笑了。这时候,衙役站班陆陆续续走上堂来,见县老爷和师爷二人满面笑容,不知何事,只好跟着干笑。县官见单位人员全部到齐,便指着小木匠打造的刑杖对众人说:“这是昨夜我和师爷在库房里到处搜寻,终于找出一根还没动用过的刑杖。今天照常开庭,将囚犯押来大堂审训。”

    众班衙役听完县官说话,果见一根完好在刑杖靠在公堂上。县官见上班时间已到,便上堂坐下,掷下令牌,令人去带囚犯。没一会,囚犯便被带进大堂,双眼瞪着县官嘴角露出一丝嘲意。县官见此一肚子怒火,但到底心虚,不知小木匠打造的刑杖结实不结实?说实话,县官之所以让小木匠仿造刑杖,只是为了衙门开庭程式上的需要,用来救救急,起到虚张声势,震慑的效果。如果真要是在这个肉厚皮糙的囚犯身上使用,说不定打上三棍刑杖就要骨折。因为昨天几个是由刑部定点厂家生产的刑杖都被打断,这种是由小木匠仿造的产品能胜任么?

    因此,县官一心寄希望罪犯能主动坦白交待,省得动用刑杖再叫打断,传出去越发灭了县衙的威风。想到这些,县官耐下心向囚犯问道:“下站囚犯,昨天本该继续杖责。本官见你身受毒打多时,于心不忍,甚是体恤,特开恩放你回牢房再考虑一晚,免得皮肉遭受如此之苦。今日上堂,还不快快如实招来,以求本官从轻发落。”

    囚犯听后,扫了一眼大堂,只见七八个衙役站班共守着一个刑杖,脸上顿时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色。想到昨日几个刑杖都叫打折,身上感觉如同筷子打在身上一般,就越发不把县官放在眼里,头一扭不朝县官瞧看,嘴中连哼都不哼一下。满堂人见囚犯如此放肆,恨得直咬牙。县官自从为官以来,大堂审训犯人,还从没受过如此屈辱,一时火起,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狂徒!大堂之上竟敢如此藐视本官!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得要大刑伺候!”

    县官喝过之后,拿眼瞧着囚犯反响。好个囚徒,面不改色,对县官的吆喝只当是耳边风,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更是流露出死猪不怕烫的奸笑。县官终于被激怒了,再说大话已放出口,只好下令施下去重责八十大板。囚犯被带下去,县官马上吩咐师爷跟随去叮嘱役卒,一定要小心操作刑杖,别把刑杖又叫打折了。

    师爷刚出衙门,就听得刑杖敲打在犯人身上啪啪作响,如同河岸上洗衣妇轮棒槌敲打石头上的湿棉被,担心刑杖被打折,紧忙走几步赶到近前,刚要向司弄刑杖的衙役耳语几句。就见囚犯背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役卒手中的刑杖上也叫血迹沾满了。再一瞧,囚犯趴在那儿,已是公猪断气一样不住地呻吟,见了师爷过来,忙向师爷求饶。

    师爷见此,便叫役卒停下手,质问囚犯愿不愿招供。囚犯口中喘着粗气,点头表示愿招。师爷见此,便让衙役将囚犯施起来,重新带去大堂。这边,大堂上的县官一直坐立不安,忧心忡忡,担心刑杖如果再打折,案子审不下去又要拖延,在上司面前不好交差。见师爷回来,忙问刑杖打折了没有?

    师爷就将刑杖不但没打折,而且在案犯身才打十几大板,案犯就经受不住讨饶愿招。刑杖依然完好无损。县官一听面露喜色,刚坐正身体,就见衙役将案犯施上大堂,一松手案犯便站立不住瘫软下去。再一瞧,案犯已是如断了脊骨的懒皮狗一样,趴在地下团作一堆。县官喝道:“下面罪犯,还招不招供?”